>吹响的银哨……还有,你们为了救你们的先生,甘冒着危险到太阳岛来找我,这样舍已为人,琉十分敬佩,这区区四颗避水珠,又何足挂齿?再者,你们有了珠子,以后来找我,不也更加方便和安全么?”
思筠心头一动。相比琉世子的单纯和高洁,她实在汗颜。的确,她的确非常想要一颗避水珠,因为她还要回来这里,不是她一个人前来,而是再与琥烈一起来见鲛人们的偌长老,寻找到真正的灭戬氏第三只指。
竹猗微微一笑,很是潇洒地把避水珠放到自己的怀中,说:“如此说来,就谢过琉世子了,海原可是海底天堂,我也很喜欢,说不定哪天真的就还噙了这避水珠再回来这里。”
四人也不再说什么,都收起了避水珠,与琉世子道别,由其它早已在渔船前等候的鲛人引领,在初升的朝阳霞光中乘风破浪,向遥远的大地那头驶去。
到了海岸边,思筠、竹猗与暮汶找到一直住在渔村里的仆从,与钟翼告别,本想给钟翼一些财物,但钟翼无论如何也不接,思筠只得悄悄放了一袋金叶子在他家的箩框中,然后原回返回。
去时还有二甲和其它健仆陪从,而今仆役只剩没有出海的寥寥几个,加之二甲已葬身鱼腹,去路上偶尔还见到琥烈要他带着的那只信鹰,而二甲死后,那只信鹰也失去了踪影,越临近京师培淮,思筠的心头就越是沉重,加之暮汶日日焦心以待,不知道这几月过去,荷华先生的病况是否恶化,只盼着能马上到达楝州见到荷华先生,让他服下鲛人血,就快入京师地界,思筠改了个主意,车头调转,也不进京师去见琥烈,反正留下的盘缠也够,干脆就直奔楝州去。
又回到楝州。
只见脚下熟悉的青石板,又见石灰剥落的城墙,又见街道两侧林立商铺,还路过脂香粉浓的怡情楼,思筠举目张望,心头百味陈杂。
物是人非,她已不是当初那个苦练舞技的娇怯女子,而竹猗也不是当初那个深深爱慕着蔷婴的少年,暮汶也不再是那个红透了楝州的怡情楼头牌舞妓,仿佛一转眼间,就什么都不是了。三人并行于楝州的小巷中,思筠走在中间,转头看了左侧的竹猗,四目相对,欲言又止,两人别开头去,没有说话。
情愫里由爱到恨,又由恨到爱,相较思筠与琥烈,又相较竹猗与思筠,再或是暮汶对荷华,似乎所有的情愫都掺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便如那楝州的窄巷子,弯弯曲曲,像怎么也走不到头。
来过芙渠园多次,可是以前每次来,都是在怡情楼里苑总管的安排下坐着马车来的,从来都只能从马车帘帘掀开的一角走马欢花地看,现在总算能踏在这些青色石板上,感受着楝州深冬湿凉之气。
不一会儿,三人停下脚步,再抬起头,“芙渠园”三个龙飞凤舞的字勾划在松木匾上,一切景物依旧,但终究在冬风中,还是萧索了许多。
见暮汶怯怯地停立,神色不安,思筠知道她因为爱慕着荷华先生,而今就要她坦然面对,她反而犹豫不决起来,刚想走过去敲门,竹猗会意,抢在她之前几步跨上石阶,抓起灰白色的木门上的铜把手,“咚咚咚”敲起来。
暮汶更是不安,就连思筠也一付惴惴之色,但还是没人应答,竹猗皱起眉头,更用力地拍门,半晌,这才听到有脚步声从门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骂骂咧咧地道:“谁啊!敲得这么急!又不是急着投胎去……”
竹猗脸色一沉,眼色闪过阴暗,思筠反倒担心起来开门的那人,要是那人再惹急了竹猗,可就没好果子吃。
只听得木门“依呀”一声开了,一个獐头鼠目、长了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开了门,探头出来,一对精明狡侩的眼睛来来回回扫视了三人几眼,这才恶声恶气地道:“你们找谁?!”
“我们来是来拜访荷华先生的。”思筠心头诧异——看守芙渠园的不是老张头么?怎么换成这样一个令人心生烦厌的人来?
“荷华先生?”那人瞪大了眼睛,一付惊诧的样子:“搞什么名堂?这里可没有什么见鬼的先生!要找先生,你不会上茶楼去?”
暮汶心头发急,忙走上前两步向那人行了一礼,焦灼地道:“这……这不是荷华先生的住所么?”
“什么?荷、荷华先生?”
“就是那个很有名的乐师啊,他的舞技在楝州数一数二的荷华先生!”思筠忙道。
那人皱眉短缺的眉努力回想,这才【炫】恍【书】然【网】拍头道:“啊!那个教妓女跳舞的那个?病怏怏的快死了!早就退租这房子了!幸好他没死在这园子里,否则这园子再怎么低价,我可也不会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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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荷华的重生 。。。
思筠咬牙瞪了那人一眼,听得他说得粗俗,还这么贬低荷华先生,暮汶的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竹猗可就忍不住了,冷笑一声,手指微抬,那人的衣襟一下子就着了火,吓得他大叫,拼命用手去拍打衣襟上的火,活像只受了惊的猴子,竹猗像看戏一般直到他将衣襟上的火拍灭,懒洋洋地斜依在门柱上问:“那么荷华先生去了哪里?”
那人看着被火灼得七零八落的衣襟,哭丧着脸随口应道:“谁知道!听说回梅潭老家去……”他像猛地醒悟过来一般,见鬼似的指着竹猗叫:“你……你是不在我的衣服上放了火……”
竹猗眯着眼冷笑,不答他的话,只是低声道:“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园子里,其实死过人,就死在那边的水池子里。”说到后一句,阴森恐惧,那人抬头见他眸子不似常人,竟呈灰黄之色,中间如猫眸般一线妖异,吓得扯着公鸭嗓子大叫着跳回屋舍那头。
暮汶不知道竹猗真身,也没看到竹猗眸子的变化,待竹猗转过头来,已恢复正常,但见他吓得那可恶的人抱着鼠窜,三人哈哈大笑,又想起荷华先生回梅潭老家,笑过后又忧上眉稍。
“看来,我们得去找一找梅潭到底在哪里了。”思筠叹道。
三人立在初冬寒冷的风中,静默望着眼前的那座茅屋。
破裂的土墙歪歪斜斜,屋顶上稀疏的茅草盖,似乎连最细微的雨水也挡拦不了,用竹枝编就的篱笆枯断,院落前长满了野草。
思筠不可置信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就是荷华先生、那位能在荷中像蝶一般舞蹈的清隽男子的住所么?如仙的他,怎么会沧落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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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汶大叫一声,飞身扑向茅屋灰旧破损的门前,用力敲着门,敲了半晌,竟无人应答。
“难道……难道他没在么?”暮汶颤着声音道。
竹猗的鼻子最为灵敏,他皱着眉用力吸着气,思忖后道:“不,我分明嗅到一股药味……”话音未落,思筠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子匆匆地向这头奔来,手里捏着什么东西,神色急惶,奔得近了,见到他们三人,迟疑的脚步慢了下来。
“你们……你们找谁?”她诧异地问,不安地搓着她冻得发红的手,发丝颓然垂下,在他们三人的注视下,不安地伸出右手去掩住她衣襟上的破洞。
“惠娘!”思筠大叫。眼前这个苍老而瘦削的女人,竟然是荷华先生的女仆惠娘!
暮汶也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惠娘,的确,现在的惠娘与她们在芙渠园里见到的那个惠娘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们……你们是……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你……你是暮汶姑娘?”她也瞪大了眼睛上下扫视着暮汶,视线再转到思筠身上,惊诧地叫:“你……你是姒筠姑娘……”
“荷华先生在这里的吧?对吗?”思筠急问,暮汶也着急地转头看着紧闭的屋门,唯恐惠娘说出个“不”字。
“荷华先生……就是在这里……只是……只是……”惠娘不答,眼圈发红,她咬着牙掠过他们,急奔向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