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筠在房里来回踱步,焦燥不安。既然知道了清义候并不是她想要找的人,那么就应该快点离开这个是否之地才是。刚才外面的仆侍说是一个叫虎烈的将军找清义候有事相商?思筠觉得这个“虎烈将军”四字十分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似的。蓦地,回忆之潮电光石火光被激醒,她想起了刚刚借体还魂醒来那天,在季厘王的王宫被攻陷后,有两个叛军的将领曾经想要非礼她,并还说是在非礼她之后,再把她献给虎烈将军!
将事前的前因后果贯穿而想,她有些通透了。
清义候就是把季厘王拉下王位的叛军领袖,他的军队,应该被百姓称为“铁血军”,难怪芸娘与她的约定中,说是楝州守备周将军要大宴铁血军,其实就是大宴清义候这个推翻了前朝统治的铁血军头领。只是清义候虽然是铁血军最大的头领,似乎不敢得罪那个虎烈将军,看来那个虎烈将军在铁血军中的地位非同寻常!
思筠的心蓦地一跳,又想起在周将军府的后院搭建的平台之上舞罢,看到了纱帐之后与清义候同帐而坐,似极了那个叫做梓瑜的驯马师的玄袍将军……
难道……他……会是虎烈将军?!难道他……才是自己要找的人?!
思筠心里更加惶然,又不自觉地伸手去抚着胸前的寒玉瑾,徊徘的步子更是急燥。
来到这里,虽然没有见到他,但终究离他近了一步,如果再这里继续呆下去,又是否能够再见他一面?但如果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又如何去应付那个色视耽耽的清义候?
就在思筠犹豫不决之时,门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思筠忙退到与门遥遥相对的这头的纱窗旁,凝视看着那扇褐色的木门。
木门开了。
清义候走了进来,思筠的手又抚上胸前的寒玉瑾。无论后果怎样,只要清义候一有什么过份的动作,她势必要他尝到苦头!凝目看去,她忽然发现清义候有什么不对劲的。
他扫视了房间一眼,阴鸷的视线紧锁着站在这头纱窗前的思筠,脸色铁青。他恶狠狠地瞪视着她,怒火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烧,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粗重,最终忍捺不住,他大吼了一声,扑到一旁的花架上奋力一推,花架上精巧绝伦的花瓶呯然倒地,摔成无数瓷瓣,映着惨白的光芒。思筠吓了一跳。
清义候看来怒意不减,像疯了一般冲到桌上把桌布大力扯下,桌布之上的盅盏茶壶之类全摔碎在地上,他又顺手一把扯□旁的一条云烟纱帐,把红木帐钩折成几段,这才像是稍稍减了心中的狂怒。他怔怔地看着手中折成几段的帐钩,咬牙切齿大吼大叫,思筠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闹腾了半晌,也没有什么人敢到门口问上一句,看来清义候经常这样发狂吧?又或是会迁怒别人,以致他发火时没人敢到旁身来。思筠看着他那狂怒的模样,虽然知道他不可能伤害自己,但也不禁向一侧避了几步。
等清义候闹够了,这才发丝凌乱地抬起头,血丝通红的双眼瞪着思筠,一开口,声音却是颓废而无奈:“你为什么这样美?美得我都舍不得让你离开……”
他松开了自己手中不知从哪里拽下的一片纱帐,那纱帐宛若凄婉的雾,缓缓覆在狼籍一片的地上。他声音里带了哭腔道:“我寿栩是这世上最悲哀的人……你走吧……出了这道门,你……你就是虎烈的人了……”
思筠愕然,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快走!”他忽然暴燥地吼。
思筠绕过他,绕过地上狼籍的破碎物件,跨出门槛,一阵夜风袭来,只觉得月华如练,四周皆是银亮闪烁,抬起头来,明月当空,夜已深沉。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十分可笑。
她以为清义候就是要找的人,但后来发现她错了,正当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错误时,又莫名其妙地让她有了一个再次与他见面的机会。
她成了虎烈的人?那个虎烈,又会是她要找的人么?
思筠苦笑了一声,她当发现那个虎烈又不是她要找的人,那么她还会有信心再寻找下去么?
回头看了房里一眼,清义候寿栩失去了刚才的得意风发,伛偻着身躯,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那片轻雾一般凄清的纱帐。
思筠忽然觉得他很可怜,由此可见,他只是个傀儡罢了。尽管世人都以为他将来要登基为王,统一天下,可他现在就连要一个女人的权利都没有。虎烈,才是那个在铁血军中主宰人生死的神!
“姑娘……”一个怯声轻唤着她。
她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侍子缩在角落里,伸头去看了看房里的寿栩,不敢大声说话,一付唯恐被寿栩迁怒的神情。
“什么事?”
“姑娘……请跟我走吧……我……我带你去虎烈将军那里……”说到“虎烈将军”四字时,他声音压得更低,只怕被寿栩听到就会要了他的命。
思筠思忖了片刻,脑海中又映起了荷华在槐树之下欲为她抚琴的那些话,心里疼痛。除了能再见到前世的那个他,她本也想随着他们去了北方,找到荷华的解药的。她咬咬牙——不管了,什么也不管了,他是虎烈也好,不是虎烈也好,她就跟着去吧,就当做寻不见他,只要找到荷华的解药吧。
举步跟着那侍子绕了几个庭院,又穿了几道门,接着换了一批新的侍从来接应她,一路上思筠问了些关于虎烈的事,但侍从们有口无言,装聋作哑,思筠只得做罢。最后剩下三个小丫环引领着她进入另一个房间。
这房间比起在清义候寿栩那头的更小,摆设较为简陋。进了新的房间,思筠本想又会像上次一样,虎列会到房间里来折腾一翻,但丫环们却端上了洗漱用水,洗漱完毕后,又
14、此他非彼他 。。。
送来崭新的亵衣,侍奉她睡下。折腾了大半夜,思筠虽然很疲惫,但心中有事,在榻上辗转反侧,直到月已侧西才勉强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全部更完了哦,请大家多多关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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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地狱修罗(一) 。。。
第二天清晨雾霭氲氤时,思筠就被丫环唤醒,说是要起启前往京都培淮了。思筠再多问几句,小丫环们一付唯恐多说了什么惹祸上身的神情,又或是对于思筠被清义候上看了眼,却又被虎烈将军强硬霸来的事十分忌讳,个个都装聋作哑。思筠只得做罢。
梳洗过后,就急急地上了马车,跟随着大军队向京师前进。队伍最先前是兵将,中段是家眷,后段又是后惫部分,思筠的马车就以长龙般的队伍中段,车轮鳞鳞,仿佛是永无休止地一直向前行,直到亘古。
与思筠同做的是一个长像清丽的约有十四五岁的小丫环,低眉敛目,只是缩在马车的一角一动也不动。思筠也呆呆地想着不知道为什么虎烈将军一定要从清义候手里把她夺去,又不停地揣测那个虎烈将军与清义候的关系,又不确定虎烈将军到底是不是那个长着跟梓瑜一模一样脸庞的玄袍男子,又想着去了京师之后,又如何去嵯山之北的北海去寻找荷华的解药,一整天的思绪瞀乱。
用过了午饭之后队伍又急急地赶路,发了一会儿呆,又小睡了一会,待醒过来时,只觉得马车光线昏暗,她坐起身来,撩开马车侧帘,放眼看去,只见空旷的原野上莽莽苍苍,暮色四合,夕阳已落,红霞洇染了半个空天,偶尔有一只两飞鸟掠过,扑向那头凄清的密林。
马车停下来,小丫环忙出了马车忙着什么,转回来时,毕恭毕敬地对思筠道:“姒筠小姐,说是赶不到苑州了,要在这里扎营呢。”
思筠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接着军士们就在平躺开阔之地扎起了营,寻找到水源后,伙夫也开始打灶淘米备起晚餐,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思筠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暗自赞赏,难怪被百姓们称之为“铁血军”,的确盛名之下无虚士。
胡乱吃了点那小丫环送来的东西,思筠在营帐里呆了片刻。只觉得在低矮黑暗的营帐里气闷之至,于是撩起帐帘向外张望,只见巡逻兵士走过,远远的还有站岗的哨兵,雕像一般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一动不动。再向远方看去,明月清减了许多,挂在遥遥的天幕之上漠然凝视着大地,山岗那头的密林上染了一层薄薄的银霜,幽远而神密。思筠提起裙脚迈出营帐,毫无目的地缓步走着,踏在松软而充斥着芬芳的泥地上,精神为之一振,回首看着小小的如同馒头一般的营帐,她实在一点也不想再回去,只想在大自然的怀抱里自由飞翔……
是的,飞翔!思筠的心头一跳。
这付身体,不是有翅膀的么?只是在她杀了那两个叛军将领,莫名其妙从楝州傍的河岸醒来时,翅膀就不见了。怎样才能让翅膀出来?才能自由飞翔呢?思筠的心里腾起无可抑制的渴望。
“小姐,你不能出此地!”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