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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驾临白宅的次日,沈月英终于获得了丈夫特许,来白宅兑现自己曾许下的承诺——陪陪坐月子的白苏氏。
这桩曾让苏三感到可怕的事情,进行起来其实并不那么可怕,沈月英正常的时候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有她陪着聊聊天说说话,时间倒也混得快。从那以后,沈月英隔三岔五的来,俨如白宅的座上客了。
自从戚青云来过了之后,小玉的状况明显好了起来,至于白荣嘛,只要白九棠不骂,也没人说他好歹,便任由他去了。
日子平顺了下来,苏三安心坐月子,白九棠安心陪护,白门子弟安心做顶梁柱,大家各行其道,安于本分、亦尽于本分。
8月16日,苏三月子坐满,开始逐步接手门第事务。白门结束了兄弟掌权的格局。
9月30日,爵门季度结算日,利润上涨十个点,较之前两个季度,呈稳步上涨的趋势,老爷子一时高兴,首次在公开场合称:那小赤佬正是我季门的长子
10月20日, J。S。S时代舞厅落成,将于下月1号正式营业。白、戚、顾三人主持了剪彩仪式,并在华界太子楼摆下酒席。江湖上的各路人士纷纷前来贺喜。
10月24日,白门少君满百日,白九棠再以京菜名店太子楼设宴,为儿子庆贺百日。
此事由白九棠来主持,黄季两门大亨无话可说,却是你争我夺的抢做主角,场面也有够精彩的。
11月1日,J。S。S时代舞厅开业,卢文英率旗下精锐舞女盛大开工,顾氏门生入主负责安保,三名老板喜气洋洋的合照被《申报》登在了头条。
12月31日,1921年的最后一天,爵门和J。S。S皆面临结算。前者是年度结算,后者是开业小结。
晚上9点,白九棠在爵门拿到上涨十五个点的喜讯后,辗转奔向静安寺路旗下舞厅。岂料,这边的消息却不尽人意,张子骞拿出的数据与大家预期的大有差距。
静安寺路的不如南京路繁华,J。S。S的客流量自然不及爵门高,但地势上的问题已无法改变,还须想出相应的方案增添人气才行。
民国时期西历1月1日为新年,为了借这个好日子火一把,三位老板彻夜未眠,以求想出一个好的方案来。
凌晨…,白门主妇驾临旗下舞厅,看样子是来接先生回家的。只道会议室里气氛凝重,接人离开就甭想了,多个人出主意倒还行。
…二十五,白门主妇呵欠连连,扔下一个提案,卷老公走人。此提案为:找靓丽女人表演歌舞,酒水以买一送一的开业酬宾价热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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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元月一日,新年。
负责找歌舞团的卢文英请昔日故交陈善仁作为中间人,与皇家玛丽歌舞团签订了为期一周的演出协议。
“皇家玛丽”的老板是比利时人,因娶了一位上海太太而留在了中国,“皇家玛丽”主要以歌剧为主,成员大部分是欧洲姑娘,由于表演内容高深含蓄而备受冷落,可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冷门。
卢文英在外面倒腾了一天,居然签了个大冷门回来,白九棠气得暴跳如雷大骂她无用,可卢大班如今也聪明了,这种时候绝不硬碰硬,只是低眉顺眼不作声气,等着白大老板自行冷静。
冷处理对白九棠最是管用,没过多久他便真的平息了。这时候已近下午四点,眼看着即要开始营业,单发脾气哪能解决问题,想到请人演出乃苏三的提议,他便拨了通电话回家,叫来了正在带孩子的白苏氏。
白苏氏出行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子黏她黏得厉害,一会儿不见就得歇斯底里,所以白天出门必然是带着儿子的,这一带上了儿子,则要带上他的家什,什么毛毯、尿布、手绢、围兜……横竖是乱七八糟一大堆,撂在车座上就跟一座山似的。
驾车的是鬼谱,陪同的是宁祥,一行四人载着半车“家什”从霞飞路直奔静安寺路。
不曾想,下车便发现宝贝尿裤子了,这天寒地冻的也不容大意,于是苏三只好躲在车里先给孩子换尿布。
白九棠一直在窗户边张望,好不容见到自家的车到了,却没见到太太上楼来,那既焦又躁的心情就别提了,莞尔冲出会议室直奔了车场。
白某人急匆匆的赶到,收获了一幅静与动的抽象画,只见鬼谱与宁祥站在车外,束手无策的盯着车内的母子瞧,而车内的母子俩则一个手忙脚乱一个在咯咯傻笑。那忙着的当然是娘,那笑着的当然是儿子了。
素日在家地势宽敞,又有娘姨帮忙,换尿布倒省事,可眼下只得苏三一人,且窝在车里施展不开,忙乱是必然的,好在宝宝在笑,娘心里亦踏实,不过是多花些时间罢了。
白九棠弯腰瞅了娘俩一阵,再抬手看了看腕表,心一横,蹙眉道:“别弄了,让我来,你快上楼去,大家都在等你”说罢便拉开车门挤上车去,一手接过了儿子,一手替太太推开了另一边的车门,“快去”
苏三被那不容商量的动作逼下了车去,临走前倚在车旁一步三回头的嘱咐着,“你动作可得快点啊千万别让他着凉了”末了,不情不愿的离开车场,朝J。S。S的大堂走去。
宁祥和鬼谱前者跟了嫂嫂,后者留下陪大哥。事后想来好在鬼谱留下了,否则白某人喊救命的时候,谁来见证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
苏三走后不过一分钟,五个月大的白门少君发现老爹的动作不及老妈温柔,于是乎,便将那咯咯的笑意一收,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伴着那一声啼哭,白九棠额边掉下了汗,心慌慌、意乱乱,连手势亦在打颤,“喂……喂……儿子你怎么了?我弄痛你了么?喂……喂……到底怎么了啊?你别哭啊”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少君酣畅淋漓的啼哭越演越烈……
“好儿子你到底怎么了嘛?”白门当家的被儿子哭得心湖决堤,手上的动作也不敢继续了,任由那小**袒露在眼前。父子俩的身旁全是毛巾、毛毯、尿布、等等“垃圾”。
鬼谱担心的弯腰探望,张惶的问道:“大哥,什么状况?您还行么?”
车厢内无人搭理这张带着刀疤的面孔,依旧是老子在凄厉发问,儿子在拼命哭闹。
想到兴许是手上的硬物划痛了儿子,白九棠当即三下五除二摘除了手表和戒指,接着拎起儿子的两条小腿儿,左瞧右看的检查,见得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可不论如何,那哭声如此哀伤,好似遭遇了世间最不公平的待遇,又好似满肚子委屈无处话凄凉,总之是把爹爹的心拧成了麻花。
正当白九棠绝望得快要跟着儿子嚎啕之时,仰躺在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