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金荣!”
黄金荣被三声呼唤惹得一愣,扫视了苏三、杨啸天,和名唤桂生的女子一眼,憋红了想要发作,却生生又吞了回去,竟率先安抚起了苏三来。
“你变来变去可把我害得不清!他没手一样能当孩子他爹!那笔破帐我也不跟他算了,保住这个差事养孩子可好啊?”
“老爷子····”苏三见势哪还肯松口,嘴一瘪泪如涌泉。
“你总不能得寸进尺坏了我黄门的规矩吧!!”黄金荣吹胡子瞪眼的拍了拍大腿。
名唤桂生的女子长叹一声,落了座:“如今我们都插不上口了。鸡不下蛋,老来生恨呐!”
但闻此言黄金荣尚未来得及发话,关公画像下的年轻女子腾地站起了身:“老爷子为了一个堂子里的伎女不顾颜面,还要规矩做什么!”
“你尚知道‘颜面’、‘规矩’老爷子是你喊的么?你得叫声爹!”年长的女子突兀发作,劈头盖脸朝年轻女子喝斥道,一时间将之懵在了原地,随即敢怒不敢言的坐下了身,再度沉寂了。
看样子本是想狐假虎威发泄一通不满,岂料“老虎”不买账,反倒讨了个没趣。
黄金荣已然陷入了另一场风波中,貌似后院起火,摆不平了。如此看来,这位名唤桂生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妻,那位年轻的既是该称他爹,却又不像是女儿,那自然是儿媳了。
甚为郁结的黄金荣,转而将气统统撒在了白九棠身上:“白九!该领什么罪,该受什么罚!你最清楚不过了,众人为你求情,我且留你右手,你领罪否?!”
白九棠听得点他的大名,这才幽幽回过了神,扑通跪地道:“认!九棠犯此大错,定当自行惩戒!不劳祖爷开刑堂!”
白九棠若是能认错求饶,尚还能获得一线机会,可是此时,他的言行已堵住了所有人之口,更堵住了自己的退路,眼见着就要失去一只手。
苏三凄厉的朝他喝道:“你刚度啊!”
袁克文至此终于动了动眼珠,无处话悲凉的抬手抚了抚额头。事情到底是怎么演变到这一步的,他实在纳闷之极。
“好!你顶我青帮的名号在外行走也不算丢人,我再给你减轻一筹!三指齐断,了结了!”黄金荣网开一面,四平八稳扶着膝盖说:“挺子不中用,找把利索的青子(切口:兵刃)给他!”
“大哥!这可使不得!我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干儿子,您可不能废了他的手!”杨啸天眼见局势已难以挽回,不免出此下策,撒了个弥天大谎。
黄金荣大为诧异的掠了他一眼,狐疑的摸了摸脑袋,冷冷道:“老三呐!虽有‘青洪一家’之说,可你也知道,那是为了减轻两帮的冲突衍生来的说辞!你我兄弟二人是可不分彼此,但若是白九敢背着我认了个洪门的爹!那可不止少几个指头这么简单了!”
杨啸天闻言哑然,唯恐帮腔不成倒害了白九棠,愁眉不展的犯起了难。
白九棠抬起眼帘,动容的蹙紧了眉头,继而藏起了五味杂陈的心境,沉声道:“杨爷的好意九棠心领了!青帮百年兴盛,自有严谨门规,九棠甘愿领罪!”
黄金荣侧目看了白九棠好几眼,倒真的有些舍不得废他的手了,只叹后生性子太拧,一点余地都没留,连改口的机会都没有。
正在此时一腔颇有磁性的嗓音乍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瞩目:“呵!好不热闹!聚齐四庵六部开议事堂啊?那怎么少得了我杜老五!”
杨啸天仔细一瞧,与苏三不谋而合的吁出了一口长气,看来白九棠的手有救了,来人是他的老头子,黄金荣的得力干将杜月笙。
【卷四】 『第34话』 师傅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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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笙?”黄金荣扬起了眉梢,随即了然于心的靠向了椅背,摸了把脑袋:“来得正好!处置门下弟子,定当由本命师主持!白九,你老头子来了,有什么话要说吗?”
“九棠触犯两大帮规,无话可说!只恨自己不孝,给师傅丢脸了!”白九棠不敢看老头子,埋着头沉声答道。
“两大帮规??”杜月笙狐疑的瞥了徒弟一眼,恭敬的向黄金荣欠了欠身:“月笙本是给大哥问安来的,岂料撞上顽徒在此造次,既然大哥如此信任,那自然该问清事由,从严惩办!”
“是吗?”黄金荣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一身肥肉,视线在杜门一行人身上掠过,将门徒戚青云和小佬昆收入眼底,继而大笑起来:“哈哈哈!月笙啊!你那给出去的人,怎么又要回去了?再说了,杜老五出行只备一辆车,江湖上谁人不晓啊!带两个司机在身边,这场面也太大了吧?!”
小佬昆闻言打了个激灵,往后退了半步。杜月笙却并不局促,应声松开了眉头,朗朗赔笑:“大哥,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青帮重情义,师徒如父子,月笙为顽徒而来,还请大哥海涵!”
“爽快!”黄金荣收起揶揄之情,正色喝道:“不愧是我黄金荣的兄弟!赐坐、看茶!!”
此言既出,厅堂中胶质的气氛略有松动,杨、杜两位结拜兄弟拢手问好,黄夫人欣然上前亲自看茶。
“月笙既是来了,那得好好审一审你这个得意门生,免得将来说我们荣老爷子断错了案,冤枉了他!”搁置好茶杯,黄夫人定眼示意,杜月笙一览无余,感激的悄然颔首。
“桂生姐所言极是!月笙一定会给大哥一个满意的答复!”说话间杜月笙坐下身来,托起了茶杯:“九棠,告诉我,你犯的是哪两条帮规!”
眼见有人主持大局,苏三终于迎着黄金荣的搀扶,两腿酸软的起身坐进了椅中。期间承接了多少异样的目光都已轻若鸿毛,唯有白九棠的命运才尤为重要。
“帮规十戒十不准,九棠妄犯不准之二、之九。藐视前人、大小不尊。”白九棠收紧下颚,表情僵直。
“噢!”杜月笙闻言扫视了一番,视线在袁克文与苏三头上蜻蜓点水,继之落在与杨啸天的对视中,犹有询问之意。
那边厢蹙眉点了点头,落下眼帘瘪了瘪嘴,示意他看自己手中那柄匕首。
那光刃一晃,杜月笙顿时大感头痛,低声骂道:“孽障!!”
黄金荣不以为然的整了整衣襟,打算看好戏,岂料杜月笙却脱离了求情的轨道,拍案而起:“随身携带师徒礼是孝,恣意亵du却是大不孝!你不但妄犯帮规,还将我也拖下水,这属不义不孝之举!倘若不从严惩罚,我将来如何服众?!”
说罢,他转而朝黄金荣颔首请示:“大哥——”
黄金荣诧异的一愣:“怎么?”
“您原本如何定夺,自该再加上一条,将这个不义之徒逐出帮去,永不许回上海!”
“啊?”黄金荣目瞪口呆,傻眼了。轻易逐门徒出帮势必会引来争议。杜月笙下此重手摆明是在将他的军。再说尚有“孩子”即要出世嗷嗷待哺,怎能让白九棠失了这份差事!
白九棠异常莫名,那柄匕首并非师徒礼,何来“大不孝”之说?
苏三脸色苍白,腾的站起了身来,却在杜月笙定睛一瞧中,又软弱无力的坐下了。
“那倒不至于吧···”踌躇了片刻,黄金荣面色尴尬的摸了摸大圆脑袋,瘪着嘴来到白九棠面前站定:“那柄挺子是你老头子给你的师徒礼?”
这位大亨原本是想看杜月笙演一出搭救弟子的好戏,再酌情选个切入点,顺势从搭好的梯子上下来。不料这天体一竿子支到了天上,害得他只好自己找台阶下来,把话弯回去。
白九棠懵懂的抬眼看了看祖爷黄金荣,又看了看老头子杜月笙,违心答道:“是!”
黄金荣如获至宝,大做文章高喝道:“那你不早说!!”转而实在感到有些不对劲,揪起眉头疑惑道:“不是鸟枪吗?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