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尽可能地成为这条食物链上的高层,我们想比其他普通的市民少了很多被虐杀的可能性,颜拉拉的事,只是个例外。”
倪天庆的大哥也开口了。
“看看家族现在繁荣得如同烈火烹油,真的因为这个颜拉拉来翻脸,只会死去更多无辜的人;
虽然基地残害了很多无辜的人,可是,它也挽救着无数人的生命,看看如今我们在国际间享有的声誉,在医学和生命行业业内,我们几乎成为龙头老大;
而且,延长寿命的研究,我们也将成为受惠者,所以,我不赞成什么翻脸的打算,而且,人活着如果能把该享受的享受了,真的到孽债该还的时候,也不至于太亏了,现在伸头是一刀,缩头就不至于挨刀,为什么非要因为一个颜拉拉翻脸呢?颜寒天能跳腾多久,他不过是占了先机而已,我们研究好对策,他老子都能拿下,他一个嫩仔还能翻出我们的手心,就是真的不行,我们还可能向神秘人求助啊!”
倪氏的狗头军师倪家祥头头是道地道出所有人心底的想法,他的话音一落,会议室内的人对视片刻,会意的赞赏声响起。
倪震宇腾地站起,大步地走出了会议室,房门被他狠力地关在身后。
众人微微发怔,转而一想也情有可原,如果是自己的老婆也成了试验品,那情何以堪啊!
倪天庆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和他计较,商量对策要紧。
众人也都汗颜地叹了几声,毕竟没有什么切肤之痛,就都归了正题,开始出谋划策。
他如同失了魂魄一样,在黑暗中徒劳无功地抗争了一场,终于因为人微言轻,没有任何的作用。
他冷然地咧嘴笑了。
那笑有几分冷,几分自嘲,几分时过境迁的感伤悲凉。
彻底地失去颜拉拉,他从来没有想过。
他以为不过是她换个花样逗逗他,于他来说,这样的颜拉拉也很让他觉得有趣,他很期待看着她,看她能给他折腾出多少的花样,给他阴暗的生活带来多少的浪花,没想到,结束得这样早。
此时,他以为他会仰望天空泪流满面,捶胸顿足痛不欲生。
可是,他只是打了一个喷嚏,清了下被痰拥堵着的嗓子,试图拧鼻涕,发现手上没有纸,于是作罢。
本能地驱车回了他和颜拉拉共同的家。
他从来没有过如此凄凉的孤独感,郁郁独行,如同在漫长的时空隧道穿行。
童年颜拉拉的歌声欢笑,少年颜拉拉的忧伤黯然,她一滴一滴的泪水,似乎一直流到了他的心里,那个连被玫瑰花刺中手指都要哭上很久的小女人,她怎么忍受成为试验品的绝望?
她的身体被一部分一部分地肢解的时候,她会哭成什么样子?
他听到过太多的惨叫,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那些惨叫里会有颜拉拉的声音,他怎么能忍受她柔婉甜美的嗓音里发出类似野兽一般的惨烈嘶吼呢?
他回到家,房间一片黢黑。
灯一打开,他似乎看到她笑笑地站在客厅口给他递上室内的凉拖;
她似乎站在雅致的餐桌边对他招招手说今天是你最爱吃的鲈鱼;
她笑眉弯弯,坐在他的对面喋喋不休地给他说话,家长里短鸡零狗碎;
他躺在床上,失眠再一次如约而至,诸多的回忆翻箱倒柜令他辗转反侧痛不欲生,他知道这心底的疼痛短时间是无法消失了,他得熬。
也许一夜安眠,明天他就会好了;
也许需要一个月,她毕竟是占据着心尖尖的那处位置,虽然他刻意地冷落她,可是,他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爱她;
因为爱,才无法原谅,因为爱,他才无法释怀,因为爱,他才刻意地冷落她,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长长久久地活着,因为折磨她,看她流落,他也已经成了习惯。
此刻,颜拉拉的失踪代表的就是死亡,而且是以最惨烈的方式缓慢地死亡。
失掉颜拉拉,对于他来说,失掉的不是一段感情,而是失掉了他所有的关乎未来的构想,他缓慢抹去她的记忆的过程,就是亲手拆掉一所营建在他心里的完美温暖的灵魂栖息地。
而后,空出来的一块地,他有没有可能再平地起高楼,另建一座呢?
答案是不能。
因为他已经丧失了爱一个人的能力,他所有的青春和热血,除了分给彻夜里嘶吼在耳边心底的恐惧之外,全部都给了她。
倪震宇无法忘记颜拉拉,不想放弃这段记忆,于是,他在伤口上撒盐,幻想着,给她短暂的生命一个总结,然后打包,把她丢弃。
他幻想着,所有的记忆都拾起清理干净的时候,他会恢复往日的浪荡混蛋,醉生梦死的生存状态。
他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拿着父亲的那张能进入基地的磁卡,进入了他内心恐惧得发抖的最恐怖的地狱里。
他看到了各种凄惨的残损的身体,终于,他找着了颜拉拉,而她只是坐在一个窗明几净的房间里喝茶,依然穿得是那晚的晚礼服,她笑吟吟地告诉他她只是来这里做客;
这个傻女人,这杯茶有可能就是麻醉剂。
他二话不说,打掉她手中的茶杯,拉住她的手就跑出房间,飞奔在宽阔明朗的走廊里,踩着台阶一层一层地往上跑。
三层的出口就在眼前,他很快就可以把她带离这悲惨的地狱了。
惊恐的事情出现了,颜拉拉忽然狠命地挣脱他,弯腰蹲在地上,在地上摸摸索索地找什么。
“拉拉,快走,你在找什么?”他不耐地弯腰蹲下去扶她。
颜拉拉低头一边在地上摸索,一边说:“我看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惊恐地抬头环视周围明朗的顶灯,她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这时候,颜拉拉抬头对他一笑说:“我的眼睛掉了,现在终于找着眼睛了。”
说着,把从地上捡起的两粒眼珠按进了自己的黑洞洞的眼眶里,血痕兀自从她的眼里流出,可是,她却对着他温柔地笑了。
“拉拉”他惊恐地甩脱她的手。
可是,她的手却断了,就那样抓着他的手。
他惊恐地推开她。
她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台阶上,咕咕噜噜地往下滚,而她的身体就那样支零破碎地散落一地。
而她的那颗乒乓球一样弹跳在台阶上往下落的头颅,却在叹息地对他说:“你那么恨我,终于如愿以偿了,现在你亲眼看着我死得伶俐了,开心吧
祝愿你在天堂里获得永生,让我堕入最深的地狱吧,这样,我下辈子才能不再遇上你。”
“不拉拉,没有你的地方,就是地狱!”
倪震宇哭泣着呼喊,跪在地上捡拾她的肢体,可是,他怎么也不能再把她残缺的身体兑在一起。
他在绝望中惊醒:“拉拉,你知道吗?
我不恨你,我是嫉妒,我不会表达爱,你说过,我是个别扭的孩子,我长大了,性格依然别扭!
因为从小到大,我们在一起所有的游戏里,我扮演的角色永远都是逗你哭,然后再哄你笑;
而不逗你生气的到时候,我就不知道如何取悦你;
拉拉,没有你的地方,真的就是我的地狱,如果要下去,我陪你!”
他带着一身的冷汗和着泪水醒来,痛苦地在床上呻yin了片刻,猛地一挺身坐起。
与其这样噩梦连连地坐以待毙,何如抱着最后的希望去基地找找!
这样的夜晚,正是潜入的好机会,再耽误,颜拉拉可能真的就支零破碎了。
倪震宇拿定主意,决定驱车到父亲的办公室取出那个重要的代表身份的磁卡,那是进入地下通道的钥匙。
s市倪氏财团名下的那个位于三环的机械铸造厂。
地面上的建筑全部都是矮矮的平房,总共有一百五十座,砖面外墙,内衬钢板,一般的炸da攻击,根本就摧毁不了。
平房上尖尖的屋顶全部都是伪造成隔热层的太阳能发电板,这就是为什么地下那么大的一个基地,而在电力上从来都没有依赖过外界的电力,引起过外界注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