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骑着一匹马,脸上不约而同的,都有着大难得逃的喜悦。
“刘铁,领着他们回去,手枪排断后!胖子,巫都干,跟我来!”丁一是发了性,刚才被手枪排的士兵扯着,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当他醒觉之际,他真的愤怒了,他从来就不是曹操式的枭雄,对他来说,被侯大苟的军兵打得这样逃窜,比战死还让他无法接受。
或者说,他疯魔了。
在战火之中,在硝烟之中,他所有的伪装和自控都消融了,暴露出来的,是丁一的本性。
这就是丁一,那个立功屡屡升不了职的丁一、那个破案无数却仍在基层的丁一,他便是这么疯狂的一个人,他竟然没有拔枪,擎出两把刀,冲向见着这边失控而带兵赶上来的郑昂所部千余人:“挡我者死!”长刀翻飞,神骏的四蹄踏雪飞驰掠过,身后已有六七个义军惨叫着倒地,在他们的指缝之间,鲜血急剧地喷出。
巫都干和文胖子无奈地对望了一眼,摇了摇头,一夹胯下战马,除了随丁一冲杀而去,他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其实跟着冲杀而去的不单是他们,还有手枪排的三十多名士兵,在其他人员都越过他们以后,手枪排的士兵就拍马跟了上来,他们并不怕死,他们只是不愿丁一死。
除了班排长之外,其他的士兵对于丁一的崇拜还没有达到刘铁那地步,毕竟和当年丁一亲自带着杜子腾、胡山等人的时节不同,那一批弟子是最亲近了,雷霆书院的学生次之,大明第一师征募的士兵又次之。
但这些士兵能在班排的带领下跟上去,那不是因为他们觉得,靖西伯、丁先生,是一个好官,又不是要交税纳粮或是打官司,生死存亡之际,好官?谁在意?而他们知道丁一只要不死,他们就算战死,也能让家里人有个好日子过!
在警卫营里的日子,让他们听得最多的,就是丁一对待手下的人,从不亏欠。听说土木堡随丁一战死的弟子,家里都得了照顾,有儿女的都收养到身边,没儿女的兄弟也都荫了个总旗百户之类的,这对寒门子民种田出身的泥腿子,就是大官了。
所以他们跟上去,并不是因为他们英勇,而是班、排长们有着随丁一殉道的悲壮,而下面士兵,是不想让丁一死掉,他们要拼着一已之力,匹夫之勇,把丁一救下来,救下来就算自己死了,也是值当的,所谓小农式的精明,大约或是如此。
发了性的丁一,全然不理会后面跟随着的人做如何心思,甚至连刚才唤文胖子和巫都干跟着他,也不过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军人,出于对自己侧翼的保护罢了,他纵马向前,冲着义军之中的大旗而去!
“丁一在此!谁敢与我一战!”他暴吼着挥刀,将那错身而过的义军头领,一刀就斫飞了首级,然后向左侧附落,削铁如泥的大马士革弯刀掠过,斩断了奔来那伙义军手上仗着的白腊杆子长枪,一刀断七枪,断的不单是枪杆,还有那些义军心中的血勇。
紧接着丁一腰腹用力又向右边侧坠,百炼秋水雁翎刀籍着马力横斩而过,当场将那义军手上旗杆削断,此时右方有数十义军弯弓搭箭,看着丁一斩断大旗,连忙放箭射来,那距离不到五十米,准头却是极好的,除了丁一挥刀舞动拍打开射向战马的箭枝之外,至少有十数枝箭是射在丁一身上。
但大明第一师里,不只是文胖子一个变态。
至少丁一从梧州府向瑶寨出发时,也是三层甲不离身的。
那箭如何射得穿鸡胸甲?都是软弓,准头是有的,但要射这么远就用不得重箭,在甲胄上撞着便划开了,除了把丁一的迷彩服划出一道口子之外,再无其他的收益了。于是这便引了这伙义军的惊恐,在丁一压着马向他们冲过来的时候,他们溃散了,他们连弓也扔了:“冚家铲!刀箭不入,怎么打啊!”、“他老母!他有法术啊!顶唔住啊!”、“丁容城请神上了身,连箭都射他不入,快走啊!”
这时丁一在马上抬头,却见着五十步,一杆“郑”字大旗正冲这边来,他咆哮道:“有我!无敌!”四蹄踏雪如通人性,长嘶一声狂驰向前,铁蹄扬起竟踢飞头前两个义军,一时之间,人若战神马如龙!
第三章永镇广西(二十五)
“有我!无敌!”丁一就这么向着“郑”字将旗狂飚而去,那马也是被催得性发,当头有个义军骑兵冲过来,还没得丁一扬刀,四蹄踏雪要比对方战马壮了一圈的身躯直直就这么撞过去,硬把敌军的战马侧撞倒下,它那铁蹄就翻飞着蹬了过去,在它身后,那义军连人带马被踏着血肉迷糊,人肠、马肠,人血、马血淌了一地下水。
离得那“郑”字将旗还有三十步,丁一身前义军纷纷闪避,不是他们怕死,而是打老了仗的,很清楚冷兵器战场就是这样,这等凶悍战将杀到性起,除非有着严明军纪,如周亚夫的细柳营还是岳武穆的背嵬军,能以密集长枪林,来限制骑将的速度,要不然就只能等这战神一般的凶悍战将那口气泄下来,才能围上去,千百把刀枪将他捅死;这口气还没去到尽,打老了仗的义军是不会傻乎乎去拦的,那是找死。后世大汉奸吴三桂带五十骑于建虏阵中救父,也便是这一口气。
但在丁一身后的文胖子却失声高吼:“侄少爷小心!”巫都干也失声高叫:“那颜!这是白天!”文胖子是基于对战场敏锐感觉,觉得不对劲,如果那些义军列阵来拦丁一,他倒是不太担心的,丁一的本事他是知道,只要不是马失前蹄,就算马死,也能且战且退的,但这义军纷纷退避,必是有诈的。
至于巫都干,她只是觉得黑夜才是阿傍罗刹的天下。这大白天的,还是收敛些好,毕竟郑昂这边二千多人不是摆设。她认定了丁一是她的那颜,自然不愿意丁一死在这里,她还期望着丁一随她回去草原,打下一片大大的汗国呢。
而在那杆“郑”字战旗之下,郑昂却阴森森地冷笑着,对身边那四百壮士的头领说道:“阿兄,接下去就看你的了!丁容城不死也残。却不必留活,乱刀斩成肉酱就是!”那头领点头应了,向那一直以逸待劳的四百壮士下了令。个个赤了上身,钢铸铁打一样的黝黑肌肉在秋风中如一尊尊罗汉活了过来也似乎,手中长刀雪亮望着前方。
郑昂看着点了点头,下令道:“闪开!点火!”前一个命令是下给拦在他和丁一之间那二十步左右的义军。后一个命令。是下达给身前手持火把的十数个亲信,在“郑”字大旗之前,以雁翎阵排开,正是十数箱百虎齐奔!
听着郑昂将令,那些心腹便举火向那导火索凑了过去。这是最原始的火箭炮了,准头的确是不好的,但架不住数量多!每箱近百根火药箭矢,这里十数箱。就是千多根箭,便不信没有三两根能射中丁一的!
这时丁一离得已不到二十步。劈翻了一个闪避不及的义军,将长刀脱手向那“郑”字将旗掷了过去,从后腰扯出一颗早已拧开盖子的手榴弹,凑到嘴边扯下拉索,人借马力,挥臂掷出,然后身体向右一坠,那四蹄踏雪也是通了性,在如此高速的情况下,生生向右边侧了过去,还没等它完全兜转过去,已听着手榴弹的爆炸声之后,百虎齐奔凄离的破空声连绵不绝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