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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听得他这么说却就明白了,这位怕比刑天还要强大,和刑天约斗之后场面上不分胜负,但刑天休息了半个月没音信,这位还真个是见路不平拔刀而起,一路从河间府杀到真定府去,前后杀了三四十人。
毫无疑问,这苏某人搏击的水准,便是在刑天之上了。而丁一又对朱虎高看了几分,虽然朱虎被丁一借势压得不敢动弹,但这人绝对不是草包软蛋,从他报出这些信息可以看得出这江湖豪侠是有自己的本事的:兵器、性格、搏击习惯、战绩、耐力等等,以及场面上的高低与事实上的高低,都有着详尽的分析。不论这位朱大爷搏击水平如何,就他这一席话,当个搏击教练绝对是够资格了。
丁一站了起来拍了拍天然呆的脑袋,后者抬头愣住,突然脸上泛起羞色,却是道:“如晋师兄,这个,这个,我、我、我盘缠用光了,你身上可有带着银两?要不……”她探头打量了一下左右,“……咱们看来是跑不掉的,要不商量一下先欠着账行不?”
这是活活要把人笑岔气么?
边上那些听得她说话的江湖群豪,无不脸上憋得通红,若不是碍着丁一,只怕立时哄堂大笑。丁一长叹了一声,对她说:“没事,他叫刘铁,是师兄新收的弟子,钱银便放在他身上,你只管吃饱便是,刘铁会应付账目上的事。”
天然呆点了点头,手持筷子接着去跟那碟酱牛肉约战去了。
丁一对那独目汉子用广东话说道:“听刘铁的,知道么?我知道你是当惯了大佬,但你要是信我,便听刘铁招呼,可好?”那独目汉子开始是有些戾气,但在这千里之外听着乡音,却便有了几分亲切,又见丁一说得诚恳,终于点了点头。
“照顾好他们两个。”丁一又对刘铁吩咐了一句,却提起袍襟向房外走去,对那伸手欲来挡他的朱大爷笑道,“无妨,学生便去会一会这位苏大侠。”说罢自顾出门去了。朱大爷本来还要再拦,但河间府的何老爷子却和另外两个想不太明白的豪侠,一把将朱大爷扯住。
刘铁在背后叫道:“老爷!”
丁一回身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刘铁是个精明入骨的,刚才丁一向天然呆介绍他,是说刘铁是新收的弟子,刘铁若是不会顺着杆子爬也算不上称职的狗腿子,立时改口毫无犹豫:“先生,刀!”
而丁一给他的回答,却仍是摇了摇头,便自顾出门去了。
“祸事!何老爷子,你这是他娘的弄了件祸事啊!苏大侠是你使人去报的吧?完了、完了!”朱虎朱大爷跌坐在椅上,双手抱头痛苦不止,嘴里却是说道,“你何老爷子有骨气、有热血,俺朱虎就他娘的是软蛋了?”这人真不是普通角色,方才与丁一说话,他硬能压着自己半句粗口也没有,此刻与何老爷子他们说起话来,却又是江湖豪侠的腔调。
“朱爷,老夫也不知道堂堂的夺命青锋,怎么成了这鸟样子!祸事?什么狗屁祸事?当事你出道纵横江湖,见一典吏要**寡妇,不也提剑结果了那厮么?后来去到山西,见得那举人勾结山匪,要谋夺村民的田产,你不也杀了他一家十一口么?操他娘一个鸟秀才,老夫不知道怎么就吓得你**都缩了!”何老爷子极为激昂地指着朱虎朱大爷骂道,边上那几个方才跟他一同按住朱大爷的豪侠,也纷纷点头称是。
李青李七爷看着朱大爷连话都不愿说,只好苦笑挤上前对何老爷子说道:“老爷子,在座各位,咱们都不是刚出道时的光景了,大伙都有家有业,就何老爷子您吧,去年还纳了一房小妾,上个月又给你生了个白胖小子,是吧?您是耳背没听到么?丁秀才上午空手进了英国公府,提了一大堆礼物出来;下午去内务府呆到傍晚,小黄门一路送到门口……”
“别他娘的知聒噪了!不就是丁一这鸟秀才死了,官府会来抄家拿人么?江湖上儿郎江湖死,怕个球?便让他来,老夫该吃也吃过,该睡的女人也睡过,难不成还怕死么?至于儿孙,要怨就怨他们不该生在何家!”何老爷子挽着长须,豪情万丈,一句句说出来掷地有声。
倒是那方才帮他按住朱大爷的几个豪侠,这会想明白了,脸上无不尽是铁青。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何老爷子,也许没谁怕死,但家人的性命都不管,就为一口英雄气的事,在座十七位除了何老爷之外,其他人真的干不出来。
“得罪了!”朱虎抬头与李青相望一眼,突然暴起,一人一边把何老爷子硬生按在椅上,朱虎嘴里却就分派着,“马五你和苏大侠有交情,快带上几个月人下去,尽量别让他们动手;洪二,你原先干的是暗影堂,你带几个弟兄从后门出去,如果苏大侠不听劝,我等为了家小,也只好先把苏大侠制住,你明白么?”
谁不明白?马五洪二匆匆抱拳各自招呼了人快步奔出,不快不行,丁一身法不错大家都有看着,但若不是顾忌丁一的势,这房间里一十七人,难道有一二人可以制住丁一?必然是不可能的,丁一现在也就全盛时三四成的身手,这样江湖豪侠可不是几百年后练国术的那些一辈子没杀过一个人的仁兄,功夫都是在生死对阵之间练出来的角色,真要放手弄的话,十七人里,至少有三四人绝对能拿下现在的丁一的。
而这十七人,没有人有信心在苏欸刀下撑过三回合。
丁一要是和苏欸对上,唯一的结局,就是死。
何况丁一还托大没有带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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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麻烦(五)(求收求三江票!)
长街漆黑烈,天际半勾月被许多星照得黯然,只有倚红楼门口两枝风中晃动的灯笼,泛着微微的光。丁一行出倚红楼的门口,方自取下一枝灯笼持在手中,却下意识地侧过身体。因为他有一种如被猛兽盯住的感觉,他面对的方向,传来让人牙酸的摩擦声,是长刀划在青石板的街面上的声音,几点火星从从刀锋与路面的接触处闪起时,隐约映出拖刀而行者的一对薄底快靴。
刀在离丁一十步左右时停住了,那极具穿透xìng的男中音在黑暗中响起:“可有遗言么?”
丁一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还没交手,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很强。
强,不是凭空而言,而是从对方选择的风向、处身的位置、气息的调节,都可以看出这一点:苏欸绝对是经验丰富的杀人者。而更为可怕的是,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实力或战绩,而轻视对手,听着苏欸绵长缓慢的呼吸声,丁一很清楚对方此时如同猎豹一般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一出手,必定是石破天惊的攻击。
丁一并不适应这种战斗,尤其是在他体力远不能达到全盛时的现在。速度、力量、准确xìng、耐力,都和对方不是同一级别的,至于技巧,动不动杀几十人的苏欸,绝对只会比丁一更丰富。所以丁一很清楚,动手,他就死,没有第二个答案。
从在倚红楼上丁一就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带刀,因为带不带刀的结局并没有差别。
他只是开口向那苏欸问道:“尔先祖是阿台还是朵儿只伯?尔跟也先如何称呼?或是思任发、思机发是你亲人?孔曰取义孟曰成仁,算了,跟你这狄夷之人说这些,你也不懂……”
却听黑暗中那穿透力极强的男中音响起:“不必乱我心志,某非狄夷,世代皆是大明子民。”
丁一冷笑道:“是么?哼,你是大明子民,何以卖国资敌?学生于国是有功的,将瓦刺人的马价压得只有十分之一,你可知道多少百姓因此锅里可以多一把米么?买马的钱少了,税也便少了,多少人不用因要交税卖儿卖女?你是大明子民,你凭什么杀我?夷狗,放马过来,学生若是皱一下眉头,却也便白读了这许多年的圣贤书!”
“某凭什么杀你?”那黑暗中的男中音,对这个丁一突然抛出的问题,一时有点疑惑。
丁一把灯笼横在身前,另一只手却扶在灯笼上,似乎借着那点暖意来让手指不至于僵硬,听得对方的话,却又开口道:“不要再装了,夷狗!丁某上京至此,不曾强取豪夺,不曾恃强凌弱,中官yù授官爵于丁某,因非正道而丁某不受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你凭什么来杀我?你凭什么杀我?”
“你杀了杜九!”
“辱人先辈,身为人子,能无动于衷么?”杜九在埋怨丁父不知道怎么管教丁一时,的确是说过丁父cāo蛋的,丁一这么扯过来,倒也是能沾上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