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就是说我!”
这句话没有什么特别,的确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然而它却让夏棋欣内心为之一震,头一次发现他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
“你他妈的有病呵。我说他怎么了,管你什么事儿?”
话音刚落,眨眼间,许帅不见了人影,只听见三组一边传来丁零哐啷的声音,食堂顿时乱做一团,接着徐亚飞重重倒地。
用手一摸,嘴角竟流出了鲜血,脸紧跟着剧烈地作痛。
“你他妈真的疯了。”像是作出一种解释,他不再反驳,干脆坐在地上,“疯子!”
“你再说一句!”
即使后面被高杰拉着前面被扬帆抱着,许帅还是一个劲地往前冲。两个女的看得傻了眼,其余人站在一边,有人试图去扶徐亚飞。
“你他妈别碰我!”
“够了,许帅。”
高杰将许帅拖回来。
徐亚飞从地上趴起来,斜着眼珠看邱秦,邱秦恼羞成怒地出了食堂,闹剧才算结束。
大家都不说话,高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望向窗外,一只鸟飞过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大雨前的征兆,心里有点难过,为他自己。
这场雨到晚上才倾盆而至,下得挺大。汇集成流的雨水从车窗玻璃不断涌下,把北座的夜景隔绝开来。交通灯一闪一闪,由红变绿,车慢慢启动。
☆、飞七之死(一)
这是一幢西洋式建筑,也是北座现存不多年代久远的古董了,它本不属于公安局,但作为不够级别的文物也没有谁想要把它迁走,索性为储存档案之用。
楼道里很空旷,鞋底让木头发出轻微吱吱声,偶尔从楼上下来个警员,背着光也看不清脸。高杰谁也没注意,仅琢磨着身上揣的照片。
管理员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女警,她接过高杰的证件和申请,两眼迅速地从镜框上方扫过来者的脸,再瞅瞅证件上的照片方才允许进入。这八成是常年呆在这种阴暗老宅里养成的习惯,和霉臭的罪犯资料共处一室难免不会让人心生厌倦。
头顶的灯管不时闪动,女警提着一串钥匙在前方引路,脚步和金属相击的声音回荡在阴冷的走廊里。高杰想,这该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铁门被打开,他跟了进去。胖女人横着身子挤进高大的木架间,示意他要的东西就在其中一排。他抬起头蹙眉,就是一排都够他找的。
资料都被放在木架上,每个文件袋贴有类似的标签,它们像成千上万本书籍,有序或杂乱无章地堆叠挤压在一起。站在两个高过头顶的架子间,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加之灯光昏暗,更觉得窒息。要不是局里维修网络,他还真不想来这种鬼地方。
目光随着手指移动,终于在第三排的架壁上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卷宗被抽出来,满是灰尘,弄地他想打喷嚏。
他蹲在地上看了一阵,直到中午十一点多才离开。走的时候再看看那管理员,仍旧是一副古板的表情,要不怎么许帅说她是一只长着死鱼眼的母猪。高杰忍不住想笑,不过还是礼貌地谢过她才出去。
那个外号叫飞七的,原名汪学强,曾经两次入狱,罪名为入室抢劫和私贩烟酒。上次去“西都”夜总会就对他特别留意,给“西都”看场子的人他没有理由放过。
“最近挺忙?”
刚一跨出档案楼的大门,就听见谁的声音从耳边飘过来。他停下步子看见邱秦靠在砖墙上,肩上耷着外套,半支烟叼在嘴里。见他停下来,便用半闭着的眼睛看他一眼,随后用皮鞋熄灭了烟头。
高杰没有多大兴趣同面前这个人说话,想要离开却再次被叫住。
“我刚接手的那个案子你应该听说了吧。”
当然听说了,就发生在前天晚上。北座西郊的黑帮火拼案,估计有四五个人当场死亡。当时三组赶过去的时候连尸体都不见了,现场十分凌乱,还有数辆汽车的痕迹。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邱秦笑笑,打直了身子,“你们不是在查那批文物吗?”
“那又怎么样?”
看高杰一副羁傲不训的态度,邱秦笑:“你别老是一副别人欠你的样子好不好,省得不逗人喜欢。”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们可不可以好好谈谈?”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吗?”
“我们需要这么一直争下去吗?”
“我和你争了吗?”
两个人对峙着。
“改改你的臭脾气吧,高杰。”
高杰没有再理他,如果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一发不可收拾。当然,和文物有关的,他倒想好好听听。
“我们在现场发现了瓷器的碎片。昨天拿去让省文物馆的专家鉴定,确认属于北京那批失窃瓷器,属省一级文物。”
高杰想了想,问还查到什么。邱秦耸耸肩膀。
“是不是集装箱车?”
“不是。”
“武器呢?”
“7。62×39mm М1943中间型威力枪弹,估计该是AK…47,另外还有手枪。”
高杰想,如果说和港口有关,说不定还能和刘熙德拉上关系。不管是出手还是转手,这一定是个让人始料不及的意外。
高杰一回到办公室,少强就把他招呼过去。
飞七失踪了。
而此时的北座绿西,盛夏正午的太阳炙烤着黄土地面,空气闷热。
一家小杂食店坐落在光突突的大路旁,几个老人摇着大扑扇,坐在大树下下棋,一群不知疲惫的小孩风一阵地呼啦啦跑过去,掀起一团黄灰。杂食店老板娘大声地骂着谁,接着用瓷盆端着水朝面前的大路泼去。
飞七在杂食店里向外探,他左右望望,确定了安全以后才出来。阳光太过耀眼,他把脸皱成一团,下巴上的疤痕比皮肤颜色更深,像条虫子斜爬在嘴角边上。一只手受了伤,掉在胸前,另一只手拿着货架上顺来的烟。老板娘一见他立刻紧张起来,她提着盆子冲到跟前,二话不说把人推进屋里,压低了嗓子。
“你还跑出来干吗,不怕他们看见你?他们不找你警察也得找你,快点给我滚进去!”
“表姐,我就出去一会儿。”
飞七恳求,又想往外钻。
“一会儿个屁!你以为我信你,你不是出去赌还能干什么?都大祸临头你还赌!”说着说着又发现了对方手上的烟,火气就更大了。“你又偷我烟了?”她将瓷盆狠很砸在飞七背上,“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都这儿份上了你不为我想想也该为你妈想想吧,你不给他养老也不能把她活活地给她气死吧!”
女人带着哭腔也没力气再骂下去。
飞七见状心里也不好受,上前安慰她。老板娘不理,反而哭得更厉害了。飞七走过去把烟塞回她的手里,却被她扔到地上。他弯腰拣烟,然而正是这个动作让他逃过了一颗飞将而至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