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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1 / 2)

>  “自佩察觉殿下心思,便日日不得安寝,不是怕招致祸患,亦不是怕千夫所指。佩怕的是,若是佩把持不住,承了殿下的错爱,待有朝一日,殿下幡然醒悟,明了佩并非良配,到那时不仅殿下与佩皆难以自处,恐怕如今这点情义也要尽数断送的干干净净。”

“你又怎知是孤错爱,你又怎知你非良配?”轩辕冕缓缓在榻边坐下,已复往日泰然,只一双凤眼满带寒霜。

秦佩笑得发苦:“情爱之事,归根结底不过相思二字。臣先前与雍王闲谈,他曾说过,若是真心相恋,那便满心满眼皆是对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是数月一年不见那更是思之如狂。殿下不似雍王那般富贵闲王,臣也非闺阁女子,自不可相提并论,可殿下扪心自问,每每召见秦佩可是因着相思牵念,而非政事之余的一番兴起?”

轩辕冕张口欲言,却是无言以对。

心绪烦乱间想起儿时曾问过亚父为何御苑相府皆遍植桃花,亚父笑而不语,搪塞过去,又问父皇,父皇却道——

“睹物思人,以慰相思。”

彼时年幼,心道每日朝会中枢见着都不厌,竟还要去相思,当真英雄气短,暗地里很是腹诽了一番。后来与秦佩相交,朝事繁忙,常有数十日甚至月余不见,也不过偷闲之时记起,才有一刻小聚。

如今看来,哪里是圣人忘情,不过是情未到深处罢了。

轩辕冕看着秦佩,极度难堪之后,竟是灭顶倦意。

“今日能听得以环一番肺腑真言,也不枉一场相交了。”

对轩辕冕若有似无的示好,若是奸佞小人,秦佩大可欣然领受,借此直上青云;而若趋利避害,他亦可故作不知,从此远离是非,可他终究还是选择直言以告,不惜触龙逆鳞,为储君厌弃。

秦佩依旧定定跪着,当轩辕冕以为他就要这么沉默着跪到天荒地老,却听他轻声道:“佩乖张冷僻,可对殿下却是一腔真心。”

“故而,佩宁失一挚友,亦不敢相负。”

第52章 第十四章:为谁风露立中宵

“随我来。”刘缯帛敲了敲秦佩面前书案。

秦佩放下卷宗,随他向里步去,许是站的太猛,一时晕眩,险险一个踉跄。

刘缯帛扶住他,蹙眉道:“面如金纸,唇如秋霜,怎么将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秦佩恭谨一笑,“侍郎有何事吩咐?”

刘缯帛点头:“采女案案发近月,可有眉目了?”

“此案目前已有两人毙命,李婉娘是被盘长结的绫绡勒死,而宦官李忠则是死于突厥兵器鸣镝。而先前探查时下官发现李婉娘与这宦官李忠并非素不相识,为能选中,入宫后李婉娘曾遣婢女贿赂李忠……”

“贿赂他作甚?”刘缯帛不知可曾婚娶,竟是对后宅之事一窍不通。

“大人有所不知,采女虽皆为良家子,可毕竟贵庶有别,故而采选时为示公允,采女所着衣物皆由尚衣局分发。若是打点好了尚衣局,极有可能艳压群芳。譬如宫里的贵人们的喜好,还有谁比尚衣局的公公们更清楚?这李婉娘便是打听到了太子殿下喜素色,才买通李忠。”提起轩辕冕,秦佩的眼眸又暗了暗,“只是男女有别,宫禁之中见到太子哪里有那么简单,正是如此,她才开始打林贵妃的主意。”

“嗯,那与这盘长结又有何关联?”

秦佩顿了顿,理清思绪:“再过数日便是花朝节,林贵妃会主持赏花宴,除去采女命妇,据闻几位殿下亦会列席。而那盘长结纹样的绫绡,本是张采女从李忠处要来,想要在赏花宴上献舞用的。至于为何最终会成为谋害李婉娘的凶器,李忠为何会死于鸣镝,下官尚未查清。”

“难怪张采女会如此慌张,”刘缯帛若有所思,“如此一来,她的嫌疑可不就大了?何况我以为她必然知道些什么,担忧凶犯灭口,才会惶惶不可终日。”

秦佩低声道:“正是,只是她缄口不言,无论谁问话都不肯多说一字。”

刘缯帛笑笑:“也罢,看来只有劳动他了。”

一盏茶后,秦佩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忓:“这就问出来了?”

屏风后呜咽声不绝,刘缯帛亲自推门而出,笑意吟吟地站在一边让道,让秦佩二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刑部竟如此不济事么?”苏诲从袖口取出块绢帕,擦去身上浮灰。

刘缯帛赔笑道:“我等刑部微末小吏,哪里比得上大理寺的同僚洞若观火,冰雪聪明。”

刘缯帛对苏诲的忌惮、退让乃至讨好,上次在东宫,秦佩早已见识过,此刻倒也不甚惊诧。倒是陈忓见他们英明神武、眼高于顶的侍郎大人如此伏低做小,惊得话也说不出一句,头更是不敢抬。

苏诲低头笑笑,将那绢帕随手一扔,“油嘴滑舌,巧言令色。”

刘缯帛顺手将那绢帕拾了,不动声色地塞进袖袋,笑道:“所以她招了?”

“嗯,”苏诲边走边说,神情有些迷惑,“据她所说,这绫绡原是用来跳踏波舞用的,先前曾被李婉娘借去,一直忘了归还。”

“她可有其他发现?若仅仅如此,说清楚便也罢了,何必如此惊惶?”秦佩忍不住插口道。

苏诲点头:“李婉娘死前那晚,下午她二人在与赫连雅娴的争执中占了上风,李婉娘很有些沾沾自喜。张采女晚上回房没多久,李婉娘就来了,然后二人一起在榻上躺着闲聊,这期间只有她二人的侍女作证。”

“那她岂不是最后一个见到李婉娘的人?每名采女只可带一名侍女入宫,想来必是心腹中的心腹,做伪证也说得通。”

“两人秉烛夜谈,之后便睡了,张采女熟睡之时已是亥时三刻,夜半为风声惊醒,李婉娘竟已不在榻上,她问了外间的婢女清莲,那时刚过子时三刻。另外,李婉娘的侍女一直睡得死沉,换言之,短短一个时辰内,一个大活人从里间出去,无论是同榻的采女,外间的侍女,还是殿外的侍卫都无人发觉。”

刘缯帛蹙眉:“也罢,我再让他们去查,天色不早,你且早些回去歇息吧。”

“连句谢都不道,刘侍郎好大面子。”苏诲似笑非笑,“放衙后巴巴地过来帮你做事,好歹请顿酒罢?”

刘缯帛摇头:“今日还有公文未完,晏如,下次,下次我定把酒奉陪。”

苏诲蹙了蹙眉,淡淡道:“一时半刻也急不得,别太晚了。”

他甩甩袖子走了,秦佩几人在刑部却又忙到亥时,刘缯帛不回府,他们也不便擅离,采女案搞得整个刑部都愁云惨淡,人人如丧考妣。

好在苏诲对他的同科还算有良心,晚上苏府下人捎来了一锅浓香至极的天麻炖鸡汤,刘缯帛大发慈悲地给诸人分了,不然采女案未破,刑部却已多了数十具进士出身的饿殍。

亥时三刻,陈忓他们都已在部内随意找个去处草草睡了,秦佩却无心睡眠,在刑部门外桐荫下负手而立。

若是上次在桂宫不曾点破轩辕冕,最后也未曾顶撞,只是一味装傻充愣,兴许十年二十年后,他与轩辕冕也会有苏诲、刘缯帛一般的交情吧?

闲来共饮三百杯,图个酩酊大醉;忙时也会关切对方冷暖起居,体贴备至。

富贵时锦上添花,贫贱时雪中送炭,官场起伏上下,有个如此的同伴再好不过。

而若是他再贪心一些,领受了轩辕冕的情意……

无边荣宠不谈,同甘苦、共患难,相濡以沫、相伴晨昏,人生在世又夫复何求?

可每每看见轩辕冕那双带笑的凤眼,所有的推搪闪避全都显得不合时宜,羞愧无地。

秦佩忽而觉得双眼有些干涩,胸口堵得发疼……

轩辕冕那般的人物,就算有些龙阳之好,也须得有个芝兰玉树、卓尔不群的无双国士才能与之相配。

这点自知之明,他秦佩还有。只可惜,自上次桂宫倾谈后,他的存在对轩辕冕而言应该如同骨鲠在喉罢?

千重阶上如今只有高高在上的储君。

至此,世上再无李隐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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