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憎恨!厌恶!不屑!直到今天,唐易尘都清楚地记得,那样的眼神让他莫名。从来就不记得与这个男人有过交集,那又是为什麽他要在那个时候流露出那样的眼神。那时他不能理解,就如同他无法理解自己的人生为何会变得这样糟糕一样。
除了咬牙承受以外,倔强的他没有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的软弱。结束一切後,他得到了他在‘彼岸’的第一笔小费。而後他只是把自己丢进了浴室,他不记得他洗了多久,一刻不停的揉搓著自己的皮肤,同时倔强的没有让泪水流下,只是死死地咬紧牙关把承受的痛苦、委屈全部原封不动地吞回了肚子。
任由孙昶紧紧地搂著自己,唐易尘的思绪有些缥缈。过去经历的事情就好像刚在昨天发生的一样。他还记得陪孙昶的那天过後,他穿著服务生的制服在酒吧里忙碌,似乎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客人点他作陪。一时间,他从一个新人变成了一个红人。
这样的变化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有多痛苦,直到大半个月後他的身体终於熬不住了。持续两天发著高烧,他咬著牙只吃了退烧药,而後又强迫自己继续去到‘彼岸’上工。
那个时候他没有选择的余地,第一个月还债的期限就要到了,如果不能如期还上,那些人就会去找他弟弟。想到这,除了拖著疲惫的身子继续上工,唐易尘根本就没有其他路可走。同往常一样,他端著托盘为客人送酒。
然而熬过了凌晨後,他的脑袋再也不听使唤了。眼前一黑,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往一侧栽去。
酒水洒了,洒在了一个一脸阴沈的客人身上。唐易尘扶额,努力让自己站起,耳边嗡嗡作响,看不清对面那人的长相,只是本能的向对方道歉。
只可惜对方的怒气似乎没有消减,接著发生了什麽他记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被人揍了几拳,推拉间身上的制服也被扯破了。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背部和漂亮的肩头,上面还残留著星星点点的痕迹。不用说,看见的人都能知道那些是怎麽留下的。
或许是自己裸露在外的肩头,又或许是那位客人已经酒醉了。等他自己有所反应时,除了感觉自己耷拉在上身的那件不完整的衣服被扯落,就是感觉到自己的背部皮肤接触到冰冷的地面,那是‘彼岸’花下巨资铺设的意大利天然大理石。
有瞬间,原本因为发高烧而浑身滚烫的他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那一声不适时发出的呻吟也许刺激到那位酒醉的客人,一连串的亲吻落在了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灼热的气息与冰冷的地面有著强烈的对比,锁骨与肩头被别人细细地啃咬著。
原本浑沌脑袋一下子清醒了,羞愤、耻辱夹杂著些许的委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尽全力的,他只想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踉跄的爬起身,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逃!
毫无方向感的向前冲,没有几步就被一旁的沙发绊倒,身体再一次狠狠地摔在地上。身後的人追上了他,免不了的一顿拳打脚踢,伴随著一声声地辱骂,他只能无助的蜷起身体。慢慢地除了身体的疼痛以外,几乎就在没有其他的感官。
他的确为了钱躺在其他男人身下,放下了自尊的同时也扼杀了自己的人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也不会去怨恨任何人!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在先前的一推中耗尽。那些酒醉的人停下了对他的毒打,唐易尘感觉自己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被人压在地上,甚至感觉得到身上的那人胡乱的拉扯著自己裤子。
一切的一切最可悲的是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绝望地闭上眼,无力再去反抗。恍惚间,贴在地上的他仿佛听到一个急切的脚步声匆匆地朝著自己而来。鞋底敲击著大理石地面,有著一种急切的幻觉,意识终於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一次睁开眼,他看到的是纯白色的天花板,鼻间充斥著消毒水的气味。脑袋晕晕沈沈地,忍不住又眨了眨眼睛。“你醒了?”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慢慢将视线调回转向一边。身边坐著的是那个总是面带笑容的男人,‘彼岸’的老板之一,杜以寒。
很想坐起身子,只是无奈的发现自己全身没有一丁点力气,想要开口说话,又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的要命。“你别动,你身上有些挫伤。”那个一脸温驯的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主动出手将他扶起,在他背後放上了一个枕头,然後才让他舒适的靠著。
稍稍补充了些水份,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他没想到在自己昏迷时发生了那麽多的事情。
昏厥前听到的那阵声音的主人就是孙昶,是他在自己将被当众侵犯前制止了事情的发生。同样也是他将毫无意识的自己送来了医院。体力的过渡透支,持续的高烧不退,外加上前一段时间内承受的所有侵犯,就算送到了医院,他也一直昏迷不醒。
整整4天,无论白天或者夜晚,都是孙昶不眠不休的守在他的床边。而这一切一直到杜以寒难得一脸怒气的将孙昶赶出病房才结束。
听著杜以寒的叙述,也看出了他脸上一闪而逝的不理解。他是这件事的当事人,在他心里也同样是翻江倒海的不平静。只不过,那天以後到出院,另外一名当事人孙昶却没有再次出现在病房里。出院後,他自己还是直接去‘彼岸’上工,虽然杜以寒曾明确表示同意让他在家休养一周,可还是被他谢绝了。
一方面他对自己说,他还有那一大笔债务,自己旷工了那麽久,即使老板不介意,他自己也介意。而内心深处,还有一个他不愿去多作思考的原因,他很想见到那个人,那个一直没有出现的男人。
那晚他见到了孙昶。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吧台边上,还是那样的引人注目。直直走向了他,每靠近一步,心里头就莫名的激动一些。直到他与孙昶面对面,却诧异的看到了孙昶左侧额头上的纱布。
直觉告诉他那一定是在帮自己时受得伤。到了嘴边的话,却始终无法开口。那个人只是冷冷地看著自己,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看不真切。
仿佛过了很久,久到他自己挺直的背脊有些泛酸。“你会调酒吗?”还是孙昶最终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沈默。他没有理解对方的话,但是在自己遥远的记忆中,曾经有那麽一个人喜欢在自己面前甩杯,那个给於他一半生命的男人。
之後的事情他记得不怎麽清晰了,当时的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走进吧台,在那个男人的注视下,调出了一杯记忆中母亲最喜欢的果子酒。
从那天以後,唐易尘在‘彼岸’成为了一个调酒师。也是从那天开始,他的身上多了一件代表在‘彼岸’中身份与身价地位的背心。能点他的客人少了,反之他能获得的金钱却多了。他一直坚信这样的变化一定与孙昶有关,只是他从来不问,而那个人也从来都不说。
他与孙昶两个人的关系也从那时开始不一样了。内心深处虽然还是抵触著两个男人之间的交欢,可是更多的他只是嫌弃自己。而对於孙昶,自己或许更多的是抱著一份感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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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