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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2 / 2)

座下众人无不哗然,而身为蜀中第一猛将的鲁立达更是目眦欲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见这莽夫即将扑杀上去,坐于他身侧的唐峤赶忙捉住了他的手,悄悄摇了摇头。

简奕倒颇显大度,闻令当即上前,执壶抬袖替大将军将酒杯斟满,又自斟了半杯清茶道,“将军大量,请容小王以茶代酒,敬上一杯!”

温羽徵大笑三声,旋即高举酒樽,一饮而尽。

忽听一阵管弦之声沸反而起——雕花朱扉为一众华裳翩飞的女子络绎拥开。温羽徵眼眸微眯打量着一群献舞身前的女子,鄙薄道:“难道蜀地之中就无美女了么?!”座下的关谷亦满目不屑地斥出声音:“这跳的什么?我看树上的猴儿也比这些人跳的好看些!”

“浚王府中从无歌女家妓,这些女子还是为迎将军入川自外头募来的,难免疏于调''教。”唐峤自席上挺身而出,笑道,“唐某这就去将妆面换上,饭单着上,为大将军献唱一出《五子登科》,可好?”

唐峤本欲解围,岂知温羽徵反倒起身踱出几步,走至简奕身前,“唐公子身为名伶的风华绝代温某早在府中赏见过,实在无甚新意……我看,倒不若你将这张老脸皮描画描画,”桃花眼眸已带三分醉意,他伸出手,噼啪噼啪拍打起那张干瘦的面皮,“唱一出给我听听?”

言罢即哈哈大笑,简奕抬袖擦了擦汗,只连连重复说道,将军玩笑。

见温羽徵势焰嚣张一再寻衅,鲁立达再不顾身旁唐峤一再示意他忍耐的眼色,猝然拔身而起。他持着酒樽上前,胸中置了口恶气道,“鲁二敬将军一杯!”

眼眸半眯半睁,温羽徵道:“鲁二?谁是鲁二。”倒是关谷一旁出声提醒:“想来这位鲁二便是蜀中第一大将鲁立达了,他自称鲁二,是因在家排行老二。”温羽徵听之反而满面不屑之意地出声大笑:“蜀中第一大将……我看定是蜀中无人,便连屠户脚夫也敢自封‘大将’,忍人笑话……”

“温羽徵,你莫欺人太甚!”鲁立达怒起当场,力贯五指之下,手中的白瓷酒樽瞬间粉碎。抬手一拔腰刀,他脚下生风飞跃而来,“鲁二还请将军赐教!”口中话音未脱,凌厉刀锋已直扑那俊美郎君的喉颈。

众人齐声惊呼,温羽徵右手仍旧悠然持杯在饮,只用不惯使的左手提剑去挡。手腕一旋即震脱剑鞘,精钢剑鞘由浑厚内力一逼,当下去势更为凶险,直直撞向鲁立达的面门——

八尺有余的大汉猛一挥臂将扑面的剑鞘荡开,岂知这短于瞥眼的一刹那,当吟一声凄厉嗡鸣,一柱似巨蟒黑鳞的剑光已当胸扑杀而至!鲁立达本欲挥刀去挡,结果手中宝刀却硬生生为那黑气折断,胸口挨上了对方看似小扣门扉的一掌。

为一掌拍胸之人强忍腔内剧痛,生生咽下泛起喉头的一口血沫。两腿落地时更以内力相抗,将不动自退的脚步灌下重铅,方才避去收足不住而瘫软倒下。若二人将兵器对调,他未必吃不下这一招,然而当吟委实过于凶恶暴戾,任何兵器都难抵抗招架。鲁立达心中算不得服,却也因由温羽徵只随意动一动腕便现出的雄浑内力而暗自心惊——当真赤手空拳二人并掌,输的那个十有八''九也是自己。

在座众人一概骇得面如死灰,动弹不得,唯独关谷爆喝出“好!”

“万军丛中取人首级,亦不过‘心专、眼沉、手快’六字而已。不惊不怒力攒心中,眼追敌而手追眼,剑出鞘而身倏起,成败即在一念之间。”与人交手对招,更逼得酒劲直冲头顶。俊美郎君业已醉得不轻,仿佛因由心情甚佳,本不好为人师的他不但絮絮多言了几句,看那半醺半傲的模样似也不打算再行追究。长剑施然入鞘,白皙长指捻玩着鬓边青丝,温羽徵微挑一侧眉峰,妖娆掷了个笑道,“蜀中第一大将,不过尔尔。”

掉头踱步,落座席上,复又与手下关谷大笑着连饮数杯。笑声留下绕梁不散的余音,这般张狂恣意,好不快活。

直至酒过三巡面赤耳热,方才想起了这处地方该当还有一个杞晗。自那人娶了温子衿,温羽徵刻意与自己的从女夫妇相避,至今不曾见过。正如当日他于自家兄长面前所说,他早视子衿为亲女,想来何人会与自己的女儿共争一夫?委实荒天下之大谬!他尚不知温子衿已命丧荒野,还当她仍是杞晗的妻子。不记得倒也罢了,这般想到立马心头霾云骤聚,大为不悦。

杞晗不曾去厅堂用宴,独处于屋中低头饮茶,于盘桓周遭的喧嚣中安坐不动。

阖闭的房门“咣”一声为人踹开。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为何你答应娶子衿为妻?”借着醉意进门便吼,他此刻又惊又喜,又怒又悲,也忘记了自己手重,猛一下将杞晗拽起又抵壁重推,“你觉得我护不了你?所以要躲于女人裙裾之下求生?”

“将军若想饮茶叙旧,小王诚然欢迎,”清皎眼眸不避不忌径自与来人对视,杞晗微微摇了摇头道,“若将军想借醉撒泼,还劳烦就此出屋。”

久别重逢,四目相对,温羽徵只感为这淡然又熟悉的桃花香气熏出了周身燥热,越忍反倒越难堪忍受。将温子衿抛诸脑后,他抬手抚过他的头顶,手指温柔滑过了那柔软而淡淡泛黄的发,唇边浮现了个同样柔软的笑:“头发生得倒快。”

杞晗平静回话道:“望将军念及子衿,循礼自重。”

见对方明显不愿与自己亲近,又想起了子衿此刻当也身处浚王府中。温羽徵忽感一种难言的颓丧,默然半晌才又悻悻问道,“子衿现在何处?”

杞晗依旧寡淡着张脸,仅以那如桃花瓣似的唇似动非动掷出一声,“奈何桥畔,黄泉路上。”

“死……死了?”他曾殷殷期盼她长大成人,怎料那豆蔻女儿初为人妇即已埋身黄土。俊美郎君骇得结结巴巴,当下不管不顾,十指粗暴地嵌入眼前男子的臂膀,“怎么可能?子衿……死了?怎么会死的?怎么可能死了?!”

“你何不去问问当今圣上?”被对方抓得骨骼似裂臂膀生疼,却仍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一笑,“又何不去问问你的大哥?”

“你的意思是——不可能!如何可能?!”周身霎然死凉,温羽徵瞪目而视,万不敢信自己的大哥会下令诛杀亲女。

正当他兀自悲痛愕然时分,门外忽又走来一人。“看来唐某并未猜错。”青衣一袭,款款而来,唐峤微生一笑道,“国公为保那小皇帝的江山无虞,便连亲生女儿也是当舍即舍,全然不会迟疑犹豫。唐某方才更听义父说,长安城内的探子来报,国公久未回得温府,早已入宫居于清心殿中。想来早些日子传的那些并非空穴来风,国公与皇上果是亲生父子——”

“不是父子!”温羽徵冷着脸,倏尔抬起右手,狠狠往那壁上击出一拳。肩上的箭伤虽已近痊愈,可此刻心头滴出的血,何止一箭穿身而过,分明已似将那三寸之物生生坼裂成片。青衣公子确也面色讶异,随即又不以为然地笑道:“若说不是父子,这般同檐而居、同榻而眠,莫非……还是情人了……”

断袖之交,龙阳之好,便是他唐峤,也是名为义子,实乃娈''宠。这男''风于帝王将相之家时兴时衰,早已屡见不鲜了。他本有心揶揄信口一猜,然见温羽徵右手破皮出血,一双眼眸更满含一种令人费解的恨意狠狠瞋大,泛出令人心悸的血色,那张清雅面孔不由浮出会意一笑。

☆、72、何能谈笑抚兵戎(中)

若说长安城内的气候已带有几分恬言柔舌的淑媛味道,待一出雁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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