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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迈皇家饭店九○六号房,时间晚上十点整。
唐蓉对著镜子,换上一袭黑色丝绒低胸礼服,舒适贴身的设计完全展露她曼妙撩人的曲线,妖艳的眉眼是教人难以抗拒的蛊惑。
她对镜试了各款各样的笑意,以便在适当的时机使用。因应任务需要,她必须毒如蛇蝎,丽如妖魅。
泰国是外国观光客的天堂,清迈以北的金三角则是烟瘾毒贩的金窟。每月由此地运出的毒品,多得令人咋舌,豪华饭店、酒家、夜总会、舞厅、妓院全设了「吸烟区」,有些地方甚至名目张胆贴著「鸦片烟馆」。
到此一游只能动口吃、掏钱买货,不准拍照。
唐蓉鄙夷地皱皱鼻子。今晚「四青物产」总裁在饭店十七楼举行一个盛大的舞会。
四青物产三名大股东之一的颜立民即是她的目标。
盛大的舞会中,宾客都是泰国上流社会的名人。唐蓉打扮入时,挽著市长的手臂,款步走入舞池。
她的舞姿精采极了,惹火的身段在场中飞旋翩然,是众所瞩目的焦点。身畔围绕的俊男,一个挽过一个……
水晶灯层层叠叠,如颤动的流苏,穿走在她周边的仕女,披挂了一身的南海珍珠、钻石翡翠,却全都过犹不及给比了下去,暗淡无光地仅能当个陪衬。
颜立民打著拓展中国商务的旗帜,到泰北来从事毒品买卖,辗转走私回大陆沿岸,吸食人民的血肉,成就他穷奢极侈的享受。唐蓉以为她在寄怀别馆见到的排场,已经是过分豪华的景象;没想到,颜立民出手更阔绰,大厅内座无虚席,宾客食不厌精,鲍鱼只选最昂贵的「两头鲍」,鱼翅要一条条牙签一样粗的金山勾翅,燕窝更是名贵的血燕……
清迈与许多先进国家的大城市相比,并没有特别繁华富庶或过人之处。相反的,它为了吸引观光客,勉强保留建筑于数百年前现今已一片斑驳的佛寺,和长耳族、长颈族……非人道自虐的少数民族,更是与进步、文明严重背道而驰。
可,在私底下,某些幽暗的角落里,它却特别摩登、特别罪恶、特别黑暗、特别放荡……
其始作俑者,便是这群嗜血、啃骨、吃干抹净,利欲薰心的混帐东西!
唐蓉注意到颜立民手捧高脚水晶杯,假装和某位政要热烈讨论政府新颁布的金融政策,实际上则是拚命拿眼瞅她,她舞到哪,他的目光就跟到哪。
然,大厅另一端,她没留意到的,还有另一双眼,更专注地盯视著他两人。
颜立民五十多岁了吧,看上去顶多四十出头,个子岸伟,眉宇间潜藏著阴狠霸气。他有时仰天纵声大笑,令对方有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寒意。
唐蓉转过来,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经过,不发一语,只凝著美眸挑逗他。
他是个中老手,狡猾的狐狸,心中正盘算著如何追捕猎物。
她有意无意飘漾的万种风情,逗得颜立民心痒难搔,当他正欲开口攀谈时,她已翩然换上另一个舞伴,再度滑入舞池。
雷射灯光闪烁每一具粉雕玉琢的鬓影,瞬间流转千回,她依然—;—;咦?她不知去向了!
颜立民摇晃著杯中晶莹透明琥珀色的美酒,微微抬眼,不著痕迹搜索一遍。
不在?!
一时心情大坏,踅回他专属的贵宾休息室,立刻招来贴身保镳,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找回那美艳女子,以及查明她的来历背景。
保镳才欠身离开,唐蓉旋即由甬道的天花板夹层跃下—;—;
「嗄?!」一双灼灼黝亮的瞳仁阻绝她的去路,幽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一股慑人的寒气迎面袭来。
他们俩的距离仅仅一步之遥,只需扣动预藏于吊袜内袖珍手枪的板机,便可以随时杀人灭口。
但她没那么做,只怔愣与他四目交织。她犯了杀手最大的忌讳—;—;优柔寡断。这若是让上层知道,她必死无疑。
须臾,那人无言且突兀地执起她的手,瞥了眼雪白细腕上的白金链子。
「你是—;—;」她若有所悟。
糟!甬道上有脚步声传来。唐蓉急于脱身,仓卒别过,又觉不该就此离去,她必须杀了他,摒绝后患。
猛回首,那人居然奇迹似地不见人影。欵;!管不了那许多了,先完成任务要紧。匆匆推开雕花房门……更震撼的场面正等著她—;—;他死了!
未闻惨叫、挣扎与枪声,颜立民却直挺挺地倒卧床榻,殷红犹温的鲜血,自他前胸汩汩直流。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唐蓉轻巧旋了身,从她潜入的夹层板逃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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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好,你的酬劳。」中国方面派驻在清迈的连络人张冀以十分嘉许的口吻,盛赞唐蓉漂亮完成任务。
他递给她的是一张汇票,「钱已转入你的帐户,下一个任务是高坡的儿子高建成。」
「下一个?」这么快?她连喘息的空档都没有。
这趟任务的完成,纯属「意外」,唐蓉可以不要那笔丰厚的酬金,但她必须保住性命,而保命最好的方法即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上层要你在清迈多待几天,喏,高建成的资料全在里面,有问题再跟我连络。」张冀加了句,「三天之内,杀掉他。」
她不能拒绝,仰首干尽杯中酒,绯红血色立刻漫上她惨白的脸颊。
「没问题吧?」
「当然。」有也不能说。
甭说开口婉拒,纵使轻蹙一下眉头,数秒之内就会有颗子弹精准穿透她的咽喉。持枪「销毁」她的,可能是张冀,也可能是某个躲在暗处的幽灵杀手。
每个杀手均必须时时提高警觉,他们随时得杀人,也随时会被杀,他们是死神的部下,镇日得与恐惧危殆为伍。犹如一头猎犬,永远仓皇追逐,永无宁日。
唐蓉敛眉愁眸,没入黑巷之中。
晚风梳扬她披肩的秀发,长巷阒暗冷寂,巷底一抹幽微光亮照映著她修长萧索的身影,如一尊骇人却妖艳的鬼魅……长长的暗影躺落地面,犹不停延伸……
悄无声息地,另一道黑墨般的暗影重叠上她的。
「谁?」唐蓉灵敏察觉他的存在。
「分赃的。」男人粗壮的手猝不及防拦上她纤细的腰杆,剩余的那只手同时探入她的胸衣,取出张冀交给她的汇票。「这么多呀,我要一半。」
「你到底是谁?」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唐蓉一身上乘武术可不是白学的。
但见他两个起落,骤然回旋,招招都显示出练家子的凌厉身手。
「让你渔翁得利,大言不惭收下巨额佣金的代罪羔羊。忘了?」这男人来者不善,凭藉得天独厚的孔武力道,轻易化解唐蓉的攻势,逼她温驯伏在他肩上。
是皇家饭店那个突如其来的大汉。唐蓉认得他的眼,和他始终从容自若的喘息。可怕的对手!
原来他是赶来分一杯羹的,不过,他对她手腕上的链子,兴趣似乎更浓。
「要多少钱尽管开口,何必故弄玄虚。」唐蓉愤怒甩开他紧抓著她的手,却徒然惹来他更使劲的箝制。
「全部,包括你。」那男子找著她的唇瓣,以匪夷所思的激情拥吻她。
唐蓉呆掉了,二十二年的生命,感情世界仍处单恋阶段,委实没有足够的经验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场面。
在感化院时,每日受完严酷的训练,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等待入睡时,她会给自己一段时间,自由自在地幻想与伊藤的初吻,温柔缠绵的拥抱,想像在他厚重冬衣下的宽广肩膀和扎实的肌肉,他拥抱的力量一定激越野烈得令人血脉逆流,心绪狂跳吧,就像现在……
唐蓉蓦地一凛,奋力擅起头,直视他的眉眼,「你是—;—;」是他?
伊藤没有放手的打算,以一记疯狂绸缪的吻,默认他的真实身分。
「不,别—;—;」她是天地难容的杀手,她没有爱的自由。
「你欠我的。」即便飞逝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