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生活恢复了正常,就像他从未捡到那个日记本一样。他和过去一样上课,忍受着斯内普对他的冷嘲热讽,和罗恩一起在最后期限内拼命完成每份即将上交的论文。赫敏终于出院了,他们都为从繁重困难的作业中解脱而松了一口气,但是她似乎很不满自己落下的课程,强制他们每天都和她一起泡在图书馆。罗恩为此整天唉声叹气,哈利倒是觉得很庆幸。哈利严正警告了格里高利让它不要再在城堡里晃来晃去以免再让人受伤,作为回报他答应给它提供食物。另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是他们和拉文克劳的魁地奇比赛越来越近了,伍德逼迫他们开始了新一轮的魔鬼训练。魁地奇恐怕是最能让他快乐的事情了,尽管因为高强度训练而全身酸痛,哈利依然觉得很满足。
他让自己尽可能忙碌起来,这样他就能克制住自己在日记本上写字的欲望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而汤姆一点解释的打算也没有,这让他们的关系陷入了僵局。
很快情人节就过去了。那是复活节前一个多星期的某一天,哈利回到宿舍,发现日记本不见了。
他的东西似乎被谁翻过,书本和被撕下来的纸页杂乱地丢在地板上,衣服被揉成一团,床单被扯了下来,露出光秃秃的床垫。床头柜上的抽屉被炸开了,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
哈利把东西捡起来,一件一件整理好放回去。他猜测这是金妮做的,女孩终于能鼓起勇气开口跟他要日记本了,但是他没有还给她,而是装作自己没见过它的样子。
接下来的几天,金妮一直躲着他走,这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但是他该怎么办呢?夜袭女生宿舍把日记本拿回来?这让哈利头疼得不行。
“你知道吗?金妮今天一整天都没去上课,不知道去哪里了。”这天下午他们在图书馆的时候,罗恩忧心忡忡地说。
“啊?什么?”哈利刚刚在走神,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好友。
“我问过她寝室的人……她们说她昨天晚上好好的,和往常一样跟她们道了晚安,早上的时候就不见了——她们本来以为她是有什么事先起床了,但是她今天没去上课,也没人见过她。”
哈利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站起身,向图书馆大门走去。
“嘿!你干吗去?”
“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忘在寝室了,马上回来。”哈利胡乱摆了摆手,出了图书馆便跑了起来。他目标明确,直接去了桃金娘的盥洗室。
地板上湿漉漉的,半个房间都被打湿了,一个紧锁着的隔间里正传出桃金娘比平常更加凄厉的哭声。哈利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响地走到那个水龙头前,尽可能小声地说出{打开}。
他进到最后有斯莱特林雕像的那个房间时,看到了汤姆。少年抱臂倚在石柱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看到他进来,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哈利感到喉咙发干,他尽力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问道:“金妮呢?”
汤姆示意他往前看,哈利顺着那个方向投去视线,他看到那个有着火红长发的娇小身影躺在斯莱特林雕像的双脚之间,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金妮!”哈利惊叫了一声,他急步奔过去,蹲下身把她抱起来。少女紧闭双眼,脸色惨白,他颤抖着伸出手试了试她的鼻息,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俯身下去听着她的心跳。当他放下金妮的时候脸色已经变成跟她一样的惨白。
她已经死了。
“汤姆!你做了什么!”哈利猛地拔出魔杖指向他。
“很遗憾你来晚了一步,不然你就可以杀死我拯救她了。”少年低声笑了起来,语气是一种冷酷的嘲讽。他轮廓完美的脸有一半隐藏在黑暗中,这使他显得神秘莫测,散发出一种危险的吸引力。
“我以为你和他是不一样的……”哈利的手在颤抖,但是他的魔杖依然稳稳对准了面前的人,“我以为你的心里还残留着善良或者其他一些美好的东西……难道我错了吗?”
“Voldemort是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哈利波特。到底是什么迷惑了你?哦……伟大的救世主难道天真到以为自己能救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吗?”
“不……只有你,我……”哈利说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他紧抿着唇,眼睛却更加明亮。
我不想放弃。他对自己说。
汤姆微微蹙眉,男孩坚定的神色让他感到头疼:“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
“至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错下去。”
“哦?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邓布利多是对的,我就是错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为什么你觉得滥杀麻瓜和麻瓜出身的巫师是正确的?”
“没有存在价值的事物毁去也不可惜,而我要做的也并不是清洗所有非纯血统——我只是需要一面旗帜,有什么理由能比纯血至上更能得到贵族们的支持呢?要知道那可是一群眼里只看得到利益的冷血动物……我承认我仇视麻瓜,可能比我自己以为的更加严重,但是我能杀光所有麻瓜吗?Lord Voldemort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那是跟你一样的生命,什么叫没有存在价值?没有存在价值就该被杀死吗?”
“哈利,哈利,你不知道吗?这个社会并非人人平等……任何一个族群都有弱者,弱者会被压迫欺凌,必要的时候还会被牺牲舍弃,这很正常不是吗?”
“正是为了保护弱者的权益,才会有法律存在,这个世界是公正的。我确实不知道对错的明确区分,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黑白两色——我只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他人一定是错误的。”
“那么,虽然很可惜,我们大概是没办法达成意见统一了?”汤姆轻笑着拔出了魔杖。
那双翡翠绿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黯然,男孩用可以算得上是祈求的眼神地望着他小声叫了他的名字——那个他无比厌恶的名字:“汤姆……你不是他,不要再走上这条路好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炸开在他脚下的魔咒。
汤姆感到自己莫名的心烦意乱,虽然他已经知道自己情绪不对头的原因了,但他依然为之不快。
在成为魂器之后他便陷入了沉睡,直到那个红发的小女孩在日记本上写字时将他唤醒。他很意外日记本没有得到妥善安全的保护,这让他开始担忧自己本体的处境。他花了一些时间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比如主魂被一个一岁的婴儿击败了,那个孩子被称为救世主,就在去年他还又一次地击退了自己,粉碎了主魂得到魔法石重新复活的企图。
他感到愤怒,感到惊奇,感到不可思议与荒诞滑稽,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开始对这个孩子感兴趣。事实上,梅林也帮了他一把,他居然被救世主给捡到了。
无论如何,人们不会放弃一个了解自己宿敌——噢,这个称号当然值得商榷,因为他不认为这个男孩有能与自己匹敌的实力——的机会的。不得不说十六岁的他已经很擅于玩弄人心,或者说他自以为如此。观察后他选择向哈利敞开自己的部分心扉以换取信任,这是他之前从未尝试过的事,所以他并不知道其中的危险性,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也许是孑然独行了太久,他开始贪恋这份之前从未得到过的温暖,他很困惑,但他判断这不会对自己造成妨碍,所以他毫不在意。他从没有深究过这种感觉的根源,直到做出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选择,直到再也无法自我蒙蔽。
爱是什么?他从来不懂,也不需要懂。爱只会让人软弱,这恰恰是他最憎恨的东西。他有太多的事要做,太大的目标要实现,不能也不应该被这样可笑的理由绊住脚步。会使他动摇的不可控因素,必须被彻底排除。
战斗的结果毫无悬念,不出五分钟哈利便被一个昏迷咒击中。这道咒语的魔力精妙得恰到好处,他只是原地趔趄了一步便软软倒了下去。汤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举起魔杖又放下,表情有些微的挣扎。最后他缓步走到哈利身边。他俯下身抱起男孩,轻轻拂开他脸上的乱发,在那光洁的额上落下一个吻。
“再见了。”
他低声说,小心地把他放回地上,转身大步离开,再无留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