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杆子还在,横眉竖目的挡在眼前,却也不敢上前了。
离落终于打得失了兴趣,一手化剑微微一挡,另一手一甩,刀剑枪头齐齐朝青衣射出。青衣暗叫不好回鞭不及,只能等着被扎成刺猬,临了还想着耍一把英雄,直勾勾的瞪着眼挺胸而立。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觉得疼,定睛一看,原来那些家伙全都插在他身边的地上,正好一个圈儿把他围在当中。
青衣这才觉得浑身冷汗。所幸总算是见过世面的,也没吓软了腿,嘴巴更是硬,还想再骂两句,就听到离落说:“我还道真是条狗,打起来原来是只羊。那就好好待在羊圈里罢,一出来浑身都抖,这胆子连耗子都不如。”
青衣这会儿的脸色就跟他衣裳一般了,却居然还能笑。大约是看出离落的嘴跟他的剑锋一样利,断讨不到好去,转头去欺负不怎么开口的元渊远:“我跟你主人讲话,你插什么嘴?元兄,果然是你叫那块破铁不要伤我的罢?还是元兄心疼我,究竟是要做我媳妇的人。”
确实是元渊远叫离落别下杀手的,可却不是为他着想。元渊远晓得离落要觉醒是要鲜血的,所以在有无城里未曾阻止他杀那些前来寻衅的人。但现在是在家乡,不是江湖,他是不愿意弄出人命的。青衣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有两处戳中了元渊远逆鳞,一处是说离落是破铁,一处是说元渊远要给他做媳妇。
元渊远眉头微皱,淡淡的开口:“离落不是破铁。我是离落媳妇。”
这样直截了当,别说是青衣,就算是离落也一时愣住了。片刻后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他,一面在他脸上乱亲,一面连声叫媳妇。
青衣虽则早知道这二人关系非同一般,但听他这样直接讲出来还是吃了一惊,不甘心的咬着唇,忽而又眉开眼笑,心里暗道,大小老婆这样融洽,倒也省事儿。
这份狂妄,就算是身为神仙的离落,大概也要甘拜下风的。
离落这时候没心思管青衣想什么,大手一挥化作一道金光卷了元渊远就回家。第二天水乡就传闻昨天有一条金龙载着神仙飞过,这是后话了。
就说眼下,青衣抬头看着那道金光,摸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
他向来心思玲珑,此时不过一时惊愕没想明白,细细一想就有了计较。
就看这离落不惧护身符,就晓得他不是精怪。他生长在武林世家,家中典籍不少,记得有一本书记载过剑神的事。但凡铸剑,投入心力越多则剑灵气越足,到了极致就会铸就剑神,更是无敌利器,却偏能化人,只是不同平常精怪,一身戾气更兼正气,都是神佛不惧的。
只是偏有一点,剑神再怎么厉害,原身也不过是一把剑,即使是鉴玲珑这样的好剑,也不过是一块铁而已。要说剑神他还真不晓得怎么对付,若是铁块,还不好弄么。
何况鉴玲珑还有一项缺憾,它没有剑鞘。剑鞘可不是用来做装饰的,一柄没有鞘的剑就好像一头失群的狼,虽则勇猛,可是没了归属,发起疯来是不分敌我的。
青衣心里有了底,笑嘻嘻的去了。
青衣很久都没来找元渊远的麻烦,元渊远也就根本没想起来还有这个人,只是终日守在火炉前,研究如何打出更加结实的家伙。这些日子里元渊远矛盾不已,一则欣喜于鉴玲珑的无敌,一则又总想造出一副连鉴玲珑都削不断的兵器。
离落却晓得,他是一定做不到的。元渊远又怎会在别的东西里放进比自己得到的还多的心思?只是晓得这个死心眼直肠子男人一定不听劝的,也就随他去了。说心里话,他倒是希望伴侣多陪陪他,说说话,但他的伴侣是元渊远,就只好断了这份念想。
这日一大早,元渊远刚从离落怀里爬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开始烧炉子,忽然外头呼啦啦的一阵响动,抬头一看,原来门口围了一圈人,为首的自然就是许久不见的青衣。
青衣还是一身松松的儒袍,白生生的一截胳膊从袖子里探出来,摇着一把扇子。元渊远见他堵在门口看着自己,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移开几步挡住大门。
青衣往屋里一扫,没见着离落,问道:“离落不在?”
元渊远当然不说话。离落从里屋转出来,笑道:“贵客贵客——哎呀说早了,原来你主人没来。”
青衣不理他,径自向元渊远道:“元兄,许久不回有无城,大家都想念得紧,小弟做主,今日就回去罢,已经叫人备下接风宴了。”
元渊远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看看离落。离落上前几步,道:“你家主子好生失礼,怎么也不差个像样的仆人来?这样一条走狗,就算能说人话,也讲不通人道理呀。”
青衣心中有算计,自然也就不易激怒,笑道:“离落公子好大的火气,这可不好。小弟这番前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两位回有无城一叙。”等回了城,就是他青衣的天下,就是动起手来也比此间方便的多。
离落心下奇怪,却还是一张八风不动的脸,笑道:“犬兄何必这般客气,水乡风物不恶,小弟与贱内还想多留几日。”
青衣勾起嘴角,故意叹气道:“那太可惜。不过酒席都摆上了,也不好空着。不如这样,到外头请几个客人回去,代替二位做客罢。”
元渊远沉默的看看离落,又看看青衣,心里暗道一声卑鄙,离落就是再厉害又怎么保得住全部的乡人?青衣手下可有的是打手。元渊远不想连累无辜的百姓,只好跟离落一道去了。
35
35、剑客剑 六 。。。
再回有无城,风景还是一样,只是心境是完全不同了。元渊远与离落双手交握,不必对视也能心意相通。心底有那人在,倒也不见一丝紧张。青衣在一旁看着,冷冷的笑,看你们还能神气到几时。想到不久之后可以将那两只手拆开,一边一个的牵着,心里就好受多了。
他说布下了酒席,倒不是假的。青衣府中硕大的正厅里松松落落的坐着几个人,除了元渊远与离落,就只剩下青衣跟两个手下。一桌子好菜满地好酒,酒坛子都是新从地下掘出来的,还带着泥土。青衣仿佛真的只是请客吃饭,频频劝酒布菜,倒是怡然自得。元渊远不晓得他打什么主意,又怕他下毒,一开始并不动筷子。青衣也不恼,自己吃一筷再给他夹一筷,元渊远放了心,倒酒他就喝夹菜他就吃。离落本是不必吃人间吃食的,只是喝些酒。旁人看去,还真像是好友小酌,就是酒菜太丰富了些。
席间青衣亲自下去抱来一个半人高的大坛子,对元渊远道:“这是我新得的好酒,西域来的,好得很,元兄一定尝尝。”
青衣给他满上,他一仰脖子就喝下去,果然好酒。
青衣又转向离落,也给他倒了满满一大杯,道:“离落公子也来一杯。”离落见他抱着坛子倒,原本心底存疑,可还没来得及讲元渊远就喝下了,倒也不见有什么不适。看那酒是淡淡的黄色,味道冲得很,有些儿酸,不像是好喝的样子,不过元渊远都喝了,他也就端起杯子来喝了。青衣真是热情,一边问好喝罢好喝罢,一边还将杯底一托,一整杯酒就灌了进去,喉咙里火辣辣的。
离落皱眉,就算不食人间烟火,也晓得这酒实在难喝,火烧火燎的,他一介剑神都腹中翻腾,怎么元渊远倒没事人的模样?再看看青衣,却是一脸淡笑,却让他心头一跳。
急急的想将酒吐出去,却是来不及了。哇的一口,出来的居然是鲜红的血。元渊远一下子站起来扶住他,眼睛里满是惶恐。青衣在一边将酒坛子转了半圈,徐徐的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美美的喝下去,看着二人举起杯子扬一扬:“好酒。”
元渊远眼睛发红,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你给他喝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