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婚事(2 / 2)

顾翊卿扫视了一眼车厢,在锦珠的身边坐了下来。

顾锦珠的心跳微微有些加快,和陌生的年轻男子同处一车让她十分别扭,但也没办法,这方圆几里地都没有避雨的地方,总不能一直让他在外面淋着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车厢内多了一人,更显狭小,她的裙裾便不可避免的和顾翊卿的衣角碰在一起,她不动声色的向外挪了挪。

不知是因为这个三叔太过清俊的容貌还是因为太过陌生,她始终觉得和他在一起十分拘谨,而他身上更那种自然而然的冷淡疏离感,看着便十分有威压。

碧菀和芸香早吓得大气不敢出,缩在角落一声不吭。

顾翊卿身上墨绿色的衣袍带了些湿气,微微贴在身上,显出他肩宽腰细,劲实有力的身材。

顾锦珠发现他宽大的衣袍下并不像一般文人般清瘦,反而如劲竹一般俊挺修长。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侧了头,问道:“怎么不吃?不饿吗?”

顾锦珠摇了摇头,轻声道:“谢谢三叔。”她的声音总算是自然了很多。

顾翊卿微微一笑,漆黑如曜石般的眸子中似有暗光流转,宛若漫天云雾突散,云霁月朗,人只显得无法言说的风神俊秀。

顾锦珠怔了一下,忙垂下了目光。

这人长的实在太好了点,明知道他是自己的长辈,她还是觉得心口微跳,脑中不由的想到,也不知道这个小叔成亲了没有,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女子才配站在他的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脑中正神游着,就听到身后远处传来了几声呼喊,待听清那唤声时,顾锦珠的脸色不觉一沉。

那声音喊的是“珠儿……珠儿……”

车里几人瞬时一惊,碧菀将车帘卷了起来,向后面望了一眼,惊叫道:“是陈家少爷!”

话声未落,一骑快马已如风般疾卷过来,在车前一拦,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焦急的问道:“请问可是顾家小姐的车驾?”

马车被迫停了下来,那人一声一声焦急至极的唤道:“珠儿,珠儿,是你吗?你出来,你要去哪里?”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顾锦珠的脸色当场便沉了下来,黑漆漆的眸中寒光一闪,芸香和碧菀也是一脸怒色。

顾翊卿则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任那人如何呼唤,顾锦珠始终没有出声,只觉得往常那亲昵至极的一声声呼唤“珠儿”现在听来竟是如此刺耳,让她连一眼都不想再见外面那个人。

可是她不说话有人却忍不住了,碧菀气极之下竟是忘了顾翊卿在场,一把扯开了车帘怒道:“什么珠儿珠儿的,小姐的名讳是你能叫得的么?再乱叫的话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外面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白衣的少年,眉眼漆黑,神彩俊逸,虽然此刻浑身的衣裳已被湿透,但仍掩不住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飞扬傲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少年一呆,待看清了碧菀的脸后突然大喜道,“是我啊碧儿,我是陈家少爷,珠儿是不是在车上?”

他说着探头往车里看,顾锦珠不自觉往车帘后缩了缩,一张脸隐在暗影里看不清神色。

“呸!我当然知道你是陈家的那个薄情鬼,我们小姐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快点把路让开!不知道好狗不挡道么!”

碧菀年纪小,脾气火爆,一张嘴就像刀子一样。

少年被骂的张口结舌,一时间脸色不好看起来,却不好和丫头计较什么。

他只对着车里道:“珠儿,你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那样高傲的人声音里面居然带了一丝求恳。

顾翊卿的眼不觉眯了眯,但这明显是人家姑娘的私事,他这个新上任的三叔不好插手。

顾锦珠依旧紧抿着唇不做声,芸香看了她一眼,从车上下来,对着少年福了一福,极客气的道:“陈公子,话昨天就说的清清楚楚了,我家小姐现今和你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你若再纠缠不休,置我家小姐清名于何地?还请陈公子自重。”

她说的客气,话中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少年一时脸色惨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芸香不再管他,径自上了车子,顾翊卿淡淡扫了一眼,对着外面的侍从吩咐道:“走吧,赶路要紧!”

黑衣侍从应了一声,手中鞭子一响,也不管那陈少爷的马还堵在跟前,居然直接就驱车撞了过来。

那少年吓了一跳,忙手忙脚乱的往旁边驱马,他刚一走开,顾家的车子就从他身边擦过。

从始至终,顾锦珠竟是连面都没露。

眼看着那车子即将走远,那少年脸上神色激烈变幻,突然在后面大声吼道:“珠儿!你真的不想和我再说话吗?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可是我已经求了娘让我们在一起,她已经答应了!珠儿,你下来啊!我真的求过娘了……”

他声嘶力竭的吼着,像含着莫大的悲愤伤心,不知情由的人听见恐怕真会以为她有多薄情。顾锦珠不觉便捏紧了掌心,指甲刺进肉里带起一丝刺痛。

陈云泽,这可是你自己找的,我本来不想找你麻烦了……

她蹙着眉对顾翊卿说了句:“三叔,请停一下。”

顾翊卿淡淡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外面吩咐道,“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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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再次停下,顾锦珠掀帘跳了下来,碧菀忙跟在她身后撑开了一把伞。

少年满脸的绝望立时化作了欣喜,忙奔了过来,跳下马一脸激动的道:“珠儿,珠儿,我就知道你不会舍下我的。”

他的头发上兀自往下垂着水滴,一双眼睛却如星子般又明又亮。

顾锦珠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看着她漆黑如幽潭般的眸子,少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有些慌乱无措的道:“珠儿?”

顾锦珠慢慢开口,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足够让他听得清清楚楚:“陈云泽,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从你退婚那天起,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要再跟我说过去的情份,因为――”

她的目光冷凝如冰,那淡粉色的花瓣一样娇嫩的唇中轻轻吐出了三个字,“你不配!”

那样轻柔的声音,却听得他如遭雷击。

刚刚还是神俊飞扬的少年白着一张脸,怎么也想不到昔日追着他用那样温柔敬慕的声音亲热唤他“云哥哥”的人今日居然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顾锦珠冷冷看着面前熟悉至极的人,心底还有些隐隐作痛,就像是一堆火焰已燃烧怠尽,虽已没有了丝毫温度却留下了一地伤心灰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云泽,从小伴着她一起长大的人,可以说是除了外祖母外她最亲近的人。

从小杨家和陈家离得近,杨老太太和陈家老夫人又是多年的手帕交,便常带着她去陈家串门子,一来二去的她便和陈家的金孙陈云泽熟悉了起来。

说也奇怪,从在顾家被关了一回黑屋子后,顾锦珠的心底留下了阴影,对谁都不大亲近,来杨家的半年里,跟外祖母几乎寸步不离。

后来到了陈家,陈云泽看这个妹妹长得玉雪可爱,便常常逗着她玩,两家大人说话时,他便带着她到处转悠。

男孩子生性调皮,上树掏鸟,爬狗洞偷溜出府,他没少拐着锦珠一起做,甚至有一次他还带着小锦珠一起出去看庙会,结果因为太贪玩忘记回府的时辰,直到天黑了才带着她回来。

可是他贪玩归贪玩,竟是也没忘记自己的责任,一整天都拉着锦珠的小手从未放开。

到后来锦珠困倦时,他就把她背在身上,尽管累得要死,却始终没有放下来,锦珠在他的背上踏踏实实的被带回府里。

从那以后她的心里便对他有了莫名的依赖,觉得这个小哥哥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自己,那是继外祖母之后第二个让她有安全感的人了。

此后两人处得越来越好,到后来竟似片刻不离,陈家老太太几次开玩笑要让锦珠做她的孙媳妇,只是锦珠到底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她的婚事是陈老太太也无权做主的,这才一直没有正式订下来。

陈家虽是武官世家,而唯一的小儿子陈云泽却从小就聪明绝顶,看书识字过目不忘,又博闻强记,看到有趣的典故便喜与小锦珠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锦珠的启蒙识字都几乎是陈云泽教的,虽然小时不明白婚嫁是什么,但她从心底里一直认为,自己和锦哥哥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后来两人年岁渐长,有了男女大防,来往便不如先前频繁了。

随着陈老爷的升迁,陈家搬到了别处,两人的见面便更少,只是书信却一直没有断过。

陈云泽少年英才,十六岁在第一场乡试中便得了头名,又被名满江南的大儒推荐,免试进入了天下最负盛名的松山书院就读,一时间这少年解元在江南是炽手可热。

他在中了解元后便来到杨家探望锦珠,两人经年未见,再见到时彼此却已长成了翩翩少年和窈窕淑女,除了初见面时的陌生和激动外,更多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心动和好感。

尤其是陈云泽,在杨家第一次见到初长成的锦珠时就惊呆了,十三岁的少女虽略显稚嫩,却已初露了日后倾国倾城的风姿,少年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如鼓的心跳,一腔心魂尽数系在了锦珠身上。

两人本有幼时深厚的情谊,陈云泽又是如玉少年,一身才华横溢,风姿翩然。闲时常常诗词唱和,或花间煮茶对弈,或林中舞剑论琴,相处间只觉得说不出的契合相知。

而在顾锦珠的心底,除了外祖顾外,陈云泽算得上是从小到大唯一全心全意关心着她的人了,因此某些话虽未说出口,却也是彼此心知肚明。

共藏多少意,不语两心知。

这是她心底最珍惜期待的一种感情,初初的心动如蜜糖般沁入骨髓,在每个月夜如玉兰花般皎洁怒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着少年痴痴的情话和对未来的美好期许,少女羞红的脸颊泄露出了心底的欣喜,那大概是她迄今为止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虽然没有明着说出口,但两人时常厮守在一起,犹如金童玉女般登对,家里人看在眼里早已是心照不宣。

杨老太太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确认了陈云泽的心意后立刻修书一封给盛京的顾家,询问锦珠的婚事。

而陈云泽立刻动身回家,只待顾家一传来消息便让父亲找人上门正式提亲。

只是杨老夫人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还没等到顾家回消息,陈家那边就先回了话。

陈家老爷夫人根本不同意这门婚事!虽因着两家面子没有明着拒绝,但来人那支支吾吾的样子还是让杨老夫人当下便青了脸色。

之所以没有先问过陈家的意思,一来是因为两家实在太熟了,彼此知根知底,陈家老夫人和杨老太太是自幼的手帕交,交情不是一点半点。

原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哪想到最后先提出拒绝的居然是陈家!

杨老夫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这样的情况,锦珠再怎么说也是齐国公嫡长女,论身份,陈家一个区区从六品武官实在是高攀了,哪想到他们竟然敢,拒!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十四章拒婚

原因自不必说,虽说顾锦珠挂着国公女的身份,但多年来被遗弃在外祖家不闻不问,嫡长大小姐的身份早已名存实亡。

外祖母活着时尚且好说,而一旦杨老夫人有个闪失,顾锦珠就成了无根的野草,以尴尬的身份攀附在杨家,就算嫁了人也一点靠都没有!

而陈家老爷近年来汲汲专营,一门心思的想往上爬,如何能不利用这个优秀的儿子攀一门好亲事?

杨老夫人心高气傲,如何能忍得外孙女受这样的委屈,当即便把来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两家至此算是撕破了脸皮。

顾锦珠闻听消息后,第一感觉是不可置信,她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对着自己信誓旦旦的人这么快就变了初衷。

想到之前的月下深情,两心如一,她连写了数十封的信发出去,期望陈云泽对她解释一下,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好。

可她终究还是失望了,一颗心从充满期待日夜期盼,从望眼欲穿到灰心失望,心就像是在沸水中滚来滚去,直到最后彻底冷寂下来。

陈云泽始终没有给她回过一句话。

如果事情就此结束,也不过是一段淡若清风的往事,虽遗憾却不至怨恨,直到,锦珠再次见到陈云泽时。

那时,他正站在杨家的大厅里,旁边地上放着无数耀人眼花的贵重聘礼,媒人一张嘴开开合合,正喜笑颜开的求娶杨府的大小姐杨绮玉。

二人目光相对,那昔日俊朗如玉的少年倏然低下了头,一张脸红了又白,不敢和她的眼神对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冷冷看着,两人间明明只隔着几步远,她却觉得对面的人如此遥远陌生,甚至连他的眉眼都看不清。

耳边是舅母王氏夸张的笑声和表姐绮玉带着娇羞的得意神情,她什么都没说,默默转身,浑身的血液却在那一瞬间凝成了冰。

外祖母被气得生生呕了一口血,却阻不住杨陈两家盘算的好念头。

顾锦珠不过是个被遗弃的小姐,娶她并没有什么好处,可杨绮玉就不一样了,杨绍是江南首富,虽没有官职,却抵不住白花花的银子多啊。

而陈老爷不过区区一个安抚使司副使,要想往上爬自然少不得银钱打点,这样看来杨家无疑是最好的联姻人选。

陈家为了杨家富贵,杨家为攀附陈家官身,两家的亲事很快就说了下来,约定好来年二月陈云泽参加完会试之后便来迎娶。

陈老爷对儿子的才华还是十分自信的,只待儿子高占鳌头之后便来个双喜临门。

杨家得了好女婿自然喜气洋洋,只是下人们看着顾锦珠不免带了点眼色,之前两人的事虽没明说开,但两人感情之好都有目共睹,哪想到最后陈云泽居然求娶了自家小姐!

虽然有杨老夫人压着不敢说些什么,但那来来去去的眼神里难免都带了些同情讥笑。

芸香和碧菀气坏了,只要一提起陈云泽便是一通好骂,唯独顾锦珠面上平静无波,每日照常作息,只是看书的时间明显长了,甚至有时一整日拿着卷书不言不动,两人看在眼里只暗暗焦急心疼。

杨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原本就不好,经此一气大受打击,郁郁寡欢了两个月便彻底倒下了,终于还是没能过了年。

而在老夫人过世半年多后,顾家的回信才姗姗迟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锦珠定定看着面前拦路的人,明明是那么熟悉至极的眉眼,却再挑不起她心底一丝波澜,剩下的只有冰冷不耐。

她说完了那段话后,就要回身上车,哪知刚一转身间,袖口就被蓦然拉住,她眉间一蹙。

碧菀面色微变,刚想回头怒斥,就见陈云泽仰起脸,焦急道:“珠儿你听我说,你对我有误会,我只是……”

“误会什么?”他还没说完就被顾锦珠打断,她看着他,目光冷诮,“误会你向杨家求亲,还是误会你并没有对我许诺过什么?”

“我……”陈云泽嘴张了一下,终究不知道该怎么说,平日侃侃而谈的潇洒少年此时被雨淋得湿透,头发衣服上不断的往下滴水,看起来神情狼狈,却固执的握着她的袖子不肯放手。

“珠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向杨家求亲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娘她……”

少年咬了咬唇,面上露出了一丝难堪,“是我娘她执意要,我,我拗不过她……”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垂了下去,可下一秒后他又霍然抬头,急急道:“可我的心里有你一个,一直都只有你,珠儿你相信我!”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虑,急急的向心上人剖白心意。

“那又怎么样?”顾锦珠的唇角微翘,目光掠向远处的朦朦青山,细雨如织,连她的眼睫都似乎染上了一层氤氲水汽,神情都有些横糊不清。

“我之所以没去见你,是因为我去求娘了,求娘让我们在一起。”陈云泽似乎终于找到了什么理直气壮的理由,大声道。

细雨打在伞上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顾锦珠一怔,转过头来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年眼眸一亮,以为终于说动了她,几乎是立刻便脱口道:“本来娘已经答应我了,可你昨天那一闹……”

他脸上现出一丝为难,可看到顾锦珠的神情,便立刻坚定的道,“珠儿,你放心,昨天的事我娘已经不计较了,而且同意娶你过门!”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吃了一惊,顾翊卿靠着车壁,微微向外瞟了一眼,如墨色的眸子不动声色的扫了一下外面的少年。

只是出乎陈云泽的预料,顾锦珠面上却完全没有什么欣喜激动,反而挑了挑眉道:“娶我过门?”

“是啊,我已经求了娘,她亲口答应我们可以在一起。”

少年一脸欣喜,“早上我去杨家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没想到他们说你离开了,我只好追了过来……”

他的神情带了些激动兴奋,又有一些忐忑,看着伞下顾锦珠那张玉白的小脸,几乎控制不住的想将她拥进怀里。

顾锦珠没有说话,反而是碧菀忍不住叫道:“娶我家小姐?那杨家的小姐怎么办?”

陈云泽看了锦珠一眼,犹豫了一下道:“珠儿你相信我,我根本不喜欢她,就算是娶过来,我也只对你一个人好……”

他话还未说完,顾锦珠面上就陡然一冷,伸手便将自己袖子从他手中狠狠一甩抽出来,力气之大带得陈云泽一个趔趄,他有些愕然的看着她,“珠儿?”

他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并不打算退掉杨家的婚事,那怎么还敢说娶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十五章平妻

顾锦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了心底翻滚不休的怒意,她一双清莹莹的眸子牢牢盯着他,装作不解道:“既是娶了表姐,又怎么能娶我呢?”

“娘说,娘说……”

陈云泽的脸色白了白,额头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涔涔而落,终还是咬了咬牙低声道,“娘说,既然是两姐妹,便……不分大小一同入门,此后便是两头为大,也是,也是佳话一则……”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难堪羞愧。

雨丝不停的从天而落,将他全身上下都打得湿透,他的眼睛全被雨水糊住,几乎不敢去看对面人的神情。

虽然本朝民间有平妻之说,但那都是些土绅商贾之流,真正的高门官宦之家,最是注重声名礼仪,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不分嫡长尊卑的荒唐事!

当初母亲初说时,他就觉得十分荒谬,先不说杨家小姐是否答应,单说顾锦珠的身份,那是堂堂齐国公长女,怎么可以嫁给他只做个平妻?

而平妻,说得好听,却不过是个贵妾而已。

顾锦珠还没有说话,身边的碧菀已一下子跳了起来,张口骂道:“姓陈的你失心疯了吧,居然敢让我家小姐给你做……”

她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锦珠没有说话,眼睛深深的看着面前这个人,无比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懦弱又无耻的人!

她定定看了他半晌,突然唇角一翘,对着碧菀道:“走吧,赶路要紧,再晚点怕雨就更大了。”

说完径自转身上车,再不看面前人一眼,就像是把他当作了一团空气。

她竟是连话都不屑和他说一句了。

陈云泽被生生晾着,面上立刻涌起了一丝惊愕,这还是那个对他倾心爱慕,永远温柔和顺的珠儿吗?

从小到大,只要他说什么,她从来就没有反对过,更别提这样当面给他难堪,不,连难堪都算不上,她甚至连眼角都不再向他扫上一眼。

陈云泽面上热辣辣的,这个从来意气风发天之骄子一般的少年解元十分不适应这样的冷待,他张了张嘴,刚要再说什么,就听见碧菀欢快的应了一声随着自家小姐上车,在擦过他身边时还十分干脆的吐出了两个字:“人渣!”

人……渣?陈云泽心底轰的一声,一时间所有的血液都涌到脸上。

他几乎不敢置信的瞪着面前的主仆两人,想他少年得意,意气风发,无论走到哪里,谁人不是吹捧敬慕,哪想到有一天会被人骂得如此不堪!

他抬头看着小丫头眼里毫不掩饰的鄙视,一时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像被人生生扇了一个耳光般难堪。

眼见着顾锦珠已经踏上了车,正弯腰准备进去,他心里一急,再顾不得其他,一把便拽住了她的袖角,急声道:“珠儿,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只是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时情急抓住了她的袖子,却没有看到车帘间隙一双漆黑如墨玉的眸子一闪,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蓦地闪过一道寒芒。

“想什么?”顾锦珠回头,一双眼眸静如止水,清楚映出少年慌乱的样子。

所有准备好的理由在这一刻突然都被哽了回去,那些在心头反反复复酝酿了许久的说辞突然再也说不出口,被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陈云泽突然觉得十分狼狈。

那些隐秘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念头就像遇到阳光的暗影,瞬间被洞悉无形。

他到底是个天真少年,虽然知道母亲的提议有多过份,竟想娶了杨家的财富,再攀上国公府的权势,可是母亲说时,他却心动了。

他是真心喜欢珠儿的,之前也想要与她一心一意白头到老,他们二人郎才女貌,谁人不说最相配的一对?他又何尝没有期待过夫唱妇随的恩爱情景。

所以初时母亲反对时,他甚至激烈的反抗过,只是后来父亲的一席话终究说动了他,男儿终该是以大业前程为重!

珠儿什么都好,温柔美丽,出身也高贵,只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一旦国公府抛弃了她,她将什么也不是!

而杨绮玉虽只是个商家之女,但她背后有着杨家的金山银山,他又何愁将来仕途不顺?

父亲的话在他脑中翻来覆去三天三夜,他也曾和自己艰难争斗,可那曾经说过的山盟海誓,那亲口许下的婚约承诺与荣华富贵锦绣前程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所以三天后,当父亲提起向杨家小姐提亲时,他默认了,这一次,竟连一向喜爱珠儿的祖母也没再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他到底有些不甘,尤其是想到顾锦珠那张清丽绝伦的脸,比杨家小姐何止强了百倍!

想到过去两人相处的情意,他终是忍不住再一次哀求母亲,陈夫人拗不过他的心思,突发奇想了个二女同娶的好处。

平妻,他虽然也觉得荒谬,但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虽然心底有一丝愧疚,但想着好在两头为大,倒也不至于委屈了珠儿,况且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只要过门后,他对她好一些就是了。

至于那杨家小姐,娶过来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珠儿也一定会理解他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没错,这是目前唯一能两全齐美的法子了,比起两个人能长久厮守在一起,这一点阻碍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他早已做好了准备,无论珠儿如何生气,他任打任骂就是,只要能劝得她回心转意。

想到此处,他心下蓦地升起一股勇气,居然一把抓住了她一只纤细柔白的手,仰起脸,固执又灼热的看着她:“珠儿你听我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能在一起啊,虽说是平妻,可在我的心里,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少女便变了颜色,顾锦珠一只手掌被他握住,早已又羞又怒,想到车里还坐着个陌生的小叔,一张脸便像着了火般滚烫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十六章狠厉

她使劲的往外抽手,可少年的劲力本就大,更别提陈云泽自幼随着名师习武,真真当得起是文武双全,此时他迫切想表顾心意,那手就像铁钳一样将她紧紧握住,她又哪里挣脱得开。

顾锦珠羞怒交集,紧紧咬着牙,冲着陈云泽厉声喝道:“放手!”

“珠儿!”陈云泽也急了起来,他太清楚只要他一松手,这辈子与她将再无可能。

看着眼前的这张玉白莹润的面颊,那一双灵动剔透的双眸蒙了些浅浅雨雾看起来竟美得惊心动魄,他就像着了魔般,怎么也无法将掌中那柔若无骨的手腕松开。

耳听得两个丫头已尖声怒叫起来,他心下一急,正想再好好深情倾诉一番,却听得“啪”得一声清脆声响,左半张脸已火辣辣的挨了一记耳光。

碧菀的尖叫声顿止,芸香四处寻趁手家伙的动作也蓦然顿住,连本打算冷眼旁观的顾翊卿也出乎意料的望着外面,驾车的黑衣侍从更是满面惊讶的望着这个身形娇弱的大小姐。

顾锦珠冷冷站着,全身都沐在了雨中,细如牛毛的雨丝从天飘落,她额前漆黑的发丝被打湿,滴下一排晶莹的水珠,几乎看不清了她的神色。

唯有那一双眸子亮得惊人,燃烧着灼灼怒焰般的盯着他。

俊朗如玉的少年面色苍白,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的看过来。

顾锦珠居高临下,面色冷如冰霜,盯着他一字一字的道:“陈云泽,你我之间我已说得清清楚楚,若再敢仗着幼时些许情份无礼,别怪我不客气!”

她说得声色俱厉,只有顾翊卿注意到她蜷在身后的手指尚在微微发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锦珠说完便准备进车去,顿了一下又回头,冲着那张曾勾起自己全部甜蜜少女心思的脸轻轻说了一句,“陈云泽,你真让人看不起!”

那样轻蔑的语气却像一把大锤一样重重击打在少年心上,他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眼睁睁看着她绝尘而去。

他脑中轰轰作响,只反反复复的响着:陈云泽,你真让人看不起!还有那小丫头鄙薄的眼神,直接骂他,人渣!

陈云泽紧紧咬着牙,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上来,整个人都快要被气爆了,他是何等骄傲的少年解元,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奚落!

雨水迷迷朦朦,眼前白茫茫一片,他浑身的热血上涌,越来越羞恼气愤。他如此诚心诚意的请她回去,何错之有?

就算是他先毁了婚约,另聘他人,可到底愿意给她一个平妻的名份许诺护她一生,这在儒林士子中也是常事,他又为什么不行?

更何况她也不过是个被弃的国公小姐罢了!凭什么看不起他!

直到马车行出了老远陈云泽才反应过来,一时心头激怒交加,冲着远处大喊道:“顾锦珠,你给我站住!”

他想也不想的飞身上马,追了过来。

他心中怒气翻涌,之前还有的一点愧疚也烟消云散了,此时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一定要追上去问清楚,她凭什么看他不起!

陈云泽自小肆意惯了,这次又是被气极,根本没有想到其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早上来得匆忙,只听说顾锦珠被接走了,以为照顾府对她疏忽的程度,就算来了人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下人,这才由得自己放肆。

更何况车帘一直低垂着,顾翊卿一直没有露面,他哪想得到车里还坐着一个正经的顾府三公子。

他在后面狂追,却不知道马车里终于有人怒了,耳听得那个小子还在身后不知死活的大喊大叫,顾翊卿眉尖一蹙,仅有的耐心终于耗光,冲着外面冷冷吩咐:“血衣!”

黑衣的侍从应答一声,鞭子一甩,车子骤然加速,只是陈云泽的马是陈老爷花重金选来的名马良驹,只这么几下功夫竟赶了上来。

黑衣侍从眼中寒芒一闪,挥手间一道鞭子如灵蛇般照着陈少爷头顶抽了下来。

陈云泽吓了一跳,他全副的心思都在车上的女子身上,哪想到这个驾车的黑漆漆不起眼的侍从竟一句话不说就动起手来。

他到底也自幼习练功夫,百忙间身子向后仰,整个人堪堪贴在马背上就觉得一道冷芒贴着自己的鼻尖划过,竟带起一道尖锐风声。

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这么重的力道,若是真抽在他身上,还不得立时皮开肉绽!

惊吓过后便是恼怒,没想到珠儿如此无情,自已羞辱他不说,居然敢让下人动手!

可他还没来得及发怒,尖锐的鞭声又至,这一下却是冲着他身下的马腿,鞭影势如闪电,陈云泽只觉得眼前一花,耳边已是“啪”的一声,那匹大宛良驹被结结实实抽了个正着,痛得一声尖啸,猛然人立而起。

陈云泽猝不及防间整个人被翻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锦珠惊心动魄之余忍不住掀帘向外看去,正好看到陈云泽从马上滚下去。

那马身量颇高,外形神骏,更被喂养得膘肥体壮,被血衣这狠狠一抽,身上立时迸开一道血印。

那马痛得四处乱跳,而陈云泽一只脚还被卡在蹬里,被带着拖出四五米远,猛然被马后蹄一脚狠狠踏在了腿骨之上。

雨哗哗哗下着,只余下那匹马的尖声嘶叫,顾锦珠却还是听见了陈云泽的惨叫声,她身子不由一抖,正正对上他痛得扭曲的那张脸。

昔日如玉般的少年滚落一身泥泞,两只手紧紧掐抱着自己的一条腿,整个人都蜷进泥水里。

那马兀自疯狂跳跃着,幸亏血衣只抽了一鞭子,它一旦挣脱身上的人便向远处冲去,要不然只怕陈云泽整个人都会被踏成肉泥。

顾锦珠睁大眼睛看着,一只手不觉便紧紧揪住了胸口的衣服,心怦怦怦急速跳着,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到底不过是个十多岁养在深闺的小姐,哪里见过如此场面,一时间只惊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芸香和碧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紧捂着唇才差点没喊出来,都以一种极度惊恐的眼神盯着顾翊卿。

血衣一鞭子解决完后,眼角都不再向旁边瞟上一眼,径自催动马车向前而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十七章害怕

顾锦珠紧紧扒着窗口,脸色发白,眼神不受控制的向后看去。

雨水茫茫隔阻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到黑灰色的一团在泥泞雨水中不停翻滚挣扎,凄厉的惨号声就像响在她耳边,让她的心都颤抖起来。

前方依旧是阴雨绵绵,远远望去,天空一片黑沉阴霾,连绵的青山都隐进一片雨雾中,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马车不疾不缓继续向前,车轱辘辗过湿滑的草地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触目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深绿。

身后的一切已经看不见了,雨滴扑打在车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隔绝了那隐隐的惨呼。

顾锦珠脸色苍白的死死抓着窗口,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脸颊上,她却只感到一阵心惊。

那人……就这样被扔在雨里,不会有事吧……

他的腿显然已经断了,叫得那么痛苦惨烈,就这么被扔在大荒野地,万一……

她咬了咬牙,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脑中不断的闪出以前与陈云泽相处的情景,两人幼时的两小无猜,他为她读诗,教她写字,带她出去玩时无论怎样都会牢牢牵着她的小手。

每个偷溜出去玩的夜里,她都会趴在他的背上安稳的睡着,从不担心他会把她丢下,少年的身躯那么稚嫩,却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心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虽然他后来背叛了她……

她闭了闭眼,冰冷的雨水滑过面颊,恍若眼泪,眼前又浮现出他到杨家提亲时情景,依旧是那个一身白衣容颜如玉让她心心念念的清俊少年,却在对着她的表姐温柔笑着,直至看见她时脸上掠过一抹惊慌躲闪的神情。

她用力蜷着手指,指甲被木棂刺得一片刺痛,却也抵不住心里尖锐的痛。

她只是在看到表姐那得意又炫耀的神情时,才勉力维持着镇定,甚至脸上是一片无所谓的漠然。

包括他刚才跟她提平妻时,那样的一脸理所当然。

笑话!她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大小姐,居然给人做平妻?况且就算没这身份,她顾锦珠又何至委屈自己至此?陈云泽,你何得何能?

她心里气极了,本应该是恨极了他,可一想到那张痛到扭曲的脸,想到他的腿骨被马生生踏断,抱着腿在泥泞雨水中呼号翻滚的情形,她的心头还是会掠过一阵战栗。

他是可恨,却罪不致死!她咬唇犹豫半天,终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对面贵公子的脸色。

顾翊卿一直在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刚才的那件事仿佛让他连眉目都未动一下,只是他这样端肃的坐着,车里的气氛便无端端的沉了下来,想到刚才那样一幕,车里的两个丫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顾锦珠心里焦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从初时见面的惊艳过后,她都没怎么敢仔细瞧这个三叔,而此时想到他刚才凌厉的手段,她几乎都有些害怕他,可是外面的那个人却是拖不得了…

车里光线昏暗,青衣的男子微阖着双目,面容沉静。他漆黑的发丝尚带着点湿气,看起来就像冰浇玉铸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锦珠张了张唇,终是忍不住唤了一声:“三叔…”

少女的声音就如猫叫一般细小,若不是顾翊卿耳力过人,怕还真是听不到她的唤声。

顾翊卿微微睁开眼,向她看了过来,而一触到他的冷淡的目光,顾锦珠止不住心头一跳。

“怎么?”他的声音很是清冷,微抿着的唇角与平时的温和判若两人,那冰冷的神情竟无端端的让他平添了一股锋锐之意,压得人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顾锦珠咬了咬唇,悄悄压下了自己发颤的手指,想了想开口道,“刚刚那人,还请三叔饶他一命,他到底是平江府安抚使大人的儿子,又有功名在身,只怕……”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已被他冷冷打断,他微蹙着眉看着她,问道:“你还念着他?”

待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顾锦珠一下子便涨红了脸,脱口道:“不是!”

看到那双如墨般的眸子看过来,她低垂了头避开他的视线,轻声解释:“虽然之前两家大人有过约定,但婚约已解……他聘了杨家表姐,那也不过是遵父母之命,又有何错之有!只能说,我们无缘罢了……”

她的声音轻轻缓缓,如同三月清亮的溪水浸过人心头,顾翊卿忍不住向她看去。

少女微垂着头,一缕乌黑墨发从耳边滑下,露出一截柔白的颈子,纤巧的下颌与脖颈间连成一弯秀美的弧度。

他的目光不由凝注其上,看她紧紧并拢双腿,一双玉白小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上,甚至有些不易觉察的轻颤。

“虽然……他说什么平妻我很生气,但是他被摔断腿小惩大戒也就罢了,就这么扔在那里,如果,如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咬了咬唇,良久没有听到他出声,她忍不住抬头向他看去,却看到他正看着自已怔怔出神。

她心底突然一慌,叫道:“三叔……”

顾翊卿回神,淡淡垂下眼睑,往后靠了靠,青色缠花的袖口随意的覆在腿上,整个人便有了一种奇异的华贵慵懒之态,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道,“无妨,只是摔断腿而已,死不了。更何况,那里是官路,离临安城又近,来来往往客商不断,总会有人把他弄回去的。”

闻言,顾锦珠心下不由一松,不管怎么样,她总是不希望他就此出什么事,可她一颗心还未全放下来,就听见顾翊卿又淡淡补充了一句,“最多不过明年的会试无法参加了。”

顾锦珠一愕,心念电转间突然想到刚才那马发疯狠狠踏下的样子,心头不由一跳。

难道,难道他不光是摔断腿而已?现在已是六月份,如果来年二月还不能参加会试的话,那他……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身上的血液霎时退去,指尖瞬间冰凉。

那人的腿骨不会是被生生踏碎了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不光是来年二月,救治不好的话,只怕他这一辈子……仕途尽毁!

她不由脸色苍白的望向他,心口漫过一阵止不住的寒意,她怎么也无法想像,对面这如谪仙般温文如玉的年轻公子会出手这般狠辣,并且不留余地。

只是她现在再担忧后悔,也是不敢再开口问他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十八章尴尬

自顾翊卿这般说后,车里的三个女孩子都被吓住了,大气不敢喘一口。

碧菀缩在墙角,恨不得只当自己空气一般,再不敢向初来时那般偷偷看这位俊美得出奇的三公子了。

顾锦珠脸上血色全无,紧紧的靠在窗口,仿佛那是自己唯一的依凭一般。

她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此时听到有一人因为自己而有可能前程尽毁,心里无尽的后悔如江水般翻卷过来,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要早知道如此,她刚才何苦跟他置气,只不过因为一时的气不过,多说了几句,惹得那人发了狂,继而发生了如此祸事!

她无法想像陈云泽那样的天之骄子,本朝最年轻的少年解元,一旦腿部有损无法参加会试,这该对他是一个多么致命的打击。

她紧紧咬着唇,只觉心口一阵抽痛,不是还对他有情,只是到底十分愧疚。

窗外的雨丝不断的从窗口飘进来,不一会她的头发就被打湿,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淌下来,她却恍若未觉。

芸香看着有些心疼,忍不住开口道:“小姐,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累了?要不要躺会儿?”

顾锦珠摇了摇头。车中本来就这么点地方,只有靠近右边有一张榻,她若是躺下的话,势必就要当着顾翊卿的面。

虽然是自家长辈,她也无法想像对着一个陌生男子随意躺着的样子。因此虽然觉得有点头痛,但还是硬撑着倚靠在窗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芸香拿着墨枕垫在顾锦珠身后,让她靠得舒服一点。

雨声沥沥,听着便让人气闷,她怕小姐着了凉,干脆便将车帘整个儿拉了下来,将窗口遮得严严实实的。

车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这路还不知道要赶多久呢。

顾翊卿眼光不时瞟过对面失魂落魄的女子,并不是没有将她的愧疚难过看在眼里,只是,想起刚才那个嚣张的小子,他的目光不由一暗。

胆敢对着国公府大小姐提如此无礼的要求,略施薄惩也不为过,说到底,也不过是咎由自取而已!

外面依然是阴雨绵绵,仿佛要下个无穷无尽。眼光掠过去皆是成片的绿色,看得多了便觉得有些眼晕。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的,顾锦珠不知是着了凉还是什么,不觉便有些困倦起来,靠着靠枕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碧菀忙翻出了一条丝绒薄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不知道行了多久,顾锦珠蓦地醒了过来,睁眼一看,马车仍在继续着,碧菀和她靠在一起睡着,而顾翊卿仍然是闭着眼睛靠着车壁,也不知道睡着没。

她轻轻坐了起来,掀起车帘向外看去,外面依然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无边无际的,也不知道是走到了哪里。

而且赶了这么久路,居然没有看见过一片村庄客舍什么的,也不知是不是她睡过去错过了。

外面的雨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是天依旧阴沉着,看起来让人心头也跟着压抑。她估算了一下时间,从早上到现在,大概已过了正午了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抿了抿唇,一早上从出了杨家,到现在水米未沾,腹中饥肠辘辘。

她又不好叫醒芸香她们拿吃的,盖因她一说话,总会惊动顾翊卿,不知为什么,她现在竟有些怕看到那双时而温文亲切,时而却清冷淡漠到看不出一丝情绪的眼睛。

肚子越饿,鼻子越敏感,她的鼻端始终萦绕着一股葱油香气,目光渐渐移到了那包还未打封的陈记葱油饼之上。

那是他刚才冒雨为她买来的,想到之前这个小叔眼里偶尔闪过的一丝怜惜,她的心头莫名一动,他,也不是看起来的这般冰冷无情罢。

想到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找到食铺,她犹豫了半晌,终是抵不过饿,伸手把那包饼拿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把油纸打开。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吃,怕发出声音,她都是先濡湿了饼块,再轻轻咀嚼。

饼已经凉了,咬在口中有些发硬,再没了之前的酥香鲜脆,她咬一下便皱一下眉,只是现下也顾不得许多了,正觉着有些干噎,猛地从旁边伸过一只手,将她手中的饼拿了过去。

顾锦珠吓了一跳,转头就撞入了一双清幽的视线,她蓦地涨红了脸,呐呐道:“我,我,有些饿了……”

顾翊卿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他从她一醒过来就知道了,只是为避免她紧张才装作一动不动,他从刚才便感觉到,她似是有些怕他。

没想到听得悉悉率率,他睁开眼睛,就看见她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饼,两颊不住鼓动,看起来就像一只小鼹鼠,眼看着她被噎得皱眉,忙把她手里的饼拿了下来。

顾锦珠一脸紧张尴尬,待看到那双清冷的眸中闪过的笑意,一张脸更是窘得通红。

眼见他慢条斯理的从角落的暖炉上倒了一杯热茶塞入了她的手里,又从旁边的食盒中拿了一碟芙蓉酥推了过来,淡淡道:“先吃点糕点垫垫底,还有十多里地才会有客栈,到时再好好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锦珠握着杯子,丝丝热气从杯身传过来,让她冰冷的手指终于有了一丝暖气,她心底一动,低低的道:“谢谢三叔。”

顾翊卿看着明显窘迫不安的女孩子,她微垂着头,两只玉白的小手局促的握着杯子,脸上的红云一直弥漫到耳边,微抿起小嘴,纤长的睫毛如碟翅般不安的轻颤,一副忐忑的样子。

果然,还只是一个半大的丫头啊,之前那所谓的冷静自持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眼看着他在这里她连吃都吃不下,他掀帘看了看外面,状似无意的道:“雨停了,正好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不待她回话,他已是起身掀帘跳了出去。

外面隐隐传来他和侍丛的问答,她再探头向外看的时候,他已是飞身跃上了那匹神骏至极的黑马,扬鞭一声就向前飞驰而去。

待他一走,缩在角落装睡的芸香碧菀二人立刻便醒了过来,碧菀拍着胸口一脸庆幸的道:“哎呀,好不容易出去了,可吓死我了。”

她凑过来一边侍候锦珠吃东西,一边笑嘻嘻的道:“这位三老爷看着就像天上的神仙般,怎地这般吓人,他在这里,我只连气都不敢喘,就像那门上的黑面煞神一样!”

她边说边做了个夸张的惊怕的表情,引得芸香都不由笑了起来。

碧菀年纪到底小些,性子活泼,憋了这半天早忍不住了,一把掀起车帘探头向外看去,道:“我看看三老爷走远了没……”

哪知道她一句话没说完,前面驾车的那个黑衣侍从就猛地回头,那眼神如冰似雪,带着一抹浸入骨中的冰凉锐利从她面上一掠而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十九章倾人国

碧菀吓了一跳,一下子跌坐了回来,只吓得浑身发软心头乱跳,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再乱说了。

芸香看见黑衣侍从回过了头,又看看碧菀被吓得面无人色的样子,忍不住低斥道:“就你嘴快,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一点记性都没有,非得给小姐惹出祸才罢休!”

“我,我哪想到那人那么凶,呜~~吓死我了……”碧菀小声呜咽着。

两人正低声说话,顾锦珠叹了口气道,“算了,现在我们前路未知,自当谨言慎行,碧儿你以后要多加小心,谨防祸从口出。”

碧菀低低应了,果然不敢再乱说话。

锦珠拈了一块芙蓉酥,只吃了几口就饱了,她不爱吃这些甜腻的糕点,当初备下也不过为着路上当个零嘴用,剩下的就都赏给了两个丫头,热茶也不过只润了润唇舌就放下了。

两人见自家小姐胃口不佳,虽是着急却毫无办法,只盼着这路程再短一些,好早一点到客栈休息为好。

又行了不知多久,顾翊卿始终也没有回来,听黑衣侍从说是三爷先到前面去探路了,看看就近有没有客栈食铺。

漫漫路途无聊至极,外面的景色亦是千篇一律,只是无边的野草树木,顾锦珠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只是这回顾翊卿没在车里,她得以在躺在榻上补眠。

等她再睁开眼时,外面已是暮合四野,车子里也是暗黑一片,唯有车角吊的四颗明珠发出幽幽的光芒。她一动芸香就把她扶了起来,碧菀忙捧了一盏水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锦珠只是抿了几口就伸手推开了,虽然渴得厉害,却不敢多喝,在这荒山四野中,有内急什么的实在是不方便,更遑论外面还有两个陌生的男子,所以她宁可忍着。

“现在什么时候了?”她问。

“不知道,阴天黑得早些,大概是戌时了吧。”芸香轻声问道:“小姐,可要用些糕点?不过三爷说已经快到了。”

顾锦珠摇了摇头,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她让两个丫头把车帘卷了起来。

外面天色黑得厉害,唯有天边一弯昏黄的月亮发出些许光芒,而那些山峦树木,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似乎化作了无数妖魔怪物,张牙舞爪的要向她扑过来。

她心下不安,油然升起了一股害怕,幸而转眼便看见了在旁边马上端坐着的人。

月色淡淡洒下,那人骑在马上,肩背笔直,竟不见丝毫疲态。听到声响,他转过头看见她,突然弯唇一笑,指着前面道:“就快到了,再忍忍罢。”

刚才的不安害怕嗖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呆呆的看着他,唯见面前人青衣黑发,衣袂轻摆,淡淡的月华洒落在他的发上衣上,就像是有光泽在流动,愈发衬得那一双眸子流光溢彩,他整个人就如月下谪仙一般。

她心头突然冒出了一句诗句,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没想到这样倾绝的笑容,她居然在一个男子的脸上看到了。

许是因为刚下过雨,四下一片清新湿润的草木香气,闻着让人精神一振。顾锦珠顺着顾翊卿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以她们现在的速度,估计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心下一松,干脆便倚在窗口看了起来,只是目光落的最多处,仍然是那个好看得过份的三叔。

这样的感觉对她来说实在陌生,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更遑论和陌生人在一起,因此心底实在是有点忐忑,但不知为什么,看到前方那个笔直的身影,心头就不自觉有些踏实。

也许,仅仅是因为他是顾府中惟一没有给她留下恶劣印象的人吧。

行了不到半个时辰,远处果然影影绰绰出现了一幢大宅,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在风中摇摇摆摆。

一行人还没近前,旁边的角门就开了,从里面窜出一个小厮,看见顾翊卿就一脸堆笑的迎上来,热络的道,“三爷您可算来了,小的可等久了……”

“路上耽误了一些。”顾翊卿似乎也松了口气,利落的跳下马,将缰绳扔过去。

小厮立刻招呼了几个人,将两人骑的马牵进后院,又将马车小心翼翼赶进院中。

不等车子停稳,碧菀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先环视了下四周,然后转过身撩起帘子,伸手扶顾锦珠下车。

因着天色已经黑了,芸香便没给锦珠罩幕篱,她扶着碧菀的手下了车,便看到一旁的小厮愣愣的看直了眼。

碧菀立刻恼了,狠狠瞪了一眼过去,怒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小厮缩了缩脖子,嘟囔道,“小的这不是没见过这般天仙般的姑娘么,”又压低了嗓音冲顾翊卿笑嘻嘻的道,“三爷,您从哪儿找来一个这么凶的丫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菀一听立刻柳眉倒竖,瞪着杏眼就要发作,幸亏芸香及时拉了她一把。

顾翊卿扫了小厮一眼,淡淡道,“少胡说,还不快准备两间上房!”当先一步向前走去,身形正正好将顾锦珠遮挡住。

“呃…早准备好了,您请。”那小厮见机极快,眼睛立刻不敢乱瞄,上前带路。

顾锦珠看着前面俊挺的身影,心下隐隐松了口气。

她自幼受外祖母教导极严,一举一动莫不遵照着世家贵女的典范,出入皆戴幕篱,不得被陌生男人看到面容,就是怕她有一日回到国公府疏了礼教。

刚才被这小厮无状盯着,确实有些无措,却没想到这位三叔如此细心,不动声色就化解了她的窘境。

小厮带几人去楼上的房间,虽说是“上房”,屋内却陈设简陋,更大概因为连日的阴雨天气,床榻被褥都带着一股湿冷的气息。

碧菀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恼怒,忍不住就对屋里挑三捡四,顾锦珠坐了一天马车,身子骨都像被颠得散了架,靠在榻上,芸香替她轻轻揉捏着肩骨。

顾锦珠心疼两个丫头道,“你们也歇会儿吧,坐了一天车了。”

碧菀俏皮笑道,“奴婢不累,奴婢的身子比姑娘结实多了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十章夜语

屋外有人送上来热水,芸香侍候着锦珠洗漱,碧菀把屋子又收拾了一顿,然后跑出去,准备到马车上把自备的被褥拿上来。刚出了门,就看到那一身黑衣的冷酷侍从像尊门神般站在隔壁门口,听到声响,转头向她看来。碧菀对上那道阴寒又带着无声压迫的视线,心头立刻一跳。她今天被那道充满杀意的眼神吓住了,隐隐觉得这下人怎么这么可怕。她心下害怕,便不敢从他身前过去。黑衣男子扫了她两眼,开口道,“你要做什么?”声音粗砺,一如他的人一样。碧菀吓了一跳,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要下去拿东西。”黑衣男子停了一瞬,侧过身子。过道狭窄,她如果要过去,势必要经过他的身侧,碧菀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越靠得近,越似乎能感受到那人身上冰冷的气息,她心头惴惴,小步的挪过去,就像一只瑟缩的兔子。好不容易下了楼,她心下松了口气,快速跑到马车旁,把里面杨家准备好的锦缎被褥都拿下来,刚一转身就吓了一跳,那个黑影般的男人无声无息站在她的身后,就像个背后灵一样。碧菀心口惊跳,手中抱的被子都差点掉在地上,男人伸手便将包袱拎在了手里,问道,“就这些吗?”她愣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帮自己拿东西,瞬时涨红了脸,呐呐道,“没……没有了。”男人不再做声,转身就走,那偌大一个包裹拎在他手里仿佛轻若无物一般,碧菀拍了拍胸口,赶忙跟在后面。顾锦珠躺在榻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疼的厉害,到底是从未出过门的娇小姐,只是这一天的时间,她就有些受不住。芸香替她揉捏着胳膊,看到碧菀抱着被子进来,脸蛋兀自红红的,不由好奇道,“怎么了?”碧菀脸色一红,嘟了唇道,“没什么,”却终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三爷带的那个人好凶啊,守在门口都不让人不进出了。”锦珠心下一动,她今天真是有些惊吓到了,那个黑衣侍从马踏陈云泽时,出手狠辣凌厉,而更重要的是,那一瞬她真真切切的从他眼中看到了杀意。如果不是顾翊卿发话的话,她相信那一刻这个侍从真的能要了陈云泽的命!这个认知让她胆战心惊,陈云泽再不济,也是五品大员的公子,而且还是名震江南年纪轻轻的少年解元,这人说杀便杀,没有一点犹豫。而且这人眼神冷酷,就像一柄出鞘的寒光闪闪的利剑,他身上的杀气浓烈得仿若实质,倒像是战场上经过无数次血腥生死博杀的人,又哪里像一个普通的侍从?有这样的手下,顾翊卿又怎么可能简单?况且他通身的气派,与她记忆里那个在顾家可有可无的人半点联系不起来。她一时思绪万千,又想到他令侍从守在门口,大概是为了她们的安全,心下倒是松了口气。芸香又忍不住训斥碧菀,她年纪小,口无遮拦,她生怕她给小姐惹什么麻烦,几乎算得上是耳提命面。碧菀也是个聪明的,今天又吃了那一吓,再不敢乱说话。小二送了饭食上来,出门在外也没法讲究,主仆三人草草用了一口,就歇下了。锦珠睡在内室,碧菀与芸香二人在外间的榻上。大概是头一次出门,她心里思潮翻涌,怎么也睡不着,一合眼就想起陈云泽白天时的惨相,心下沉甸甸的。她轻轻坐了起来,窗外树影婆娑,外间传来两个丫头细细的鼻息声,显见睡得正熟。她趿了鞋子悄悄下床,走到窗前,轻轻把窗户推开。一股湿润清凉的气息迎面扑来,让人脑中瞬时一清。因为是阴天,并没有月光,只有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声,隐约送来两人说话的声音。她微微一怔。大概是夜太静了,那话语便听得如此清晰,就听得一个冷沉的男声问道:“主子,明日我们一路南下,滨州那边正在水患,兵乱四起,带着大小姐过去会不会太危险?”接着一个冷淡如冰泉碎玉般的声音响起,带着点点漫不经心,赫然是她新认的三叔顾翊卿。“那又怎么样?我们时间紧迫,又不可能先把她送回顾家去!”“可是……那边太过混乱,大小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国公爷那边……”“哼,”顾翊卿轻嗤,“你以为大哥不清楚那边什么情况?既然知道我是出来做什么的,又知道那边暴民作乱,却还是轻描淡写的让我路过时把这个女儿捎上,这般惺惺作态!至于回不回得去,你以为真会有谁在意?”他的声音轻轻淡淡,却如一根冰锥般插入了顾锦珠心底,她一瞬间只觉得从头到脚一片冰凉。滨州。。。轻描淡写的。。捎上?顾锦珠握紧了窗棂,连掌心被硌的生痛也没有发觉。滨州位置在临安往南,距此千里之遥,地处于泽河和坝水两条大河的交界处,是典型的河泽水乡。那里虽然土地肥沃,丰田千里,但因为地势低洼,极易遭到水患。听说一个月前那边连下了十多日的暴雨,引发了洪潮,而当地的知府又贪空府库,竟用糠皮草叶装袋以充沙石筑坝,一夜间堤坝被冲毁,滨州三个城池被洪水倒卷而入,死伤无数。侥幸活下来的人们家园被毁,只能等着朝廷的救助,哪知滨州周围的府县联名救灾,口号喊的极响,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没有一粒米面派发到灾区,继水灾之后,又饿死了一大批人,滨州一夕间饿殍遍野,情况惨不忍睹。而周围的几个县城又怕灾民连累到本辖区,便抵死不开城门,不放入一个灾民入城。人们不甘心被活活饿死,便爆发了大规模的动乱,拼着一条命也要杀进去。暴民强行攻城,进去后打砸官府,烧光抢掠,简直成了盗匪横行之地,因此那边现在是人人自危,人们躲避逃跑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有人送上门去!

第二十一章决定

而先不管顾翊卿去那边做什么,她的父亲顾清远明知道那边危险,却还是要让他路过临安时把她这个女儿捎上。

是了…是顺手捎上,根本不是什么特意派人来接,想来也只是怕落人口实,做个样子给别家人看罢了。

顾锦珠心底像有冰凉的湖水一阵一阵的涌上来,让她从内到外冷得彻骨。

虽然之前就没对这个父亲抱多大的希望,但总是血脉至亲,哪想得到他居然能狠心至斯!

她紧紧的咬着唇,只想冷笑。

身后传来牙齿轻轻碰撞的声音,她转过头,就看到芸香一张惊赅到极点的脸,她颤抖着抓住她的袖子,叫道,“小姐……”

那边的对话还在断断续续传来,顾锦珠却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径自关了窗户。

而那边的两人看着楼上,面上却没有丝毫吃惊,黑衣的侍从迟疑了一下道:“主子,大小姐听到后,应当不会再和我们一起走了吧?”

顾翊卿却是良久没做声,直到看到窗纸后的那道纤细身影不见,才淡淡道:“若是如此自然最好!”

他此行实在匆忙,如果不是考虑到杨绍是一方富商,攀上他对将来安置灾民大有好处,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耽搁一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姚氏听到他此行,便请求他顺路把顾锦珠带回来,毕竟杨家已经来信让接,她若不做个样子,实在容易让人戳脊梁骨。

可是他此行的凶险程度却是没有人提起,甚至他带着一个女孩儿去暴乱之地有多危险也没人在意,姚氏安的什么居心可想而知!

而顾清远明知道一切情况,竟是默许了姚氏,甚至没有另外派人来,可见对这个女儿到了何种不在意的程度。

他本来也没有将这个名义上的侄女放在心上,只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却被那双宛如泉水般澄澈剔透的眸子牵动了心神,那样静默隐忍却又暗含着一丝锋芒,让他不想看到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无缘无故死在暴民之中。

所以他今晚故意让她听到这番话,只是希望她对自己将来的处境有个认识,如果天真的以为国公府上下举双手欢迎她回去,就算能平安回到顾家,将来也会被不明不白的折磨死。

他本来想将她留在杨家,后来却打听到杨家待她苛刻,就为她另外做出安排。

若她能认清局势,不再跟他走,他早已为她安排好一个妥当的身份,留下钱财,至少保她一生平安无忧。

他到底对她起了一丝怜惜,既然前方是龙潭虎穴,又有什么跳进去的必要?

就看这小丫头如何选择了。

他抬头看了看阴郁沉暗的天色,回身对着孟血衣道:“回去吧。”

黑衣的侍从静静跟在了身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那番话后,顾锦珠怎么也睡不踏实,室内又阴冷,虽是新换的被褥,却觉得那潮湿的寒气直往骨头里浸。

外间榻上,芸香也不停的翻身,显然也是睡不着了,她裹紧了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锦珠是被滴滴嗒嗒雨击窗棂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外间影影绰绰,芸香和碧菀已经起来收拾了。

她动了一下,觉得脑中有些发晕,太阳穴像是被什么击打过一样,一跳一跳的生疼。

她揉了揉额角,拥被坐了起来,觉得身上四肢百骸无一不痛,动一动就像碎了骨头般。

芸香听见声响掀帘进来,轻声问,“姑娘,可是醒了?”

顾锦珠揉着额头道,“给我倒一盏水来。”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对,嗓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像被刀刮了一般,带着股火辣辣的痛。

芸香也吓了一跳,忙倒了盏水过来,温热的水流入口,顾锦珠才好了许多。

芸香看着她疲惫的脸色,担忧的道,“姑娘,可是没休息好?要不再睡一会儿?”

顾锦珠没有答话,反问道,“三叔…起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间客房紧临,隔壁有个什么动静,这边是可以听得到的。

芸香犹豫了一下道,“三老爷早起了,那侍卫大哥也早早便下去打点东西。”

顾锦珠点了点头,道,“起吧。”

碧菀也进来,挽起帘子,两个丫头侍候着顾锦珠梳洗。

其实现在天色不过刚刚蒙蒙亮,又因为阴天,室内阴暗一片。

芸香看顾锦珠脸色不好,眼下明显有了一抹青痕,忍不住道,“不如奴婢去向三爷说一说,我们……就留在这里好不好?”

她听到昨晚的话,实在是怕了,虽然对顾府早有了个大概的认识,却没想到小姐的处境已经糟糕到了这样的地步,国公爷居然让小姐去送死?

只要想想,她就忍不住心惊肉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杨府呢。

顾锦珠却想也不想就摇头,虽然顾翊卿说的明白,她却从没想过留下。

顾府毕竟是她的家,母亲的牌位在那里,她的根也在那里,她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去。

芸香看出她的坚决,轻轻叹了口气,又怕顾锦珠冷,从箱子中翻出了一条料子稍厚的绯白地绣蝶戏牡丹泥金裙,外面又给她罩了件石青色羽缎面大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用过早饭,主仆三人下楼,才出了门,一阵风卷着阴雨迎面扑来,顾锦珠激淋淋打了个冷战,忍不住将大氅裹紧。

顾翊卿和侍从已经等候在马车旁了,他外面披了身蓑衣,却丝毫掩不住浑身的清隽轩朗,神彩奕奕。

顾锦珠过去对顾翊卿福了一福,她戴着兜帽,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因着晚上没有睡好,一张脸显得有些苍白,神色倦怠。

顾翊卿顿了顿,突然开口,“想好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顾锦珠却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轻抿着唇角点了点头。

顾翊卿忍不住深深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其实我已经安排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道,“不用!”

她微弯了弯唇角,神情却无比坚决,“三叔多虑了,顾府是锦珠的家,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的,没道理因为鸠占鹊巢就拱手让出。”

明明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子,脸庞甚至还带些稚嫩,却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小小蔷薇,初显了尖尖利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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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翊卿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当先上马。

芸香在后面张了张嘴,差点就想说出让自家小姐精神不济,能不能再多休息一天,可想想小姐的顾忌,还是闭了嘴。

上了车,芸香心疼自家小姐昨天累狠了,便把锦缎被褥全部铺开,垫得厚厚的让顾锦珠躺下,这样也减了些车马颠簸。

碧菀点燃了个青铜鎏香暖炉,放在顾锦珠脚下,可大概是昨晚着了凉,她头痛得厉害,身上一阵冷似一阵,裹紧了被子都无济于事。

六月梅雨时节,江南本就多雨,天阴沉沉的,空气中充满了潮湿阴冷的气息,车外阴雨不绝,像是根本没有停下的时候。

尽管芸香已把车帘拉下,还是有冷风挟着细雨从窗口飘进,冷风拂过额头,顾锦珠只感觉到头越来越昏沉,迷迷糊糊的睡着,在马车的颠簸中,身子越来越不舒服。

顾翊卿急着赶路,就偏离了大道,专抄近路而行。

地势越来越荒凉偏僻,行了大半日也不见一个客栈,午间的时候,只能在野外停下吃点东西。

他和侍从随身带着干粮,又是惯常在野外的,倒不以为意。

芸香和碧菀却是愁了起来,这荒郊野外的,又下着雨,根本没法拾弄饭食,她们之前哪料到会是这样艰难的情形,以为就像之前跟着陈家老夫人一样,出门有客栈歇脚,所以根本没准备多少食物。

芸香只能用暖炉熬了点驱寒汤,又拿出先前备的几色点心,奈何顾锦珠不舒服,只勉强吃了几口又躺下了。

顾锦珠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车子是走是停,整个身子就像飘在云端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碧菀惊叫道,“呀,姑娘好像在发烧,脸怎么这么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的?”芸香一惊,立刻过来,伸手覆上了顾锦珠的额头,只一触脸色就变了,“天阿,姑娘真的在发烧,这么烫……”

两个丫头立刻手忙脚乱起来,芸香怕顾锦珠昏了过去,一边轻声呼唤,一边想把她扶起来。

碧菀急得团团转,嘴里不停的念叨,“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她急急忙忙去翻带的包裹,临出门时,她专门准备了一小包的常用药,头疼咳嗽,跌打外伤的都有,哪知她翻遍了角落里的包裹,都没看到那个药包。

顾锦珠在芸香的呼唤下,睁开了眼睛,只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

芸香心焦如焚,自家姑娘眼神水朦朦的,双颊赤红,呼出来的气都带着股灼热,也不知怎么一下子间就烧得这么厉害。

碧菀急得都快哭出来了,道,“没有…没有…哪儿去了,我明明记得搁在这里了……”

她把所有的包裹都打开,几乎摊了一马车,都没有见到那救命的一包药。

芸香急道,“你好好想想,出门子的时候,你把药包放在包裹里了吗?”

“我放了,我明明是让小坠子……”碧菀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蓦地睁大。

她想起来了,她吩咐了院里的小坠子把药包送到马车上,正逢陈大小姐的丫头过来,她就把这事忘了。

现在陈大小姐送的吃食和衣物都在,却唯独不见了药包,该不会是,那药包根本就没送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菀这一急,眼泪终于滚落下来,芸香知道了,忍不住就是一通埋怨,怪不得陈小姐诅咒小姐跌断腿呢,居然暗地里使绊子!

她急急叫停了车,向顾翊卿一说。

顾翊卿也有些吃惊,这才出来两天,顾锦珠就病倒了?

他掀开帘子,看到顾锦珠还昏睡着,白莹莹的脸颊带着一抹嫣红,倒有些像是三月的桃花,平添了一分艳丽。

他拉过她的手腕,凝神把脉,眉头就不觉皱了起来。

顾锦珠本是深闺娇养的小姐,从未出过门,身子骨本来就弱,这骤一出门,他赶路又急,加上阴雨不停,又受寒又劳累,这病势就汹汹而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把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顾锦珠迷迷糊糊中,只感到额上覆上一抹清凉,如一汪极品玉石般,凉浸浸的透着舒服。

她情不自禁靠过去蹭了蹭,微带着灼热的软软鼻息拂过他的手掌,让他的动作一顿。

顾翊卿收回手,清俊如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道,“她受了寒,把被子盖得严实些,不要让她受风。”

芸香忙不迭的把车帘拽紧,边隙都堵得严严实实的,又翻出一条毛毯,给顾锦珠盖在身上。

顾翊卿让碧菀接了些清水,用软巾浸湿覆在顾锦珠额头,可药的方面却犯了难,他和血衣都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健,就算带着药也无非是些治伤止血的药粉,却没有治风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四下荒野,就算是往回返也来不及了,他只略犹豫了一下,就吩咐血衣找了处僻静茂林停车,自己冒雨疾驰而去。

芸香和碧菀虽焦急却也无法,只好不停的换着湿布,细心照顾自家小姐。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傍晚还不见停,顾锦珠一直昏睡,偶尔梦呓几句,芸香越来越焦急,将顾锦珠的衣领敞开,沾了水给她擦拭身子,温度却一直没降下来。

碧菀不停的掀起帘子向远处张望,细雨濛濛,天色越发阴暗,眼看着就要全黑了了,顾翊卿还是没回来,林中传来鸟雀的怪叫,她心里焦急又害怕,幸好外边那个侍从一直守着,她才略放点心。

那个黑衣侍从看着可怕,人也凶了点,却确实是尽忠职守,一直守在马车旁。

碧菀看着那一直如标枪般挺立在雨中的男子,浑身上下都已湿透,却从没挪动一下,犹豫了一下,终究有些不忍,从车里把伞递了过去。

“喏,给你……”

那男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和他说话。

碧菀还是有些害怕他,看他不接,直直把伞扔进了他怀里,顺手放下帘子。

男子拿着伞,脸上虽还是木无表情,却终还是把伞撑开。

远处马蹄声响,转眼间就如阵风般疾卷而至,顾翊卿从马上飞身下来,手中拎了几包药,扔在芸香怀里道,“把这个煎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十三章照顾

芸香喜出望外,手忙脚乱的接过来,她跳下车,寻了块空地,捡了几块石头搭了一个临时的小灶,可生火时却犯了愁,周围刚下过雨,地上泥土潮湿,她点了几次火都着不了。

正焦急间,一只修长的手从她手中接过火折,道,“我来吧。”

也不知道顾翊卿怎么弄的,刚刚还点不着的潮湿木枝在他用什么东西引了一下之后,火慢慢就燃了起来。

顾翊卿亲自看火煎药,药好时晾到温热,才拿了过来。

到喂时却又费了老大一番功夫,顾锦珠烧得人都迷糊了,小脸赤红,牙关咬得紧紧的,芸香喂了几次都从她唇边流下来,几乎洒了一半。

两个丫头手足无措,到最后还是顾翊卿看不过眼,将顾锦珠扶了起来,靠在他身上,一手捏开她的下颌,将药灌了进去。

芸香和碧菀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不安,顾锦珠靠在他怀里,青丝如墨般散落他一肩头,他一手环着她,一手喂药,看起来就像把锦珠抱在怀里一样。

虽然明知差着辈份,两个丫头却还是红了脸,盖因这副画面实在太美丽了,本来便没有相差几岁,男子清俊如月,女孩娇颜如花,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芸香愣愣看着,本来还顾忌着男女大防,现下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若顾三爷和小姐不是一家,倒是相配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在顾翊卿很快就喂完了药,将锦珠放下,又细心的替她掖好被子,嘱咐两个丫头晚间好生看顾,他跳下车,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左手指尖忍不住轻拈了一下,仿佛还能感觉到那抹滑腻温软。

这一晚,三个女孩睡在车上,顾翊卿和侍从则背靠着树休息了一晚。

尽管一晚上两个丫头轮流照顾,到早上时,顾锦珠的病势却又反复起来,额头再次滚烫,喝了药都不见效。

天气也依旧阴沉沉的,空气里夹杂着湿气,有种阴雨欲来的气息。

两个丫头急得脸色都变了,顾翊卿只犹豫了一下,就吩咐血衣,“改道,从潼府那边走!”

孟血衣一惊,“爷,如果改道的话,至少要耽误三天的时间!”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自家主子有多急了,多耽搁一天,滨州城那边都恐生变。

可顾锦珠的病已经无法再拖了,顾翊卿果断扬鞭,策马向着另一方向奔去,孟血衣无法,只得驱车跟在身后。

这一路疾驰,马车颠簸不停,顾锦珠睡得十分不安稳,芸香看着自家小姐才不过两天就憔悴消瘦下来,心疼得几欲落泪。

以往谈到出门,她们个个向往,只当是游山玩水,哪晓得会这么受罪,吃睡不好,连一向活泼的碧菀,都被折腾得没了精神气,缩在车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赶了半天路,雨再次下了起来,淅淅沥沥,连绵不绝,顾翊卿没披蓑衣,只一会儿功夫,浑身上下就被淋得湿透。

好在很快就到了一处城镇,顾翊卿寻到医馆,亲自将顾锦珠抱下了车,碧菀年纪小倒不觉得什么,芸香却愣了一下,心下大觉不妥,可一想到这出门在外的,也只能事急从权了。

幸好顾锦珠并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风寒,开过药喝了后,很快就退了烧。

在医馆歇息了一日,第二天顾锦珠就好了很多,顾翊卿不能再耽搁,多抓了几天的药,就再次上路。

顾锦珠醒过来,就知道自己给顾翊卿拖了后腿,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跟这个三叔本来就不熟,却累得他路上如此照顾。

听碧菀说,这几日的药都是他亲手熬煎的,怕她病中身子弱,他还专门沿途打了野味,再辅以药草给她熬成滋补肉粥。

路上寂寞,碧菀叽叽咯咯,把这两日的事事无巨细都向她说了一遍,还说到她昏迷中,是三爷亲手喂的药,那叫一个细心妥帖。

顾锦珠听了有些脸红,盖因长这么大,她哪里和男子如此亲近过,实在想不出“亲手喂药”是个什么情景,但心里却也有了一丝触动,她向来对顾家的人抱有成见,没想到这个三叔,倒真是对她很好。

她的病缠绵了三四天才好利索,三天后,连绵的阴雨也停了,天空露出久违的晴朗,暖暖的阳光洒下来,远处绿茵遍野,蝶舞花香,让人的心也暖融融一片。

车子停在树下,芸香把车帘高高卷起,阳光斜照进来,衬得顾锦珠略有些苍白的脸上都多了一丝血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生了这一场病,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原先略带婴儿肥的脸瘦了下来,显出了清丽纤弱的线条,越发显得一双眸子沉静乌黑,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眼睑下划过一道优美暗影。

芸香拿了件青缎长衣披在了她身上,这几日她简直把她当作了琉璃做的一般,生怕她再受凉。

外面传来一阵油脂焦香,她看过去,不远处的空地上,孟血衣打了十几只鸟,褪毛洗剥干净,顾翊卿在空地上搭了个架子,将鸟穿了起来,架在火上烤。

也不知他放了什么,那味道焦咸酥香,勾得人垂涎欲滴。

她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将鸟穿上竹签,挽起袖子洒抹调料,架到火上,动作行云流水,从容不迫,她很难想像一个人连这种杂事都能做的这么赏心悦目。

旁边的碧菀托着腮,早成了星星眼,一脸崇拜的道,“人都说君子远孢厨,三爷却没有那样的架子,比那些道貌岸然的老爷们强多了,真难想像,国公府的贵公子也能做这些事。”

看着这丫头满脸花痴的样子,顾锦珠暗暗摇头,到底是小女孩心性,只看中一个人的皮相,她却是深知这个三叔在府里可没少受苦。

虽说他现在一派风光霁月的样子,看着又温文和气,但看那满身杀气的血衣都对他毕恭毕敬,半点不敢违逆,就知道这人绝不像表面这样简单。

也不知这位小叔这些年都遭遇了些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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