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前的凤九还是一副恹恹的病态,偶有出别苑时,皆着宝蓝色织锦,墨羽最初并未在意,可后来有次猛然想起当年逼着兮若投潭的那次,北辰宫的宫主也是这样的扮相,从想起这点以后,再面对凤九时,心情便开始复杂了,不过凤九要出入他王府,墨羽也不拦着。
凤九进门后,将手中一个细编的竹笼递到了兮若面前,兮若伸手摸着,嘴角勾着笑,“九哥明知我这双眼瞧不见,还卖关子,愈发不厚道了。”
凤九浅笑,终是开口给了解释:“这是萤火虫,小时候力不从心,没捉到几只,今晚出门时瞧见了,顺道捉了给你。”
兮若摸着竹笼的手抖了一下,随后就顿住了,那年平水河畔,她趴在雪歌肩头,看着芦苇丛里萤火虫翻飞轻舞,恍惚的记得小时候有人给她捉过萤火虫,却记不起是谁给她捉的,如今记得是谁给她捉了萤火虫,可她的雪歌已不在,那时没有记忆不觉得失落,而今一切全记起来了,却锥心剜骨的痛了。
凤九发现了兮若的异样,担心的问道:“若儿,你怎么了?”
兮若垂了头,将竹笼往怀中带了带,摇头笑道:“没怎么,只是在想能被九哥捉到的虫子得笨成什么样子。”
他知她说的不是真心话,却还是随了她笑着打诨,“比撞树上给农户捡回去炖炖吃了那只兔子还笨。”
兮若脆生笑了。
那夜,凤九讲了些从前的旧事,兮若笑着听,那夜,牟刺说他在六年前的那天认识了兮若,兮若说她不记得了,牟刺落寞的笑。
那夜凤九是陪着牟刺来的,因为第二天牟刺就要回返了,当然,墨羽也一并上路,牟刺承下了兮若的盟约,会联合墨羽对张家的人动手,而凤九以北辰宫宫主的身份要求墨羽与牟刺联合,墨羽很久没见过北辰宫的宫主,对于宫主的突然出现很是惊愕,不过还是一口应下了,是以,明天他会以平西北叛军的名义领兵上路。
牟刺说今后不知道何年何月还有见面的机会,所以他要跟她告别,兮若只是笑着点头,说祝他一路顺风,牟刺笑,说保重。
墨羽一直在外面,心中酸涩,即便是牟刺也能得她一句保重,可他却是她连见也不想见的。
四月二十四,摄政王亲自率兵行往西北方平乱。牟刺因是以私人身份来南国,所以并无他的消息传出。
五月中旬,赵香容去落芳居东拉西扯的讲些没用的,讲着讲着就提到了雪落清荷,问兮若可知道那则传说,兮若心生起伏,面上却不动声色,说知道。
赵香容笑着说突然想起芙蓉池的睡莲开了,问兮若要不要去瞧瞧。
兮若伸手摸着自己覆眼的白绫,点头应了。
五月十九,赵香容趁着锦槐去尚书府去见纪柳柳的空当,带着兮若去了芙蓉池。
春儿不能跟着来,锦槐也没来,赵香容带着兮若出门前,给莫提瞧见了,莫提皱着眉头提醒兮若随便出行恐有不妥,赵香容却是冷淡的打断了莫提,说她带着人出门,如果生出差池,她自会向墨羽请罪,听了赵香容的话,莫提再没多嘴。
兮若如今的模样自是没办法看什么睡莲,一路上皆是听赵香容喋喋不休的讲解着,行至当年与凤仙桐画舫错身的地方,竟也传来了当初雪歌弹得那首曲子,不过技巧差了些。
听着那曲子,兮若别开了头,在泉谷没事的时候,兮若也缠着雪歌给她弹琴,从前弹琴缩在他怀里的是小白,从打雪歌宠上兮若后,每次弹琴,开始的时候兮若会坐在雪歌对面,双手托腮老实本分的听着,倦怠了之后,会偷偷溜到雪歌身后,趴贴着雪歌后背听他弹琴,雪歌弹到最后,兮若实在挨不住了,就会如当初小白那样,缩在雪歌腿上呼呼的睡,每每让雪歌哭笑不得,可惜如今,那样美好的时光已不复存在。
赵香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兮若走神,在与对面的小船擦身而过时,突然伸手推向兮若,兮若站着的画舫前头虽有栏杆,却不过是个摆设,一碰就掉。
赵香容这一把使足了力气,不曾想竟给兮若轻松避开,因她反应迅速,只撞掉了栏杆,伸手抓了一边牢固的栏杆稳住了身子。
可就在赵香容稳住身子的一瞬,兮若突然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准确无误的扎入了赵香容的胸口,赵香容愕然的瞪圆了眼睛,颤声道:“怎么可能?”
兮若伸手扯掉覆眼的白绫,冷笑着:“你太过掉以轻心了,连个好用的人都没带出来,既然有胆子做害人性命的事情,就该计划的周全点。”
赵香容看着兮若清冷的眼,痛苦的笑了:“妾身痛苦了这些年,总算能解脱了,六年前的芙蓉池上,妾身欠了公主一份情谊,这些年当真记得,妾身知道公主恨王爷,因为知道,所以不能让公主杀了王爷。”
兮若依旧维持着冷笑:“他是我必杀的,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当初你偷换了首阳山上过来的字条,让他杀了我的夫君,早该想到,我绝无可能放过你的。”
赵香容吃力的笑,“是,从妾身换了那张字条时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不过那个时候我希望他是连公主一起杀了的,妾身只是不希望公主回来破坏了这里的平静,一旦王爷出了什么事情,张家没了顾忌,昌儿就完了。”
兮若轻挑眉梢:“幼帝果真是十五哥的子嗣?”
赵香容点头:“那段时日王爷虽将我看得紧,可毕竟一心牵挂着公主,时不时还要出行,在妾身临产时,张方碧派人将孩子换走了,想必公主也听了妾身那些污秽的事情,妾身原本就不清白,在和平川大婚的前夜还被姓张的老畜生侮辱,妾身恨张家,却又受制于张家,只要王爷还在,张方碧便不敢动昌儿,她说昌儿当不上皇帝,留着也没用,所以妾身任人糟践,妾身在王府里这几年的表现也是给张方碧看得,平川只存了这么一脉骨血,昌儿是我唯一的寄托,妾身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受伤,公主,求您看在昌儿也是您亲侄儿的份上,别伤害他。”
兮若攥着匕首,其实她插得不深,并未伤及赵香容要害,听赵香容的解释也她猜测的也相差不离,兮若今天会带着匕首出门,只是恨赵香容将静修的消息换成了张氏走狗欲毁首阳山碧桃林。
赵香容见兮若垂了眼,涩然一笑:“今天公主收拾了我,接下来就该收拾张方碧了吧,先前妾身担心公主不够强势,只一门心思毁掉王爷,如今到底放心了,张方碧害了安太妃,公主没有放过她的可能性,妾身不求昌儿能当什么明君圣主,只求他能健康平顺的过一生,公主,妾身对不起你,理应偿还,妾身这污秽的身子也无颜要求与平川死同穴了,就喂了芙蓉池里的鱼儿吧。”
说罢对兮若决然一笑,猛地伸手抓住兮若的攥着匕首的手,往怀里一用力,匕首尽数没入,赵香容嘴角淌出血来,对兮若吃力的笑,断续道:“妾身从未与公主争过男人,从第一次嫁给王爷,他就从未和妾身行过房,第二次嫁了之后更未与妾身有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