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歌放下手,嗜血的笑不曾收敛,任由兮若逃进竹林。
兮若逃开不久,锦槐从另一边姗姗而来,距雪歌丈远顿住步伐,小声道:“公子,十七公主这样乱跑,若跌入暗坑……”
雪歌抬手阻断锦槐的话,漫不经心道:“锦槐,我曾告诉过你,幻竹山庄下是座上古遗下的地城,你说,在墨羽与凤仙桐颠鸾倒凤之时,她却遭遇杀身之祸,这个时候舍命相救的人,会在她心中留个什么印象呢?”
锦槐垂首恭谨道:“公子先前也是这样打算的?”
雪歌笑道:“救命之恩后,同生共死的情谊,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经历的。”
锦槐小声应了个,“是。”
雪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身形一闪,已经出去了老远,锦槐快速追了过去。
兮若实在跑不动,她原本以为这里全是竹林,可跑了不知多久,竟到了一处空地,隐约听见水流声,兮若慢慢蹲下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还没等平复过来,愕然发现眼前现出了暗纹黑色篷摆,猛地站起身子,脖子又被掐住,且力道较之先前大了些,她挣脱不了。
缓缓抬手轻搭在他卡在她细瘦的颈子上的手,勉强绽开了个笑,虚弱道:“你果真想要杀我。”
这不是个问句,只是陈述着她的认知,不过雪歌掐在她脖子的手却微微松了个力道,她的手很柔,轻轻搭着他的手背,竟让他觉得一阵莫名的温暖。
可他松了力道,她却没有逃开,嘴角的梨涡深刻,反倒抓紧了他的手,柔柔的声音,夹着明显的绝望,“连你也恨着我。”
雪歌心头一颤,猛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不会凭空的对一个陌生人这样说话,更不会在他加重卡在她脖子上的力道时,一点也不挣扎,只是紧紧的攥着他的手,他想,她大概是认出了他……
¤¤¤¤¤¤¤¤¤
~~~~(》_《)~~~~ 求票票
第一卷 初见 第八十一章 生而无望
第八十一章 生而无望
如果就这样死了,追忆一番,这一生实在是桩彻头彻尾的笑话。
彼年不识人世百态,众星拱月,世人只道十七公主活得天真烂漫,可唯有她自己明白,她很是寂寞,看那一张张虚假的笑脸,只觉百无聊赖,好在她在碧桃花丛中遇上了仙人般的九皇兄。
可是,九皇兄也不过将她肥短软柔的身子抱在怀中一次,父皇竟以恶疾之由将他们阻隔在了高墙内外,她哭她闹,回想起来,长到这般大,她也只有过那么一次任性,不过想给自己与九皇兄那段情谊争取个机会,终未偿所愿,从此,她再未能枕着九皇兄的腿看碧桃花浓。
后来渐渐懂了些东西,半睡半醒间听宫娥嚼舌根,说她母妃很是凉薄,圣上对她百般好,她却不思图报,反倒整天板着张苦瓜脸。
她想了想,母妃与父皇在一起的时候,当真都不怎么见笑脸的,终于鼓起勇气问了,母妃愣了愣,随后温柔的笑了,那时候只知道母妃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两个美人之一,却是分不清楚如何是美,不过母妃那个时候的笑她却记得深刻,灿烂的连她最喜欢的碧桃花都比不上,那般温柔的嗓音,轻言慢语的说:“傻丫头,娘这一生只爱你爹爹,若不爱他,如何有你”
那是她第一次听母妃说爱,用平头百姓的称谓,她不懂母妃如何那样称呼,只是觉得母妃与父皇感情很好,她也很快乐,那是她除了和九皇兄看碧桃花外,又一件幸福的事情。
直到许多年之后,兮若才明白,安思容是真的爱着德昭帝,只是安家的人同北夷轩辕氏一样,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德昭帝在许下那个承诺后,回头便将张方碧等几十个各式美女迎进了宫门,安思容无力反抗,只能沉默,‘爹’、‘娘’,安思容发自内心的希望她和德昭帝可以活得这么简单,只是,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懂她,包括德昭帝。
国师宋春寒与帝妃有私情,这桩秘辛早就流传在南国宫闱中,只是没想到,传来传去,那个有私情的帝妃竟会是她母妃,就在母妃说完爱她父皇之后不久,她的幸福戛然而止。
幸好,她还有静修师父,这些年虽是粗茶淡饭,日子过得很艰辛,倒算静谧,她本以为那是柳暗花明的新生,却原来不过是山重水复的兜转,德昭帝给她留了条命,他觉得她理应知恩图报。
众目睽睽下羞辱,锥心剜骨般的剧痛,她依旧安慰着自己——没有过不去的坎脑子里全是那紫藤花海中的雪妖温暖的笑,还有荡人心神的磁柔嗓音,她想,他是她这生第三个上心的人,冷静的斟酌过他的身份,却还是将他小心翼翼的藏在了心底。
时至今日才恍然,那晚上他的冷眼旁观与身不由己并无关系,大概只是和墨羽一样想要看着她父皇难堪吧
真真的讽刺,他明明将自己藏得这般好,平日里纯白无一丝杂色的装扮,此刻却是一片乌黑,与周边暗夜浑然一体,可是,她却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就好像那个时候,她只一眼就认出了戴着面罩强|暴她的墨羽,为何她不糊涂些,那样就不会知道他也是这般的恨着她,脑子渐渐混沌,她已经抓不住他冰冷的手。
被掐死的人,一般都很难看吧,眼神已开始涣散,看不清他近在咫尺的完美唇瓣,可她还是吃力的绽开了真心实意的笑容,颤巍巍的抬起另外一只手,压住慢慢下滑的那只,断续道:“你既如此恨我,自是有你的理由,不过——我不恨你。”
生而无望,不如死了
彼年有女人死在他面前,就是为了她们所谓的爱情,追着那不切实际的感觉欣然赴死,还要口口声声的说死在他手里此生无憾,在雪歌眼中那种女人不过是愚蠢之极的呆子,死也便死了,即便存活于世,终不过碌碌一生,她们口中的此生无憾,在他面前苍白的比不过秋风落叶,他眼都不会眨一下的笑看她们湮灭。
可是兮若说她不恨他,让他死寂的静湖现出微澜,她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在这样的时候还能笑得这般清丽绝美
在兮若双手全搭上他手背时,他几不可查的颤了颤,听她说不恨之后,曾微微的松了手,须臾回神,猛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飘忽的思绪快速回笼,只一个念头——她认出了他,那就绝对不能留下她。
一直躲在暗处的锦槐发现情况有异,来不及细想,已经窜了出来,猛地撞上雪歌,从他手下抢出兮若,抱着她循着水声奔去,锦槐看不见雪歌的表情,却清楚的感觉到了雪歌的杀气,他不知雪歌为何又改变了计划,却知道自己不想让兮若死,唯有拼了。
在锦槐将兮若截到怀中之后,兮若曾微微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即昏死过去,锦槐紧紧的抱着她,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只要从雪歌手中夺下清醒的兮若,然后向一边腾挪几步,便可落入最近的暗坑,可此刻锦槐却不敢依计行事,知那暗坑的位置,遂要反其道而行。
雪歌望着锦槐仓惶的背影,有片刻失神,须臾,冷笑一声,自语道:“以为这样就能逃开?”
水声潺潺,幻竹山庄锦槐来过几次,却并不是很熟悉,他知依常理而言,循着水流的方向能逃到庄外去,却未曾想过这水声竟是只见入口却不见出口幽潭,抱着兮若愕然的立在幽潭边,很快回神,转身想寻新的出口,却瞧见雪歌悄无声息的立在身后,锦槐抖了抖,低头望着昏迷的兮若,颤声道:“公子,十七公主她……”
雪歌勾唇一笑,漫不经心道:“你想与她同去?”
锦槐静默片刻,却还是出声问道:“先前公子不是这样说的。”
雪歌依旧故我的笑,“先前我也不知她居然能认得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