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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温柔的似要滴出水来,他的手臂,重又有力的环绕上来。柔软而又温暖的唇缓缓落在自己的额上、眉稍、眼角、唇边,并不带一分杂念,只是单纯的爱与怜惜,视如珍玉,待如魄宝。少年似服了那“软筋散”,丝毫挣扎不得,更或,这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违背应有的理智,在为之颤抖。
不远处,火堆青烟散去火苗愈烧愈旺,明亮的火光照耀着两人似悲似喜的脸庞。此刻,说什么都不重要,什么误会都再不必解释,既是不忍分离,那便只需紧紧的抱在一起,身子挨着身子,心贴着心,便能知晓彼此的心意。
“随我回去,嗯?”褚云重咬着少年的耳朵,低声哄劝。
“你不用与我好一阵歹一阵的,况且我如今不是你侍选了,跟你回去做什么……”顿了一顿,宗赫抬起头,清亮的眼睛没一丝杂质,傲然道:“我一人也能过活,你若只是可怜我,大可不必。”
哪怕衣裳破旧身无长物,哪怕受了伤遭了难,哪怕落魄至此,可少年的神色仍不失骄傲。火光映射在他那剑眉星目的脸庞上,光华隐约。
仿佛脆弱又有几分坚强,仿佛淡漠却又有些许诱惑,宗赫身上这种单纯率性,正是说不出的令褚云重喜欢。
知道多说也是无益,皇帝索性站起身,直接了当的将他拦腰抱起,笑着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宗赫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已是被皇帝抱出了庙堂。抬眼一看,一溜矮墙后皆站着宫里的侍卫,更觉尴尬难堪。忙用力挣脱下来,却不留心右脚先着了地,当即痛得他一龇牙,腰一下伏了下去。
褚云重忙抱紧他,一时又是心疼,又是恼火,便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这么多侍卫都在看着,你要是再闹,信不信我立马在这破庙办了你!”
“你敢?!”虽这么说,但宗赫自己都觉着色厉内荏,完全没有杀伤力。果然褚云重哼道:“你尽管试!”说罢,复又将少年抱了起来。
宗赫虽心有不甘,到底被他威慑的不敢再挣扎,只赌气发泄般一口咬上他肩头,周遭侍卫的暧昧眼神,更是让他羞恼不已。
孟驰机灵,早牵了马过来候在院子门口。褚云重便先将宗赫抱了上去,这才自己上了马,在侍卫们左右簇拥下,星夜往京城驰去。
繁星点点的夜空,一轮明月从云后缓缓行来,不知不觉间,又是圆若玉盘。摇滟星光若有似无的拢着它,仿佛君临天下般,高高悬在中天。
第38章 第十章 风弄良宵欲销魂
入夜,云图阁。
褚云重一夜奔驰,到了京城就径直入宫,直接把人带到云图阁。云图阁内的嬷嬷侍从们毫无准备,措手不及的迎了皇帝与宗赫进来。有机灵的侍从见宗赫脚上受了伤,忙吩咐小夷奴去请太医。嬷嬷们又是烧水备汤,又要预备吃食,上上下下都忙了个人仰马翻。
没见有侍郎出来迎接皇帝,宗赫有些奇怪,扶着他的肩下了马,便问:“云重,你不是开阁选了好几位侍郎,怎么没人住在这云图阁吗?”
“还不是给你这不知好歹的小混蛋留着。”褚云重轻哼一声,“你若再敢跑,捉回来我亲自打折你的腿!”
宗赫闻言,也是一哼,心里却因他前头一句话有些暖暖的。
一时又有侍从来问:“陛下,侍郎安置在哪一处?”
褚云重略一沉吟,宗赫未经大选便入阁,无论如何入住主阁是不相宜的,便吩咐道:“便是风弄轩吧,那边可布置妥当?”
侍从一叠声儿的道:“一应东西都齐备着,待小的点上灯,将地龙燃起来。陛下与侍郎先在暖阁子里喝口热茶,刘嬷嬷正在烧汤,片刻后便可请陛下与侍郎洗尘。”
褚云重点头,又吩咐道:“派个人去龙门巷,将侍郎的婢女阿蛮叫进宫来伺候。”说罢,不顾少年反对,依旧将他打横儿抱起,径直进了左首的风弄轩。
暖阁子里头已是上了灯,一溜儿数盏六角如意攒花灯照得室内灯火通明。侍从们正抬起玲珑雕缕的薰笼铜盖,把炽热的火盆搁了进去,又撒上两块蜜香,方才合上铜盖,铺上一方雪白的羊羔绒毡子。见侍从们安置妥当,褚云重方才将宗赫抱到薰笼上,扶起他的右腿便要看他脚上的伤势。
一层层的棉布拆下来,苍白的脚面有些泛青,那处伤口依旧红肿着。虽敷了药,仍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是一道穿透了脚背的重伤,哪里像少年口中所说的不碍事。
“究竟怎么回事?到了这当口你还不肯说?”心疼过后,褚云重更是隐隐有了怒意,盯着少年的目光散发出鹰隼般锐利的光芒。
“魏三,被我埋在院子里的那个傢伙。我知道杀人犯法,但为了活命,我也只好料理了他。”少年满不在乎的舔了舔唇,斜睨褚云重一眼,“皇帝又要治我的罪吗?”
“你族叔那边并无异动,这是哪里来的杀手?”褚云重的眸色一黯,少年如今虽说得轻松,但从他所受的伤却也不难料到那时两人厮杀的残酷情景。怒火自他心中冉冉燃起,又些微有些后怕,如若躺在那丕新土下的是宗赫,他又将如何自处?幸而今夜将他寻回,否则,还真是不堪设想!
“我哪知道!我自思除了族叔,与其他人并无冤仇。”对这个问题,自出了事后,宗赫自己也思量了许久,只是得不出个头绪。
褚云重站起身,在暖阁中来回踱步,少年涉世未深,他却想得更深一层。宗赫正得宠时,招人嫉恨也属平常,但会是谁在他离了京后还要赶尽杀绝呢?
慢慢踱到窗前,外头夜已很深了,风露轻寒,月色如霜,照得他身上一片冰凉。
正这时,太医院的当值太医裴灵阿匆匆赶来,先向褚云重揖了一礼:“陛下……”
“免礼,先来看看侍郎的伤势如何?”褚云重先将那摸不着头绪的事搁起,复又至宗赫身边站着,沉着脸看太医瞧他伤势。
早有侍从举过一盏鱼鲮戳纱灯,站在一旁为太医照着亮儿。裴灵阿就着灯光刮去宗赫伤口敷的药,细细查看伤势,半晌,才起身向皇帝揖道:“陛下不必挂心,侍郎这伤虽重,好在伤口极薄,未伤着筋骨。臣带着上好的创伤药,再开一两剂药内服补益,至多半月便可痊愈。”
褚云重这才吁了一口气,重又坐了下来,搂着少年的肩,看太医帮他敷药。宗赫再重的伤也经历过了,这点子小伤还真不在他眼里,任凭太医缝伤口重新换药,便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裴灵阿半跪在薰笼前,低头伺候好侍郎的伤口,又嘱咐道:“侍郎沐浴时需不要使伤处沾了水,伤势未痊愈前,也尽量少行动,莫使伤脚着地用力,若迸裂了伤口只怕伤情有反复。”
“多谢裴太医。”宗赫恭恭敬敬的揖了一礼,见太医转身去写方子,又盯着那太医的背影看了几眼,心中有些疑惑,隐隐有什么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认真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太医方告辞,卫临便指使侍从嬷嬷们将煮沸了的热汤水并浴盆子抬了进来,挂起浴帘子先服侍皇帝梳洗罢,换上寝衣,又要服侍宗赫时,褚云重却让众人都退了下去。
又笑着对宗赫道:“今夜朕亲自伺候侍郎。”
这话分明不怀好意,宗赫望着他熠熠闪亮的桃花眼,心口砰然直跳。
很想逃。
褚云重带着些嫌弃的表情剥了少年的衣裳丢到一旁,将他抱入浴盆,小心的将他的伤腿搁在浴盆边上,又揶揄道:“你身上好脏,多久没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