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泄酰俊?br />
颙衍说,虽然口气极差,但赤仲看他眼眶竟微微涨红,从方才听说尚融自残时就一直如此。赤仲撑着伤重的身体,挪过床垫到颙衍脚边,「小衍,融哥他……」
「我不会去救他。」
颙衍很快打断赤仲的话,几乎是急躁的,「应该说我也救不了他。我不可能单枪匹马闯过那些从小打架长大的兽族人,就算搭上忌离还有竟陵也不可能。再说我只是个土地神,越区去钩吾谷闹事的话,大寺也不会允许这种事。」
他不等赤仲回话,像要说服什么人似的,在窗口边吐着云雾边说着。
「反正那家伙又死不了,寿命又长得要命。关他个十天半月,对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痒,再说等他伤好了,根本没什么地方能关住他。他根本不需要我。」
「不,我没有要小衍去救融哥。」
赤仲像是看透什么似的,对着颙衍笑了笑。「应该说,就算小衍想去,融哥也会要我阻止你。只是融哥被抓之前,向我传递了一句话,我想他是要我转达给你。」
他想着尚融失去意识前的唇形。那个人到最后心心念念的,果然还是眼前这个小土地神。
颙衍怔了下,「什么话?」
赤仲凝视着颙衍。他感应得到这个土地神的胸口上,有着他熟悉的精守所筑下的护心咒。
「『活下去。』」赤仲说,看见眼前的人类颤了一下。
秉烛夜话 214
「『活下去。』」赤仲说,看见眼前的人类颤了一下。
颙衍抿住了唇,还来不及品味这话中的深意,门口却传来敲门的声音,赤仲和颙衍都吃了一惊。
「老师?你在里面吗?」
颙衍听是知诚的声音,还有许多其他男同学的叫声。他回头看了床榻上的赤仲一眼,发现他已自行化回了猫的伪形,还踉跄地钻进棉被堆里。
他忙走到门边,开了门锁。
「干什么?」他看门口站着不只是知诚,还有拳社的那对兄弟。连女生班的同学都过来了,颙衍看芬妮的表情一脸贼笑,一看就知道没在打什么好主意。
「老师,我们要玩游戏,女生班的同学想问你要不要参与。」知诚礼貌地说着。
颙衍一怔,问道:「游戏?什么游戏?我对枕头大战没有兴趣。」
但那些女孩子很快就七嘴八舌地接口:「才不是这么老派的东西呢!」、「老师你别害怕,来了就对了嘛!」而芬妮走到他身侧,竟是直接扯了他的手臂:
「走吧!颙衍老师,你该不会想整个晚上都关在房里吧?大家已经等你很久了呢!」
「等、等一下……?们至少让我把裤子穿上吧!」颙衍还想抗议什么,但这些女孩子行动力惊人,颙衍很快像颗落入蚁窝的糖一样被搬走。
临走前他还看了眼赤仲窝着的被团,脑海里再度响起他转达的那些话语。
活下去。
我只拜托老师一件事,那就是请老师好好的活下去。
阿衍,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肉身形灭。
颙衍用手掐住了太阳穴,仰起了颈子。真是的……无论这一个或是那一个,明明他活着的时候都不把他当一回事。好不容易他可以正正当当地死了,每个人却都鼓励他违逆天伦、违逆因果律,像只残破的狗一样?延残喘地活下去。
活下去……吗?
谈何容易。
***
九婴奔进了Lodus的禁房,看见正穿起白色西装外套,似乎打算出远门的神农。
「老大!」
九婴唤了一声,看见神农朝他扫来一眼,镜片后的双眸一如往常的冰冷。每次看见这双眼睛,即便这已经是他追随这男人第两百多个年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寒栗。
「老大,赤仲哥他……我接到赤仲哥影贽传递来的消息。赤仲哥他说他和神生之兽,在钩吾谷遇到了袭击。赤仲哥似乎受了重伤,他说神生之兽现在被关在钩吾谷的地牢里,那些兽族妖神似乎不打算放他出来……」
九婴微抬首望着神农。神农的表情没有丝毫移易。
「所以呢?」他淡淡问。
九婴忍不住吞了口涎沫,「赤仲哥……赤仲哥恐怕有生命危险……」
「身为Lodus的员工,未得我的允许,擅自翘班回乡。那个魈虎,也算是够大胆了。」
神农把西装外套穿妥,伸指在禁房的虚水上一点,招来一座落地镜,在镜前检视仪容片刻,又推了下眼镜,「无需理会。那个魈虎没这么容易死,等他伤愈回来,你通知他来补班,补足他翘班的时数。」
九婴的神色有些惶恐,「但是老大,那个神生之兽……」
「无关之人,更无需理会。」
神农神情冷淡地说着,转身便打算离开禁房。九婴踏前一步,「但那个神兽不是老大的好朋友吗?我担心……」
「……我说过,我和那个神生之兽不是朋友。」
神农平静无波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烦燥,但很快又恢复原来的温度。
「而且什么时候我的决定,轮到你来置喙了,妖神面乌?」
神农冷冰冰地扫来一眼,九婴那张俊俏而略带稚气的脸上登时苍白。面乌是九婴族裔的名称,被神农捡回Lodus的妖神,神农多半不会称呼他的名字,像那对新来的旗袍双胞胎便是如此。
第一次被神农叫唤名字时,九婴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那之后神农已经有好几十年都不曾以族裔之名唤过他了。
「记住你的身分,九婴。」神农似乎看出他的惊吓,淡淡地回过头,「如果想长久地跟在我身边,就该学会什么事情是你的本分,而什么事情是你不该管的。出去贴个公告,今天晚上Lodus停止营业,我要出门一趟。」
九婴颤了下,抚了下那头上了发胶的半长发,在神农面前鞠了个躬,正打算离开,神农却又叫住他。
「慢着。」神农似乎在盘算什么,用中指推了下眼镜,「……算了,改成到下个月初前,Lodus停止营业。如果我回得来,再说。」
九婴一怔,他大约知道神农要去的地方是神山,最近是大寺百年一度的寺议。但却不明白神农所言「如果我回得来」的意义。但刚才才被神农发作一阵,九婴也不敢多问,他惶恐地答了声「是」,领命出去了。
禁房里只剩下神农。他看着眼前的落地镜,镜中映出这个身为大寺现任住持的男人颀长的身形,以及就型男而言稍嫌冰冷的脸蛋。光是看那张脸,没有人会相信这男人已走过千年光阴。
「果然如?所料吗……?」
神农望着镜子,他伸出手,触碰镜中的影像。那瞬间影像似乎变得模糊,在禁房漆黑的光影里颤动着,「大寺和妖神、妖神和妖鬼……维持了千年的『平衡』,终于出现动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