狍王的话刺了尚融一下,特别是那句「你想陪著的土地神肉身形灭」这句。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尚融心里一阵烦燥,只得先转移话题。
「那个守谷人的事情是怎麽回事?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在睡你的午觉。」
狍王的脸上难得有些不自在,头一次回过头来看著自家儿子。
「你怪谁?谁叫你这个死兔崽子一出谷就不回来了,身为钩吾谷的管理者,我当然要为这地方的未来打算。延的资质高、又很乖巧负责任,至少比你乖多了,我打算把钩吾谷托付给他。你现在才想拿回你的地位,已然迟了。」他又别过头。
「谁说我要跟你抢地位了?我是说……我是说你和那个守谷人搞在一起的事!」
「搞在一起?」狍王这回倒真的愣了一下,「喔,你是说延吗?他们的母亲早死,他又没有其他亲人,我本来就该多照顾他们一点。」
「照顾个雕,照顾小孩可以照顾到床上去吗?我还以为你只喜欢雌的!」
「我本来就喜欢雌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雄的了?」
「你敢说你没捅过那个守谷人的□!」
「我捅过又怎样?老子高兴捅谁关你屁事,何况那是初识,除了初识以外我才没那个閒情逸致!」
这下尚融更傻眼了。「初识?你帮那个私生子初识?你有病吗,底溪那边一堆经验丰富的雌兽,什麽时候轮到你这个老头子帮人家雄兽初识了?」
「注意你的态度!死兔崽子,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还有不准叫延私生子!是我对不起他老妈,我欠那孩子一份责任。」
狍王难得沉声了下,又开口。
「我有什麽办法,是那孩子说非得要我帮他初识不可,他不初识就没法成年,没法成年的话我也无法把王命给他,谁叫我唯一成年的儿子抛下他老爸就再也不回家了,害我要个守谷人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狍王的声量提高了,尚融忽然冷哼一声。
「你的技术烂成这样还敢帮别人初识,笑死人了。」
「屁!你就知道我技术烂了?老子我技术好得很!你自己就?过不是吗?要不是老子教你,你今天能像这样跑去人类那边唱秋吗?」
「当然关我的事!当年要不是你鸡婆帮我初识,害我以为全天下男人做起来都是这个样子,?寿也不至於第一次就被我弄到差点没命!」
尚融叫著,耳根涨得通红。他总算想起来了,他和自家老爸渐行渐远的原因之一。
尚融的初识,因为母亲早早不在了的缘故,所以理所当然是由身为父亲的狍王担此大任。
而这也成为尚融年少时期最不愿提起的事迹之一,钩吾谷里多数人都知道这段轶事,据说尚融的初识在隔天清晨演变成父子斗殴,刚成年的尚融光著屁股逃出自家父亲的屋子,一边跑还看见狍王一边在後面追打:『给我回来!还没结束!』
谁都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麽事,也没人有那个胆猜测。这件事就成了钩吾谷里最禁忌的话题。
「你敢质疑我的初识?你知不知道,你老爸就算这把年纪了,整个谷里里想被我教导的雌兽还多到排遍整个翠雨台都排不满!」
「是谁教我什麽『女人都喜欢男人粗暴一点,只要感觉对了,不要管对方说什麽,扑上去找洞钻进去就对了!』、『展现一个男人勇猛最好的方式就是在床上,能让对方在床上哭才代表你是真男人。』这种乱七八糟的观念是谁教给我的?」
「那是你的问题!你没看延和我初识时有多麽感激!何况你初识的时候不也爽得很吗?还哭著要我再教得更深入一点,隔天爽到腰都直不起来了不是吗?」
「我哪里爽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爽?!还有不要讲得我好像真被你上过一样!你这变态猥琐正太控死老头!」
「你骂我什麽?你这种马败家兔儿爷不肖子!」
焦石上的毒蝎毒蛇纷纷往底下溪流的方向移动,彷佛也不敢卷入这对下品父子的争吵中。尚融和狍王都一脸的尴尬,彼此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谁也不看谁。
「说到底,你回来谷里要做什麽?」
狍王别著脸好半晌,才盯著眼前的焦石说。一只蜈蚣从他脚边窜过,狍王顺手就将它捞起来,捏在手里折成了两截,还捏得喀啦喀啦作响。
「这里已经没你的位置了。我本来打算这次睡醒之後,就召告整个钩吾谷兽族,把王位让给延,他是个好孩子,当年为了延他弟弟的事,我已经对不起那孩子一次,不可能再对不起他第二次,都是你自己不好。」
大概是看尚融忽然脸色僵硬,狍王误会了自家儿子的情绪反应,像在解释什麽似地补充道。
「但要是你诚心道歉的话,我还可以考虑在谷里给你安个职务。你可以做延的守谷人,有你在,那孩子治理谷内会顺畅得多。月鵵的寿命没我们狍兽长,等延到了天年,你还有机会。」
「就跟你说我不是为了这些了,谁稀罕你的破烂王位啊!」
尚融似乎终於不耐烦了,从焦石上站起来说道。狍王似乎也火了,他瞪大眼睛。
「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兔崽子,你也活得够久了,七、八百年前的乱象你也看过吧?天知道老子我是花了多大心力才把那些没脑袋的家伙统合在一起,让他们乖乖待在钩吾谷,不一喝了酒或一发情就跑到别人家里闯祸惹事。」
狍王忿忿地说著。
「不听话的家伙就扁、实在不受教的就杀掉,好不容易让那些桀傲不孙的家伙愿意听我的话、叫我一声大王。而你!就因为是我儿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坐上这个位置,现在竟然说你不稀罕?你敢说你不稀罕?!」
狍王边说边卷了袖子,一副又要起来干架的模样。但尚融却像被触动了什麽,竟没跳起来反驳自家父亲,只是仰脸看著翠雨台上一方天空,看了良久,才缓缓闭上了眼。
「有时候,我真希望我不是你儿子,尚嘉。」他说。
秉烛夜话 199
「有时候,我真希望我不是你儿子,尚嘉。」他说。
狍王怔了下,尚融的语气里带著些微的沙哑,直视前方的眼楮里泛起些许红色。抡起的拳头凝滞在半空,一时竟也揍不下去了。
「所以呢,你以後怎麽打算?」半晌尚嘉重新在焦石上坐下,又问。
尚融吸了下鼻子,「……打算?」
「你之後打算干什麽啊!不想当我儿子可以,可那个土地神已经死了,不是吗?那个你为了他连家都可以不要的土地神。」
狍王撩了下被汗水濡湿的额发,那动作和尚融倒有几分神似。
「那你以後咧?还打算继续当大寺那帮混蛋的奴隶吗?」
狍王不耐烦地问。尚融心中一跳,想起了?衍,也想起了此行原本的目的。
虽说这样贸然回家了,也见到了狍王,但说实在尚融还没有想好要怎麽开口跟尚嘉要他的心脏。照他老爸现在的态度,如果直接跟他说:『老爸,为了我所爱的男人的儿子,请把你的心脏让三分之二出来给他好吗?』恐怕这回他又得横著出钩吾谷了。
打昏了老爸再扛出去呢?尚融瞄了眼尚嘉那身傲人的肌肉,他知道自家老爸虽然看似粗俗兼没卫生,但论到打架,没人能够赢过这只千年狍王。光是坐在那里,从眉眼就散发出一股锐利的气息。
尚融知道他随时都在衡量情势、盘算周遭的危机,像一把半出鞘的剑,随时蓄势待发。要暗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