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街道尽头。
院墙内依旧觥筹交错,完全没有发觉院子外面刚刚有人离开世间。
“抱歉,最后还是没有能够帮到你。”清平将地上的土拍实,垂下眼睛。“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和住处,暂且睡在这里,如果有人来寻,也许会找到你吧……”
城郊一棵枯木下,新立起的坟茔,清平将那个孩子埋在里面。没有墓碑和凭吊者,偶尔吹过的冷风卷起一些灰尘。
“师兄说,这才是我的命,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你觉得呢?”清平挠挠头,“收留我这么多年,师父也肯定很为难吧,即使我被赶了下来,还是想要帮我一把呢。虽然刚才也很想再喊他声师父,可是连自己都觉得没有这样的资格。师兄手上的伤已经好了,他和师父站在一起这么般配,就像父子……不像我……一直这么没用。”
土堆静静地卧着,顶端滚下几枚石头。
“哈……到现在还在扯这些没用的,你也会觉得很烦吧……”清平站起身,将剑握在手里。“可是今天我将你埋在这里,那么,等到我无法生存下去的那天,会有人给我个安眠的地方么……如果真的消散了气,又会飞去什么地方呢?哦,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重新蹲下。“虽然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快乐,但是这些全都给你……虽然凉了,但是大概也够几天呢。”他掏出怀中的几个包子,小心地放在土堆旁边,拍拍手站起来。
“那么,再见。”他小声地说,转身走向人烟稠密的城镇。
“——绝不……放弃!”沙哑冰冷的声音突然响彻空气,周围仿佛冻结了一般。
“什么?”清平疑惑地回头,但是声音已经瞬间消失了。夜色慢慢笼罩上来,周围除了枯树和坟茔,什么也没有。“是谁?”他试探地向远处喊了一句,没有人回话。倒是城里的方向有个人颤颤巍巍地奔了过来。
“小兄弟,可算找到你了。”老石匠气喘吁吁地拉住他,“不得了,你爹赌钱叫人给打了!”
“什么!”清平觉得头一下就大了,“爹现在哪里?”
“还在馆子门口,周围都是壮汉,没人敢靠近啊。”老石匠被清平拖着往城里走,“这不我正好路过,听人说你来城郊这边,就过来寻你。”
“爹受伤了?”
“满地都是血啊,我跑过来的时候还有几个人在打……”
“什么?”清平急了,放开老石匠,跃上旁边的屋顶,“劳烦老人家自己回去了,清平先走一步。”
“哎——”老石匠还没反应过来,清平已不见踪影。
夜色浓郁,城镇中心的地方灯火通明。大大的红色灯笼将“聚钵”的金色招牌映得闪亮,门前的石板路上车马穿梭,骰子摇晃的声音和叫骂声此起彼伏。
清平没有在意门前热闹的人群,他从房檐上踏过,直奔后门。背街的巷子里几人提着小灯,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围在中间。地上是暗红色的印记。他跳到人群中间,就着灯笼的光辨认着父亲的伤势。除了身上被抽打的痕迹,头部的伤口更是可怕,鲜血汩汩地往外冒,任是怎样也堵不住,看来得赶快回去诊治。
周围的几个高大的壮汉似乎还要提起棍子打,清平抬起剑柄一挥,两人跌到了人群中。
“哟,还有人给这种死鬼打抱不平的?”壮汉啐了一口,“那就连他一块打死!”左右打手听到招呼,也都气势汹汹地靠近。
“你们……”清平抬手挡开落下的棍子,“他欠了多少钱?”
“不少啦,十个铜板。”
“这么点钱就要打死人?”清平吼道,“他欠的钱我来还!现在让我们走!”
“那可不成,坏了‘聚钵’的规矩就得还一份。打死有什么了不得的,一条贱命而已。”壮汉满脸横肉,“就算是官老爷来我们馆子也得讲个规矩呢。”
“你……”清平怒火中烧。
一剑下去,壮汉的胳膊掉到了地上。鲜血四溅,人群大乱。
“杀……杀了你们……”又一剑,周围的人纷纷逃窜。
眼前像是蒙上了红色,摇曳的灯笼看上去如此虚幻,伴随着奇怪的感觉,和无与伦比的恨与快乐。面前似乎有个人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难道还有人不害怕么……那就一起杀掉好了……
一阵清香飘来,自己的剑被格在半空中,发出一声钝响。
“这位兄台,少安毋躁。”温和的声音响起,面前的人握住清平的脉轻点几下。“逆气而行可不是好事。”
“哟,这不是高老板么?”一个面相猥琐的男人出现在打开的后门,“有阵子没来玩一把了吧?”
“吴老板客气了。”中年人放开清平,冲猥琐男人拱拱手,“最近生意繁忙,总是在四方奔波,这不明天又要启程。”
“既然明天要走,何不今天来赌一把?”
“不劳烦您。”中年人礼貌地笑笑,“正巧遇到以前的相识,看到出了些小麻烦,所以来看看。”说罢他指指清平。
“相识?”猥琐男疑惑地看着清平,“高老板是指这位小哥?他和这穷鬼可是给我们‘聚钵’惹了麻烦!”
“只是些误会。”中年人温和地挥挥手,“现在我们三个想要去别处,吴老板不会反对吧?”
“这个……”吴老板有些为难地搓着手,眼光从清平的剑和中年人的笑脸上移来移去,“可是高老板你看,他欠了我这儿的钱,还打伤了伙计们……”
“原来如此。”中年人一甩袖子,一张纸飞进吴老板手中。“这些银票您先收着,不知道够不够?如果不够在下会再差人送
来的。”
“够,够了。”吴老板立刻换了副表情,“高老板果然豪爽,以后店里的生意还得仰仗您帮忙呢。您走好,走好……”他点头哈腰,周围的伙计纷纷向两边让开。
“走吧。”中年人拍了拍清平的肩,两人扶起清平的父亲,走出巷子。
“真对不住,高老板。”老者一脸无奈,“这伤得太严重,实在是……”
“是么……”高老板摸摸额头,“大夫您已经尽力了,还是非常感谢。”
郎中收下银子,鞠躬出去了。
“真的没救了?”清平的眉头拧在一起,“他是镇上最好的大夫?”
中年人点头。“可惜这里不是都城,没有高超的医者,我也是奔忙在外,在青池镇没有固定的住所。”
“不不不。”清平摇头,“真的很感谢您的帮助,只是……我似乎听到……我们之前认识么?”
中年男子笑笑,“这不就算认识了么?在下高元皓,盖臧人氏。小兄弟是清平吧?”
“诶?你知道我的名字?”
“哈,不过随口一说,倒真正猜中了。”高元皓笑了起来,“今日一见,颇为投缘。只是令尊伤势……”
“唉。”清平叹了口气,“我有些内功,也会渡气,应该可以帮爹撑一会吧,这之后,也就……”
“兄弟的内力不俗,但是还是听在下一句,这几个时辰里不要随意渡气。”高元皓一脸严肃,“方才我觉得兄弟在使剑时有些神智不清,探脉时有气血逆行的感觉,虽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