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好,是从那天晚上之后起的。”将离凑过去在她耳边,“总觉得被窝凉,少了点什么似的。”
也不知是因为喷进耳里的热气,还是想起那天的事情,叶裳容的皮肤染上一层轻粉。她咬了咬嘴唇没说话,却招得那人更得寸进尺。
“所以,”他舔了下她的耳垂,“今天留下来?”
什么“那天晚上”。说得好像真有过什么似的,这人……
叶裳容忍不住瞪了一眼过去,却只招来那人一阵轻笑。
“说起来,”将离翻身下来,然后右手侧支着,“听说是你的主意?刘家开始卖陶器。”他一边说着,左手一边在她脸上来回轻抚着。
“所以,影响到你的生意了?”叶裳容恍然。
看来刘总管,或者说是刘启文是真的接纳了她的意见。怪不得前些日子听说运粮出去船装了白石斤的泥巴回来,原来竟是做这个用的。
她不过想着免得浪费劳力再赚些银钱,看这架势倒像是打算当成正经买卖的样子了。
不过,怎么会影响到将离……
对了。
将离的生意,大约总是那种看什么能赚钱就做什么的。卖些日常的锅碗瓢盆,零散琐碎的物件虽说能赚的不多,倒也能算是一门稳妥生意。不过将离能做的,也不过是把附近的货物收起来,然后合拢在一起卖。
刘家势大,有人有钱有余力,甚至从外面买些适合烧制的陶土回来,也不过就是个顺便罢了。出来的东西好,又便宜,哪里是将离能比的?
所以……
叶裳容满脑子转在生意那里,却不想他手指突然一紧。才好好躺了没多久的人又倾过身子,这回换了唇压在她脖子上。
叶裳容一愣神间,只觉得脖子上传来湿滑柔腻的感觉。然后他甚至吮起她的皮肤,开始磨牙了。
“将……”她心里好笑,只是开了口竟没能把他名字叫全。那突然明显起来的呼吸声,听在她自己耳里都像是喘息。
“这样才乖。”将离的声音里透出得意,“女人太聪明会嫁不出去。”
他不等她说话,突然就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声音再次低下来,“今天不要走了?”
那声音,凉滑得彷佛丝绸一样,只听在耳里便让心一阵轻颤。
而且,其中那明显到无法忽略的期待。
叶裳容抬眼,看着那双漂亮得,几乎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睛。
“将离,我……”
夜归
叶裳容跨进自己卧房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小姐,您回来了。”绿芷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屋子只点着一支蜡烛。只不过昏黄幽暗的光,也掩不去绿芷混合着急切、担心和不知所措的表情。
“怎么了?”叶裳容不由地疑惑。
如今她在外面赚钱的活计安稳平顺,府内也至少没人在明面上造反。
绿芷眼里露出些许哀怨,彷佛叶裳容做了什么错事,怎么劝都不听一样,“小姐您又这么晚回——”她话没说完,突然瞪圆了眼睛盯着她的脖子,大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叶裳容伸手摸了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是绿芷从内室里捧了铜镜过来,她才看清楚。
脖子上有些红痕,用指甲刮了刮,也不痛不痒的。这是……
叶裳容怔了一瞬。
对了。将离那个人,把她当什么吃食似地又啃又咬。也不知几天能消得下去,这几日要把脖子包严实些了。
叶裳容若无其事地挥手,示意绿芷把铜镜拿回去,却见这个眼睛圆圆的丫头咬着嘴唇,满眼的委屈。
“怎么了这是。”叶裳容朝里面走。
她一坐下,绿芷便替她拆起发鬟来。
“小姐就那么喜欢那个将离……公子吗?”
绿芷说话时语调还算平顺,只是那个实在明显到让人忽略不过去的停顿,让叶裳容觉出些味道来。
这绿芷,似乎不怎么看得起将离?
“怎么?”叶裳容在梳妆台前坐下。虽然她知道并不该恼怒或者责怪她,只是声音还是冷了几分。
“这个……”绿芷咬着嘴唇,极快地从镜子里偷偷瞥了眼,好一阵子才壮起胆继续说,“您是大家小姐,去青罗馆偶尔散散心是没什么。只是如果常去,外边会有人说闲话的……”
叶裳容抬眼,从镜子里看她,“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了那个人呢?”
“啪”一声,梳子从绿芷手里落到地上。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叶裳容,彷佛听到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话。
不用她回答了。这样的表情,已经是一种答案。
所以,其实是她的眼光有问题吗?
前一回,在临成亲之前才发现徒有个老实的壳子。这回人是称心了,身份却又合不上了。嫁衣,无论白色还是红色,就真的与她无缘吗?
叶裳容不由得,叹了口气。
罢了。车到山前或许能柳暗花明,万一真的连偏门都走不得……
最差,也不过是个没有名分罢了。
“小姐……”绿芷突然轻声唤她。
叶裳容再次抬眼,然后看见一个满脸担心的丫头。无论绿芷说的是什么,至少是在关心和为她好。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绿芷。”叶裳容回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叶裳容的认真回答显然出乎绿芷的意料,她呆了一瞬,突然间手忙脚乱起来,“小,小,小姐……我不是,我……”
叶裳容一笑,转回去让绿芷继续帮她梳头,“今天我不在,有什么事吗?”她转开话题,是免绿芷尴尬,也是到此为止的意思。绿芷劝过,就已经尽到本分,接下去就不是她能说的了。
不过她问起这个,也是真的想知道。
如今她才接手内宅事务,又逢上入冬的准备,本来就人仰马翻了,现下还多出一桩安抚人心的要务来。府里的人,大约总是有些不妥不尽的地方,又大约着实被她的手段胆量吓到了。于是一时间表忠心和告密的人简直络绎不绝,连带着绿芷也得了不少好处。
许是说到平常的东西,绿芷的语调都轻松了不少,“小姐,今天又有几只好肥的鸡进来,明儿怎么收拾?”越说到后面,竟是两眼开始放光了。
叶裳容没打算学后世的黑脸判官,自然用不着清廉如水。她交代过绿芷,只要不是太贵重的东西收下来无妨。于是鸡鸭鱼肉一时多起来,倒便宜她们主仆省下不少银子。
“白切吧。”叶裳容看着好笑,却不说穿,“有阵子没吃了。”
于是那手里拿着梳子的丫头,叶裳容竟听到她吸口水的声音了。
“对了,总管那里送了些白瓷的碗碟过来,说是庄子上刚烧出来,给您用的。”
“白瓷?”叶裳容立时想到今天在将离那里听到的话,“庄上的瓷窑已经能出东西了?”
“可不是呢。”绿芷替她梳完头,一边收拾着妆奁一边说,“我嫂子说,庄窑头一回就烧了几百上千件东西出来。那瓷碗瓷盘什么的,比寻常铺子里的看着要好,价钱还能便宜两三成,我家都买了不少。”
“怪不得。”叶裳容皱了下眉,低声说道。
绿芷没听见。她眼珠子一转,突然涎着脸对叶裳容笑说:“小姐,绿芷求您个事儿……”
叶裳容挑眉看她。
前回还一通理由的,这次竟然直接开口。
“说。”
“能不能帮我哥哥也寻份差事?”
“你哥哥?”叶裳容想了想,“你说过他身子不好的,也要出来做事?”
“哥哥他身子弱,粗重活计做不来,轻松些的还行。”绿芷说,“小时候家里还送哥哥去念过大半年的学塾,后来交不起束脩,就没再去了。”
“这么说来,还能认字的。”叶裳容顿了顿,“我想想,有没有合适的。”
“多谢小姐。”绿芷见她没有回绝,立时喜上眉梢,“如今我们家里,是女人赚得多呢,我……啊,对了。”
叶裳容瞟了她一眼,才得意了些立刻就咋呼起来。
绿芷抓了抓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