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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2 / 2)

对了,她在江边……露宿了一夜。

然后,第二天早晨……

尖叫声将她惊醒,她看见有个小孩落水,于是跳下水去想救那个孩子。

那孩子在水里挣扎得很厉害。她本就只会扑腾几下,喝了一肚子水才把那孩子带到岸边。手臂似乎擦过岸边的礁石,背上也蹭了几下。

左手……

她丝毫感觉不到左手的存在。

叶裳容心里一惊,用力睁开眼睛猛抬起头。

还在。

看见自己的左手虽然裹得严实,到底在还,她才松了口气。于是晕眩的感觉突然又浓重起来,逼得她不得不重新落回枕头上。

房间里一片昏暗,叶裳容只知道一定不是张家。她心里一松,眼皮子又重起来。

横竖,她的处境也不能再坏了……

只是这么想着,又陷入一片黑暗里。

刘府

傍晚,云霞漫天,给整座刘府都染上一层暗紫的颜色。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都将自己的身子藏进暮色里,影绰绰的黑影互相重叠。周围宁静到没有一丝声音,甚至连树叶子也不见颤动。

绿荷穿过抄手游廊,看也不看满池碧绿的荷叶,径自跨进房门穿过厅堂到了卧室。她穿惯了软底的鞋子,一路走来竟然悄无声息。

房间里没有点灯,一片昏暗。透过紫檀木屏风上的白纱,隐约可以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绿荷张望了一眼,见那人还睡着,就走到桌边顺手清理起桌上的东西来。

收拾了药罐、茶盅,绿荷走到柜子边,将柜子上的一件襦裙展开来。

这襦裙用的是粗棉和麻,触手粗糙。衣领后面和左袖全都撕烂,其它地方颜色暗淡,只破了的地方是深褐色,摸上去已经有些发硬了。

绿荷再度看向床那里,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那日少夫人回来时说小公子落了水,顿时整个刘府都慌乱起来,急着请大夫。好在小公子只是受了虚惊,大夫说最多喝些驱寒的汤药便不妨事,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把小公子救上来的人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大夫说,此人为救小公子受了寒。本来年轻该没什么的,但她不久前身体受过重创,尚未痊愈就断了汤药。一年来不止失于调养,平日还操劳过甚以至于元气大伤。就算如今好汤好药的服侍着,只怕也要半个多月才能好些。

绿荷当时跟在老夫人身边,先听说救人的是个年轻姑娘就开始惊讶了,再听大夫说她就是年余之前在通济渠上遭难的叶家小姐,更是惊奇不已。老夫人沉吟了阵,才吩咐她过来照看,神情里还流露出些许不快来。绿荷跟在老夫人身边十几年,自然看得出来。但她想来想去也不明白,总不能是因为人家救了自己的孙子而不高兴吧?

绿荷正胡思乱想着,床上少女动了动。一眼过去见她已经睁开眼睛,绿荷连忙走到床边,轻声问:“姑娘觉得如何?”一边顺手将她扶着坐起了身子。

少女看了看四周,然后才向绿荷低低地说了声,“有劳。”

晚霞从窗口映进来,满屋子都染上了层红色。即使是这样,绿荷依然觉得面前少女的面白如纸,唇色更是淡得几乎发白。她说话声轻细得像小猫,刚才扶她坐起来时摸到手臂,更是纤细得过分。心里一软,绿荷柔声道:“这里是刘县丞的府邸。姑娘救我家小公子上岸后昏睡过去,已经有两日了。大夫说姑娘身子弱,需要好好将养。我名叫绿荷,是我们老夫人命我过来照顾姑娘的。”

少女听她说完才抬眼看向绿荷。她瘦弱的样子看上去柔弱,只是那双眼睛却幽黑异常,泛着冰冷的银光。绿荷被那双眸子一看,只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冰冷的东西刮了一下,不由一愣。

“我那件衣服还在吗?”少女开口时,最先问的是她的衣服。

绿荷眉头微蹙,顿时疑惑起来。

她不问身体,不问处境,开口第一句话问的竟是自己的衣裳。绿荷跟在老夫人身边日久,也算是见过点世面,再想起老夫人不豫的神色,顿时疑心起她要借口那件衣服讹诈了。只是她问自己的东西,绿荷也没借口推脱反驳,只得去拿了送到她手里。

少女看了看已成破布的衣服,眼里沉了下来。绿荷正防备她要说这衣服多少值钱昂贵时,却听她说:“抱歉,诊金我暂时还不出来了。”

诊金?什么诊金?

绿荷一时反应不过来。

却听那少女解释道:“本来荷包里有我攒下的三两银子,看来是掉水里了。”

绿荷这才知道自己误解,不由赧然。

她连坐着都勉强,竟然开口就是要还诊金。那副怕了受人恩惠的样子看得绿荷心里一阵酸涩。区区三两银子她绿荷也不会放在眼里,偏生这本来的官家小姐竟然要靠“攒”的。绿荷再深想下去她这一年多过的是什么日子,不由得更是心疼。

“姑娘是我刘府的恩人,哪里用什么诊金,请安心养病就是。”绿荷转了转眼珠,似乎寻常地问起,“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请告诉绿荷府上在哪里,绿荷也好遣人回去报个平安。”

“我姓叶,叶裳容。至于家人……”那少女低垂下眼睛,声音里似有无限落寞,“如果他们在这世上就好了。”

幽幽一叹,听得绿荷鼻子一酸。少女脸上不见什么,她倒差点掉下眼泪。连忙推说要替她准备粥食,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门,才发现天色已完全暗下来。绿荷被夜风一吹才觉得好些,想了想还是朝老夫人那里过去。

横穿了整个刘府,才到了老夫人如今住的偏院。

“老夫人。”绿荷在门口行礼。

坐在房里的妇人大约四十来岁,正坐在桌边用晚饭。她脸上还不见皱纹,只是头发竟然白了一半,满脸的疲惫萧索中隐隐透出一股死气。她一身上下十分素净,发上也只簪了素银的发钗。

绿荷走过去侍立在她身边,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筷子,一边布菜一边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夫人只是听着,直到放下手里的碗才说道:“原来真是她。”

“老夫人,绿荷不明白。”绿荷不由奇怪。

听她的语气倒像是认识叶裳容的。但是叶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年来绿荷却连问都没听她问过声。至少如果刘家肯出面照拂,这叶裳容的处境要好多了。

“说认识倒也不算,只不过她爹是老爷的朋友罢了。”老夫人神色淡淡的,提起她过世的夫君丝毫没有思念的样子,反倒是有些不想提的意思。

绿荷情知其中必有些缘故,只是她做丫头的也不能追着问,于是只能问道:“那如何安置叶姑娘?”

老夫人沉吟了一阵,“她如今病重,一半也是为了救玉儿,让她留下先把身体养好了。一应的事情,你看着办。”

“是。”绿荷应得干脆。

“你平时多看着些。虽然她自己报了名字叫叶裳容,叶家也不是小户人家,别从水里捞上个丫头就当成小姐了。”

绿荷抬头看向老夫人,想要为那个少女说几句,却到底只是没说,“绿荷明白。”

玉儿

自绿荷传了刘老夫人的话,让叶裳容安心养伤之后又过去两日。

换药的时候,叶裳容看到了自己的伤口,这才有些明白为什么刘家肯让她住下来。她那日为了将孩子推上岸,左手臂从礁石上擦过。当时只觉得有点痛,现在看起来整个手臂上几乎就没有完好的地方。

想想也难过人家紧张。一个十五六的姑娘才从水里上来就一头栽倒,脸色死白手上背后还鲜血淋漓。就算是素不相识的只怕也要救,尤其她还是为了这家的孩子才下的水。众目睽睽之下,就算刘家人想要把她扔在那里,也要怕整个管阳城里众口铄金。

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叶裳容倒是安了几分心下来。

她原生了一副不喜欢欠人也吃不得亏的性子,偏生一睁开眼就欠下张家的救命大恩。一路走来,如果与张贵顺利成了亲倒还罢了,偏生张家却悔了婚。这不啻在她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的举动,她睚眦必报的性子却只能因着那个恩字,硬生生将那口气往肚子里咽。所以她如今已经不是讨厌,而是痛恨欠人恩情。也所以她在醒来之后,才会失了平常心,说些什么要还人诊金的蠢话。

现在她休息够了,心气也渐渐平了下来,如今倒是有些庆幸自己的运气了。

刘家固然是为了还恩,但是于她这几日却至关重要。凉亭露宿染上风寒,叶裳容自己明白她发烧甚至昏倒不过是迟早的事。如果没有落水这件事,她倒在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只怕现时就该被裹在草席里扔到乱葬岗了。不过既然她的确是救了刘家的孩子,便乘着这几日尽量休养,想来也不算过分。

之后的事……

之后再说吧。

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叶裳容便把自己当成是病人。丫头端过来的药喝得痛快,也尽量多躺多坐,希望乘着这几日至少能恢复些精神,别成日病恹恹的,离开后才找事做来养活自己。

不过这两日来,除了丫头送药送饭主人家却一次都没见过。叶裳容初时还觉得奇怪,后来想起刘家正是居丧。没人往来她更乐得清静,是以一连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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