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初步诊断,他的骨折都是闭合性的,可即便如此,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仍交错着大量肿胀和瘀伤。他本来就白,两相映衬,看上去异常惨烈。
“小羽……”薄冀完全攥紧她的手指,“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从被拉开放上担架开始,他的眼睛就不曾离开过她。
她回望他,视线落点却在他眼下的青黑,以及眼里的血丝。
薄翼闭了闭眼。
“我没有生气,”略顿之后,继续补充,“真的没有,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他于是露出一点笑,但眼睛仍然睁着,很少闭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这样维持着手攥手的姿势直到医院。
推进造影室时,才不得不松开。
复查结果出来,骨折的确都是闭合性的,但创口多,位置紧要,还需进一步处理包扎,并且住院治疗。
薄翼等在走廊外,廊道的窗户朝北,西斜的阳光没什么力道,几乎不怎么落得进来。
人真是奇怪。
早上的时候,她觉得阳光太盛,现在,她又希望它可以再亮一点。
亮久一点。
但时间总会一点一滴过去。
走廊更暗了,薄翼点亮屏幕,盯着空白屏幕几秒,关上,再点亮,再关上,如此往复。
就像一个被判处死刑的罪犯,却并不知晓自己死期,所以期盼它快点来,又害怕它真的到来。
护士的喊话打断了她近乎刻板的行为:“薄冀家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听到,走上去,随后遵照指示办理一系列入院手续。
手续办结,她把单子交给护士,自己去附近食店打包清淡的饭菜。
一路薄翼紧攥着手机,但它依然没有动静。
打开病房门时,一眼就撞进薄冀目光里。
薄翼顿了一下,旋即回身慢慢关上门,一面解释:“我没有走,只是去买饭。”
薄冀望着她的背影,撑出一个笑,轻轻回:“嗯……我知道。”
这里是特护病房,很宽敞,也只有薄冀一个人。
薄翼架起小桌板,把饭菜放上去,然后开始解塑料口袋。
挂着点滴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一只手腕,声音依旧轻轻。
“我不饿,小羽,你吃吧。”
薄翼转头看向这个人,平静地说:“你拉着我,我怎么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冀的手一紧,接着又缓缓松开。
前厅有沙发和茶几,薄翼没有过去,她拉过一旁的凳子,端着一次性饭盒就准备开吃。
然后,她长久以来煎熬等待着的结果终于到了。
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来电显示——妈妈。
她的手机无声,他们却仿佛被雷音震彻。
静止几秒后,薄翼放下碗筷,起身想要出去。
却被薄冀攥住,紧紧。
他的手是冰凉的,微颤:“就在这里接好不好,小羽?不要去外面,可以吗?”
薄翼没有说话,唯独现在,她不想和他说话。
扯掉他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电话接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翼轻吸一口气,开口:“妈妈……”
周女士在电话那边哭,即使她忍着、克制着,薄翼也听得出来。
可她不能说。
“……妈妈,薄冀没有很严重,真的,你不要太担心。”
“都怪我啊都怪我,我一个当妈妈的,怎么就没有早点注意?怎么过年的几天就没再多问小冀几句?他那个时候状况已经那么不好了,我怎么就还敢相信他说的没事啊?这样的事情……小冀一个人闷在心里这么久,该得多苦啊?”
周女士到底没忍住,哭出声音。
薄翼闭紧眼,捂上去:“他骂你没有?”一字一顿,咬紧牙关,“薄永锋,他骂你没有?”
静默片刻后,周女士低声说:“没有。”
薄翼不说话。
“骂了……”周女士抽抽鼻子,“不过我也骂回去了,他凭什么打小冀?”
薄翼还是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知道女儿在心疼自己,周女士转而安慰起她:“乖乖,我没事的,随便薄永锋说什么,妈妈只是担心你哥哥。”
“……嗯……”
就像她能听出她在哭,她同样可以,于是她一点也不哭了。
“不哭,乖乖,你不要慌,不要害怕,妈妈明天就过来,今天就麻烦你先照顾下哥哥,好不好?”
“……嗯。”
“好,乖乖最乖了,你们在什么病房,晚上好不好睡?”
薄翼把眼睛捂得更紧。
“好睡。”
“好嘛,你晚上还是要睡觉,明天不要来接我,地址发给我就是,妈妈自己打车过来。”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哭了嘛,乖乖。”
“没有哭。”
“哎呀,”周女士叹口气,“我都没哭了,你怎么还在哭。”
“没哭。”
“好嘛好嘛,那就这么,”只要电话通着,这孩子就会一直哭,周女士决定结束通话:“妈妈挂电话咯?你记得跟哥哥带句话,他喜欢什么样的人都可以的,妈妈都支持他。”
薄翼再也憋不出,泣不成声。
“妈妈……妈妈……”
“怎么了嘛,怎么还越哭越伤心了?”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周女士流着眼泪莞尔,声音温柔:“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哥哥的错,我们都没错,所以不要哭咯,乖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久久之后,薄翼拿开捂在脸上的手。
脱力般紧靠在医院冰冷的瓷砖墙壁,她像个找不到躲雨之处又没带伞的人,除了淋着雨任命等它停止,再无别的选择。
在某几个瞬间,她忍不住去想,这世上会不会有永不停息的雨?
如果有人遇到,那该怎么办啊?
薄翼重新回到病房。
没有掩上盖子的饭盒还摆在小桌板上,饭菜已经凉了。
她默不作声走过去,盖上盖子,放回口袋束紧,然后放下小桌板,提着东西放进前厅冰箱里。
做完这些,薄翼坐回床侧,但她没有看薄冀,只是盯着眼前惨白的被子。
不知过去多久。
“你要决定离开我了吗?”他的声音轻得像从天边飘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翼抬起眼。
此刻的薄冀没有笑,正静静看着她。
嘴唇微张,她想说些什么,然而喉咙喑哑,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现在,她还无法回答,因为雨还没有停。
垂落眼睛,薄翼结束这场对视。
面前又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被厚重雨雾模糊的苍白灯光,她企图从这片刺目纯白里,找到一个答案。
怎么选?该怎么选?
这一边是一个人一定可以幸福,那一边是三个人可能不会痛苦。
如果是你,宝贝,请告诉我,你会怎么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二月九日,除夕。
薄冀帮着周女士在厨房备菜,他的骨折好了也快半年了,但周女士还是担心他站太久不舒服,非要他坐着做事。
小小一个厨房,摆一张凳子,再横一个长手长脚的人,来回过路都不方便,倒像是来帮倒忙的。
可周女士很高兴,零零碎碎跟他说着话。
他妈妈是很好的人,从来不会勉强,他话少,她就多说一点。
与他不同,周女士眼里的生活总是丰富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有滋有味。他喜欢听妈妈讲这些。
聊着聊着,有电话进来。
舅舅打来的,周女士正在腌肉,手上不方便,薄翼给她按下免提。
他们来的路上堵车严重,中饭肯定是赶不上了,让他们先吃,不要等。
“好嘛,好,不要饿到了呀?离下个服务区远不远?”
“没得事,备了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盯着点妈妈,吃东西的时候仔细点哈。”
舅舅在电话那边应和:“好,晓得,一家人都盯到的。”
今年下半年,薄冀外婆着实吓了全家人一大跳。
十月份薄翼回家过生日,去年她没回来,老人家一直记着,饭桌上来来回回嘟囔这个事情,任凭薄翼怎么撒娇卖痴都揭不过去。
本来算是一件让人敞怀的乐事,不料老太太光顾着说话,一点没留心嘴里,咽了大块肉下去,直接卡在食道过滤器里,梗进了医院。
中间一度危急到需要开刀。
要知道上次老人就差点没从手术台上下来,如今身体远不如从前康健,再来一次多半凶多吉少,周女士当时一听就哭了出来。
还好老天垂怜,最后无痛解决。
自此两兄妹家做菜都要给母亲专门备菜,肥肉切小块,瘦肉打成泥,纤维粗的蔬菜也要特殊处理。
现在薄冀和周女士正是在准备这些。
周女士看了眼时间,把肉两三下拌好,放进冰箱,一边洗手一边跟薄冀说:“先不弄了,肉差不多了,菜的话等晚上要开饭的时候再理,要不就不新鲜了。”说着开始架锅做饭,“有点晚了,饿没有?中午我们就随便吃点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冀应声好,把手上的东西处理完,接着快速归置,凳子搬出去,盆碗洗干净。
炒菜间隙,周女士望了望窗外。
“哎呀,下大了,你妹妹出去的时候带伞没有?”
薄冀也顺着妈妈看眼窗外,回头温声说:“我去接小翼吧。”
周女士顿住,面露犹豫:“要不你打个电话给她,喊她直接打车回来?这个小朋友也是,在北边也不是没看过雪,还非要大早上跑出去看稀奇。”
“没事的,”薄冀拍拍妈妈的肩膀,“就几步路,我慢慢走过去。”
“那你慢到点哈,路上面滑,一定小心着走。”
“嗯。”
他披上大衣,携一把黑色大伞,走出家门。
到了单元楼下,薄冀撑开伞,他捏着伞柄向上斜,伞面掀开露出白朦朦的天和飘散而落的大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年菁城下雪了。
薄冀伸出手接住几片,南方的雪不像北方的那么干,落在手里湿哒哒的。
他站了一会儿,低头注视掌心的雪全部化成水,才提步往附近的人工湖公园走。
其实菁城不是从来不下雪,只是在薄翼眼里,这是第一次下。
放进薄冀的视角,这是第二场。
第一场雪下在薄翼出生的那一年。
初次见雪总是新鲜。
他清楚记得,当时的他特别兴奋,虽然面上不怎么表现出来,却破天荒地提出要照相,还硬要抱着自己几个月大的妹妹一起。
照片里,一大一小两个雪一样白的小孩,小的坐在大的怀里,一个微微勾唇,一个甜笑展颜。
如果当初这张照片没被收走,他们的命运会不会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羽会不会就……不用这么痛苦?
他把宝贝强留在了怀里,却好像不知道该如何抱住她了。
五岁时,他第一次抱起薄翼。那时候的他根本不懂该怎么去抱一个小婴儿,只敢僵着手死死攥着,反倒让妹妹大哭不止。
所以后来他很快学会了,妹妹再也没在他的怀里哭过。
但五岁的薄冀可以学会,八岁的薄冀可以学会,现在的薄冀却怎么也学不会了。
他变成了留不住东西的人,只会将怀里的珍宝抱到破碎。
可他宁愿自己破碎。
一度几乎就要碎了,于是他故意显露,求心软的人垂怜。
对,他还是一个卑鄙的人。
小羽之所以甘愿被他绑在身边,不就是得益于血缘亲情,自己死了妈妈会伤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她不要最爱的妈妈伤心。
他用爱绑架了她的爱。
可即使如此,还是放不开手……
南方雨雪边下边化,室外温度极低,除了薄翼,公园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坐在湖边石亭的栏杆上,正往湖里一颗一颗丢石子。
水面上只结出很薄很薄的一片冰层,小石子一落上去一下就能砸出一个窟窿,发出“嘟”的一声。
薄翼觉得这声音十分可爱,断断续续听了快一上午,跟前的冰面几乎没有完整的了。
其实她耳里还放着歌,同一首,一直单曲循环着。
薄冀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时候,手里的小石子刚好丢完。
她知道他是来叫自己回去吃饭的,但她没挪动,只荡着腿坐在原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上沾了些泥灰,薄翼拍拍干净,然后把手装进衣服口袋里。
晾在外面这么久,她的手依然温热,丝毫没有觉得冷。
未几,薄冀收伞迈入石亭。
“这么快开饭了?”
他停在薄翼几步开外:“对,舅舅他们堵在路上,短时间到不了,让我们先吃。”
薄翼可有可无点了点头,突然抽手指指自己一边耳机,问他:“听歌吗?”
薄冀停顿了半下,随后将黑伞靠在廊下的米白色雨伞旁边,接着轻轻走过去,走到她的身边。
不等薄冀站定,薄翼就把耳机塞进他的耳朵里。
一首歌正在播放。
一首她和他都无比熟悉的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歌正唱到第一段高潮:「saythatyoulovemetoo,爱してると闻かせて,あなたの気持ちを知りたいその声で,saythatyoumissmetoo,离れても想ってる,この距离を埋めるように言って,すぐにすぐにすぐに,Iwannaseeyourlove,seeyourlove,seeyourlove……」
今年是薄翼在国内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她在几何方面展现的天赋与能力被院长看中,破格推荐到业内顶尖大牛门下读博,未来几年会一直留在国外。
薄冀很早就知道,她也知道他知道,所以他们谁都没有开头说起过这件事。
然而今天,薄翼会趁着年夜饭,向大家宣布。
“也不知道听到我要去国外呆那么久,妈妈会不会伤心?”
薄冀盯着她晃荡的腿,低声说:“不会的,妈妈会为你开心,当然也一定会很舍不得。”
“那你呢?”
薄翼想越过栏杆转身,脚收太急,整个人晃了一下,薄冀跨近一步一把扶在她的手肘。
坐稳后,她的膝盖抵着他的大腿。
离得很近,又比站着的时候矮,薄翼必须要狠狠仰头才能看见薄翼的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看着他,问他:
“那你呢?你会伤心还是不舍得?”
薄冀先错开眼睛,然后退开了一点,但手依然稳稳扶着她。
“我会…高兴,和妈妈一样。”
对于这个答案,薄翼不置可否,薄冀好像也无话可以接下去。
歌放完,薄翼抽走耳机,撇撇嘴跳下栏杆。
“走吧,吃饭,”她站在石阶前,侧身指了指角落的伞:“我不想打,你来。”
薄冀点点头,撑开黑伞举在左手,又把她的小白伞握在右边。
他走到她身侧,听见她轻轻“啧”了一声。
苍白的左手下意识收紧、发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我自己拿着,”薄翼抢过他手里的白伞,眉头微蹙,“我要走右边。”
薄冀又点点头,无声将黑伞换至右手。
雪还是很大,之前他沿途走来的脚印已被新雪覆盖。
薄翼回首身后小径,两列并排的脚印烙刻在雪地里。
她轻轻露出一个笑,拉停了薄冀。
黑伞之下,白雪之上,他的眼仁漆黑,满满倒映一个她。
“薄冀。”
她的指尖温热,勾住他空荡冰冷的左手,托起来,将一个一直攥在手心的东西套上去。
是一根黑色的小皮筋,上面留有她的温度,在他的无名指上缠了两圈。
不多不少,仿若天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翼轻轻抚摸着它,似乎很满意,笑着抬头。
她又轻轻喊他。
“薄冀。”
他的声音更轻,像是怕惊扰了一场梦。
“嗯?”
“薄冀,我救不了你的,你要自己救你自己,走慢一点也没关系,但是要从里面走出来,我会一直看着你,好不好?”
她摇他的手。
他不敢动,他害怕梦被摇碎了。
“这不是在做梦,”她踮起脚尖,向他靠近,“我选择牵起你的手,不是在可怜你,也不是想救你,只是我想牵着你……喂,你低一点啊。”
他就低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她终于握着他的手,吻了他:“只是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薄冀。”她又重复一遍,“我爱你,听到了吗?”
黑伞倾斜,阻隔世界。
他揽紧她回吻:“好,我听到了。小羽。我听到了。”
两行紧挨的脚印一路延伸到家。
雪不停,很快,干净的纯白会将它们填平。
无人知悉这些凹痕曾经存在,就像无人知悉它们曾经由谁刻下。
—————正文完—————
2023.03.28~2023.8.22七夕凌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呼,到现在还有点难以置信,我的确写完了一个故事。
就像一个续航能力最多50米的人,最后竟然磕磕绊绊跑完了一场马拉松。
大概在十几章的时候,我就遥想过要不要写后记,但那时候本人既没有把握可以完结,一边还觉得写后记有一些些矫情。
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个故事对于我的意义实在重大,而我现在又极其亢奋,大脑缺氧,就叮呤咣啷,想到啥写啥吧。
一切起源于今年3月28号凌晨,那个时候我患有很严重的失眠,然而近两年来,连让我听得进去的网文都很难找到了,入睡变得极其困难。
于是萌生了要不干脆自己写的想法,毕竟我最了解我的xp是什么。
可这并不容易,因为从六年级看文以来,随着岁月变迁,口味更迭,我在无数个便签app里四处留情,到处挖坑,就没有哪个是真正写完了的,emmmmmm……诚恳点说,应该是写了两三章爽完就跑。
写得最长的一个大概就是年初阳了之后,憋在家里无事可做稀稀拉拉给一个故事写到了3万字。
只有天和我知道,《北羽》这本,一开始真的只想在十章内结束战斗,可是进度总比我预想的要慢、要慢,要再慢,然后我安慰自己,加加油,六万字可以收工,然后结果就……这样了。
咳咳,对不起扯远了。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不知道怎么地,脑子里突然闪过初中时?听到的一首日文歌,但是歌单里没有,我不记得名字只记得副歌是怎么唱的,反正夜还长,无事可做,我就想把这首歌找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哼哼了好多遍,总算识别出来了,就是文里这首:saythatyouloveme。
歌声从音响里飘荡出来,我躺在漆黑的房间,突然有了这个脑洞——
骨科,无辜的小孩,命运的回旋镖击打在他们身上。
最先冒出来的,是关于“大风”的画面,哥哥无意见到妹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妈妈问起,侧过身遮挡,只说一句“起了大风”。
哇,一发不可收拾,我激动得一整晚没睡着,喝一杯咖啡就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打字。
当时我只想过把瘾,写到关键字“大风”就心满意足去睡觉。
但是好像脑洞打开了,这件事就由不得我了,哪怕当天就写到了第三章,躺回床上的我依然无法停止思考,或者说是这个洞在不断往我脑子里喷发东西,我根本控制不住。
于是我就继续写,写到第六章时,我意识到我行文措辞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脑洞喷发的速度,于是我开始把零碎的片段串起来,整理出了一版破破烂烂,勉强叫做大纲的大纲。
有时候某些场景过于鲜明,会逼着我不得不先写出来,比如哥哥发疯的清晨,很早很早就完成了,这些情感强烈的片段也成为了一个个旗杆,激励我走到那去。
怎么说呢,我这人写文总会陷入一种恶性循环,每次开坑都是激情满满奔着xp去的,然而写着写着就会觉得难以为继。
以前我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只能归结于觉得自己生产的颜色废料不值得别人花时间去看,可是通过《北羽》,我才总算了解,原来是我走近了人物,自此我的笔不再由我控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真的非常难受,因为我是对待感情异常迟钝的人,不然我也不会只喜欢写别人发疯了。
可恶就可恶在,我的逻辑不允许我让人无故发疯,我就只能慢慢去推敲、设想这俩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然后可喜地发现我的确是个人才,选取的两个人物一个比一个更难揣摩。
每次一有稍微大一点的情感转变,我就要抓三天脑壳。
后来我觉得这不是办法,我必须要借助工具书,就找啊找啊,找到一本艾?弗洛姆的《爱的艺术》。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本好书,推荐每位老师观看。
很神奇,透过这本书我没弄懂什么是爱情,但意外地想通了该怎么和世界相处。
第10页写着这样一段话:人对他的单一存在的觉悟,对他短暂生命的觉悟,人意识到身不由己,死的必然,人知道自己的孤独和与世隔绝,意识到面对社会和自然的威力自己的无能为力所有这一切都使他的特殊和孤寂的存在成为无法忍受的监禁。紧接着23页有这么一段话:在每一种创造性的劳动中,创造者同他的物质组成人的周围世界的物质达成一致。
看到的那一刻我就想,对,就是这样了,我就想这么活着,让我的灵魂寄居在我所创造的东西里与世界结合,而其他痕迹,我都不要留下。
于是我更加坚定地去写,却又遇到了困难。
特别明显地,从十七章开始,我的手底下总会长出大纲里没有的东西,我知道是人物在驱动着我,但进度一再拖慢,难免陷入焦躁,再加上迎来第一次强烈的情感冲突,写完第二十五章之后,我再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尝试过很多办法,看书、听播客、旅游,都没有用。我甚至想到也许这个故事只能到这了,已经算是突破记录了,但心底隐隐还是有些不甘心。
恰逢那时候我唯一的魔法工具停止运营,7月30号后就无法使用,我想着那要不倒逼一把自己,万一呢?
所以开启了连载。
坦诚说,我不适合写连载。
虽然有二十五章的存稿,拥有近乎一个月的余量,可我只感到倒悬的焦虑,以及忍不住不停刷新网页,看有没有人看我的故事啊,给我留言啊。
我真是相当高估了我自己。
什么独处于世界之外,根本没到那个境界。
眼看倒计时一天天逼近,我还是一个字写不出来,整个人焦虑到不行。
可能老天眷顾我吧,某一个白天,我翻开了一个记录脑洞的便签app,意外发现原来我早就写过这个故事,一版截然不同的《北羽》。
大约是在一年之前,我情绪最不好的一段时间,那时候我觉得憋闷得要死,心里有好多东西又抓不住,只能通过码字让它们流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写到不到一半,心里舒服了很多,我就把它丢去一边。
幸好当时有和一个朋友聊起过这个故事,不然我就想不起来后来是怎么发展的了。
对,这个可怜的故事,被我遗忘到了角落,直到今年5月25号,才得以重见天日。
然后我猛然发现,虽然写新故事时,完全忘了老故事,但二者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宛如时空交错,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对话,而现在的我在下意识治愈过去的那一个我。
这种感觉特别奇妙,就像你行走在茫茫黑暗里,你不知道你在往哪走,你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变好,但是某一天,你无意回头,看见了以前你扔下的时间锚点。
你的确在向前哦,你的确有在慢慢变好哦,继续吧,不要害怕,大步往前走吧。
天啦,那一刻我前所未有地充满感激,对我自己,所有所有。
因此,我继续写了下去,哪怕过程中依然困难,时常觉得自己和前面画风不符,依然硬着头皮往下写。
我想让这个故事完结,想给过去和现在的自己一个小小的圆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那个半途而废的短篇,我也会把它写完。
这是我对一年前的自己的义务,我必须要把它吐出来。
悄悄咪咪地说,我也非常喜欢这个版本的故事,虽然它是大写加粗的BE,但是信我,真的好看!
它只是一个在平行世界发生的故事,除了人物名字相同,和小北小羽没有任何关系哦,也不是本文番外!
啊,说到番外,本来之前有想过要写一个小北没被带走的if线番外,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不过多消耗故事了,也不想再过多打扰两小只啦,他们已经处于这条生活线上,就好好地走下去吧。
十年后番外应该会有一个,等我把平行世界写完。
以上。
最后,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谢一路以来给我投珠、留言的各位老师,没有你们,我也很难坚持,180度大鞠躬!
若还有缘,山水总相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预警】
大写加粗的BE,不过我觉得很好看,超喜欢!
可以当作此端的缺失和遗憾,在彼端都得到一一圆满,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对不起,如果实在吃不下请不要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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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改变和不变
踏出车门的那一刻,记忆中的潮热空气扑面而来,片刻之间竟有些恍惚。炫目的日光刺进眼睛里,看出去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且飘渺。
我捏紧手中行李箱,汇入人潮之中。
站口外,妈妈等候在树荫之下,弟弟也在,正咬着什么,脚尖踮起东张西望。妈妈一直注视着这边,我一出站她就发现了,一把拽过旁边的弟弟向我走来。
弟弟被拽了个踉跄,差点摔下去。
我微微张开嘴,但当众大喊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只沉默着加快步伐走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坐了这么多个小时的车,累不累嘛?要不要上个厕所?”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妈妈又连珠炮一般继续说道:“来,行李箱给妈妈。”
一边轻轻推了推视线乱窜的弟弟:“快喊哥哥噻,两年没看到老,认不到老嗦?”
弟弟朝我看了一眼,继续啜着冰棒,没有说话。
?“哎呀,勒个娃儿,害羞得很!”
?“我知道的,”抬手摸了摸弟弟濡湿的脑袋,我微微抿起一个笑,“妈妈,快走吧,太阳好晒。”
?“要得,走,你爸爸在停车场等我们。”
我试图牵起弟弟,被他甩开了。他垫脚跑向妈妈,握住她的手,却又时不时回头来望我。
是的,他很害羞,哪怕对自己的亲哥哥,长时间未见之后,也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接纳。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长到妈妈显见地老了许多,脸上的纹路加深,短又短到弟弟依然痴胖,依然喜欢垫脚走路,依然无法集中关注什么。
我跟在他们后面,默默无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北站新修了停车场,离广场有段距离,一路蝉鸣沸腾,路面白亮,热气蒸腾,令我如坠梦中。
梦里也是这样,蝉声喧闹,街道耀眼,空气滚烫,前面飘荡着一道白色身影,她一会笼罩在炽烈的阳光下,一会走进斑驳的树影里,光影明灭,忽近忽远。
~~~
砰——砰——砰——
妈妈大力拍击车窗,挡光玻璃降下来,露出爸爸的脸,搁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燃烧的香烟。
“看到人都不晓得出来接一哈迈?”就像之前没等我回答一样,妈妈也没等爸爸的回答,又朝他吼道:“后备箱打开!”
但爸爸不是我,哪怕错过了时机,他依然会选择开口:“老子刚刚在打电话!”说着,将烟叼进嘴里,下了车。
他夺过妈妈手里的箱子,塞进后备箱。
我和弟弟坐进后座,妈妈坐入副驾驶,接着爸爸也回到车里。
车还没开动,妈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烟搞快点掐老!窗子都关到起滴,熏人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爸爸没有说话,烟依然叼在嘴里,只是打开顶窗,启动车辆。有热风卷着新的空气灌进来。
妈妈没有再说话。
顶窗敞开,弟弟站起来,笑着将头伸出去。
“批娃儿!坐到!搞快点坐到起!”妈妈大力地拽弟弟,想把他拉下来。
弟弟不为所动,可拽着他的手让他不舒服。弟弟的脚开始乱蹬,手胡乱拍打妈妈的手,挣脱不开,眼看就要哭起来。
热气在小小的车内积攒得越来越多,我竟觉得有点闷。
“妈,我扶着弟弟,没事的。”
我轻轻扶住弟弟的腰,妈妈放了手,弟弟不再暴躁。车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热风呼呼灌进来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爸爸的烟抽完了。他那边的车窗降下来一点,烟头从空隙里被扔了出去。他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弟弟,缓缓开口:“昊昊,快坐到老噻,爸爸要关窗子老。”相比妈妈的火辣响亮,爸爸好好说话时,嗓音如泉水般清冽。
可能正因为如此,弟弟最听爸爸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顶窗关闭,流动的热气渐渐变冷,沉降下来。
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两年过去,依然熟悉。
时间带来改变,有些东西却仿佛永远不变。
比如明知不会因为她声音大而起效,却仍要大声叫嚷的妈妈;比如明知妈妈会大声叫嚷,却仍然无所谓的爸爸,比如听见他们争吵,心中厌烦却依旧沉默的我。
二、面和碗
路上堵车,到家已是深夜。
弟弟睡着了,爸爸背着他,往小房间里送。
妈妈的大嗓门终于低下来,她拉住爸爸,小声说:“白天啷个热,出了一身滴汗,给昊儿拿帕子擦一哈,莫把他弄醒老。”
“晓得。”语气中夹杂着疲惫和不耐烦。
妈妈动嘴想继续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过头来看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家客厅装的是很多年前非常流行的可变换灯光的吊顶大灯,连续按下不同次开关,可以得到不同的灯效。如果我们快速从客厅经过,不多停留,就会按一下,开启最外面那圈灯珠——
它们会发出低微又惨淡的白光。
在这样的灯光下,妈妈对我张起一个笑。
“饿老没得?我煮碗面给你吃哇。”
不等我回答,她已经进了厨房。
于是我不再说什么,走到开关前,按一下,惨淡白光熄灭,再按一下,暖黄大灯打开。
面熟得很快,妈妈端起碗走出来:“啷个不开空调哎?”
“就吃碗面,反正等会儿要洗澡。”
暖黄灯光里,妈妈又笑了一下,她看着我:“还在说普通话?”
“说久老,一哈子没换过来。”我接过碗,坐在桌前慢慢地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妈妈拉开椅子,坐到我对面,默默看着我。
这样的妈妈更让我无所适从。
入口的面滚烫,怎么吹也吹不凉。
“更黑老,也更拽实老,勒两年训练是不是嘿苦嘛?”
我摇摇头,回以一个笑,接着就听见妈妈叹出一口气:“成成,你今天一天都没喊爸爸哟,”她一定很累了,话里没多少责怪,只透露出疲惫,顿了一下之后,语气突然变得尖利,“你莫学到和你姐姐一样哈。”
碗里的面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味道,但我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应。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真滴是个闷登儿,”妈妈放弃等我开口,站起来准备回房,转身前她嘱咐我:“明天记到喊人哈。等哈儿吃完老碗放到起就是,我明天早上起来洗。床单换好老,你洗完澡早点睡哈。”
“恩。”
其实我不怎么饿,也不怎么喜欢吃水煮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开始好像也是喜欢的,姐姐只会煮面,她睡得晚,常常自己做宵夜。如果那时候我还没睡,她会问我要不要,我总是回答要的。
后来怎么不喜欢了呢?
哦,有一天早上,姐姐还没起来,妈妈给我和爸爸煮面当早餐。那天,妈妈错将糖当成盐加进碗里,爸爸尝了一口之后便吐了出来,靠坐在椅子上,抱着手一脸嫌弃地数落妈妈连碗面也做不好,骂完就出门去了面馆,留下我和妈妈默默吞咽着甜闷油腻的挂面。
如果那天姐姐在就好了。
那样的话,我就能像姐姐一样,喜欢水煮面。
~~~
所有家务里,姐姐最讨厌洗碗,她宁愿用拖把将整个屋子拖干净,也不愿意洗碗。
有时候我会想,她拉着我一起吃宵夜,是不是因为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让我洗碗呢?
水流冲刷着手里的碗,妈妈让我放着就好,但我想洗掉。
所有家务里,我最喜欢洗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重要性排序
终于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认床的,明明这张床我从初二便开始睡起,一直睡到大二。不过两年,身体已经不认识它,好像它从不属于我一般。
翻来覆去,不知不觉间越发焦躁,想喝水,杯子里却空了。
只好去客厅倒水。
这套房子是妈妈守着装修的,当时很花了些钱,用料上乘,门是实木的,隔音很好。
可即便如此厚重的实木门,只隔着一道依旧挡不住妈妈的声音,她张扬着自己的愤怒与埋怨,轻易掩盖爸爸的声音:“……昊儿下个月的看护费就要缴老,你裤子荷包屁钱没得一个!”
“……”
“……她不是你宝贝姑娘得嘛,电话都不接你滴,你不晓得打到她接迈?”
终于听见爸爸的吼声:“薄翼为哈子不接老子电话,不落屋?你个批婆娘不晓得迈?还不豆是因为你勒个后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你妈个锤子薄建斌!不是你个人说滴薄翼大学在外面读,豆寒暑假才回来,次卧拿给成成住?被你姑娘问到,不敢说,只敢推到老子头上?成成以前睡滴啥子地方?主卧厕所改出来滴卡卡角角!!!为老省钱给昊儿看病,瘦杆杆一个娃儿切读军校,每个月滴补贴还要打回来,他睡不得大房间迈?!”
“小房间耶?小房间你又装成个啥子样儿?“
“那昊儿住哪点儿?不是你生滴迈?”
“到底是哪个想生?”
“耶——没查出脑瘫滴时候是哪个天天打电话回来问昊儿今天浪个样,现在就变成只有我个人抢到生的嗦?”
“还不是因为你生昊儿的时候夹到他脑壳……”
后面他们在说什么,我已然不想去听,轻轻走到对面,拉开小房间的门。
七彩夜灯下,小孩儿安然睡着。
我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弟弟柔嫩的面庞,心底慢慢平静下来。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客厅有个大阳台,我们家在二十三楼,为防止发生意外,阳台做了全封闭。
它的两端分别放置着一排大书架,堆满了姐姐从小到大二的各种书。阳台日光充足,书架和书都黄得很快。它们是这间房子里姐姐仅剩的东西,其他的全被奶奶带走妥善存放。
在我初二,姐姐大二的那年,我们搬了新家,从两室改三室的房子,终于搬到真正大三室的房子。只不过又多出来一个小孩,而新居买在第三个孩子出现前。
搬家时,我和姐姐都在学校不在家。
姐姐放暑假比我早,她回来时,我还在学校。
她只进过这房子一次,从此再不踏入。哪怕后来的寒暑假,姐姐也直接去奶奶家,工作之后,更是只有过年才会回来,而近几年,过年也不回来了,只托姑姑带大红包给奶奶。
所以,上一次见到姐姐,是我的高一寒假。
我徒劳地想象着姐姐如今的模样,今年我已经二十二岁,姐姐二十八岁。
我们已经快要六年没再见面了。
想到不知哪里,脑中竟然自己浮现出一个场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某个阴天傍晚,我们还在最初的家里,姐姐正靠在床上看书。爸爸走过去,坐到床边。
他似乎犹豫了好久,最终开口问:“幺儿,爸爸给你讲个事,爸爸准备和你汪阿姨结婚了,打算再要个娃儿,你说要不要得?”
姐姐放下书,面容平静,她直视爸爸:“要不得,这对我和成成都不公平。”
场景里的姐姐十四岁,我八岁,是我来到这个家的第六年。
其实能有什么不公平呢,姐姐。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重要性排序。
在爸爸心里,姐姐在我前面,在妈妈心里,我在姐姐前面。
弟弟出生之后,不过是在这两个排序之前,再加一个他。我们从第一和最后,变成了最后和第二,其实没有太大差别。
姐姐心软,才会在意这个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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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姐姐最早的记忆,是在两岁还是四岁?我不是很确定。
那是一个夜里,烧烤摊支起红色遮雨棚,棚子中间垂落一盏白炽灯,放射出暖黄的灯光,烧烤的香气伴随青烟婉转飘远,爸爸带着姐姐,妈妈带着我,四个人围坐在一个小桌旁,等待着食物上场,可等待实在漫长,大人们聊起了天。
幼小的我尚不知为何,锐利的光线洒落到姐姐身上时会被柔化,乖顺成柔软的昏光,只一味注视着白雪公主般的姐姐,目不转睛。
于是大人们开起玩笑:“浪给喜欢姐姐迈?亲一哈嘛。”
我听话地朝姐姐走去,懵懂地在她雪白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这个吻对于当时的我而言不具有任何意味,但对姐姐不是的。亲上去的一瞬间,姐姐皱起了眉,她在忍耐,她不喜欢我。
是的,一开始姐姐并不喜欢我。
不,也许不止一开始,但幼年的我并不懂得。
打出生起我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妈妈很忙,所以她请了一位阿姨照顾我。阿姨似乎也很忙,她总需要花时间在牌桌上、在和其他人的闲谈里。我极少能遇见同龄人,也就没有任何玩伴,往往在我忍不住要哭闹的时候,阿姨就会不耐烦地塞一个玩具给我,如果我仍不满足,她会骂骂咧咧再给我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许小孩子天生喜欢获得别人的笑脸,久而久之,我学会了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和玩具呆一下午。
然后在一个夏天,妈妈带着我搬进了另一个家里。
我很高兴。
因为从此我不但拥有了爸爸,还有了姐姐。
白雪公主一般的姐姐。
阿姨被辞退,而爸爸妈妈依然繁忙,房子里只剩下我们。
每次出门前,妈妈总会一脸慈爱地给姐姐一些零花钱,然后问她:翼翼帮嬢嬢看一下弟弟要不要得嘛?
这是一个疑问句。
可不是所有疑问句都需要一个回答。
这也是我后来才懂得的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开中饭时叫我吃饭,其余时间,姐姐从不搭理我。
她愿意给我放她的动画片,却一句话也不会对我讲,只沉默地将闪着七彩光芒的影碟放进去,随后沉默地走开。
我便是在那时看了《白雪公主》。
可怜的白雪公主,恶毒王后嫉妒她的美貌,派猎人去暗杀她,幸而猎人良心发现,放走了公主,她回不了家,只能一路逃亡,最后被七个小矮人所救。
因此,在森林里,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成为了朋友,他们一起生活,相互帮助。
那我可不可以也成为姐姐身边的小矮人,与她相伴,和她玩耍?
抱着这般无知的想法,我走到姐姐身后。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敢轻易打扰姐姐,我只能静静站立在房间里,注视着姐姐打游戏。
但并不是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就不构成侵扰,我的存在本身就是证明。
姐姐露出了和阿姨一样的表情,她让我走,让我出去,让我自己去看电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想离开,我反复保证,那时的我只能想到像获得阿姨笑脸那样去获得姐姐的首肯,我保证,我会乖乖的,安静的,绝不打扰姐姐。
绝不打扰。
啪——
姐姐终于无法忍受,扯过我,打在我的脸上。
她呆愣得比我还要久。
很久很久之后,姐姐流着泪给我擦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你要看就看吧,对不起……”
得到允许,我就高兴起来。
“姐姐不要哭,我保证不说话,姐姐不要哭。”
那一年,我三岁,姐姐九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那以后,我可以和姐姐呆在同一空间里。
姐姐不再表现得排斥我,但姐姐依然很少跟我说话。
五、汪成与薄冀
军校训练任务繁重,时常深夜紧急拉练,因此我的睡眠很浅,醒得也很早。
天未泛白。
洗漱完成,全家人依然睡着。
周遭安静,太安静了。
安静不是不好,我喜欢安静。
可唯独在这栋缺少姐姐的房子里,安静一点也不好。
安静总让人觉得空,总让人忍不住用回忆去进行填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八岁之前,我叫汪成;八岁之后,我叫薄冀。
冀,希冀。
连着姓一起读,又好像“无望”的意思。
但我想爸爸没有这个所指,毕竟姐姐的名字是薄翼。
振翅翱翔的羽翼岂能纤薄?
的确如此,姐姐总飞在我的前面。
我还在上一年级的时候,姐姐就飞离了家,她选择去读住校。
我能见到姐姐的时间仅限于周末。
也许因为呆在眼皮子底下的孩子自此仅我一个,看多了,自然容易看出毛病来。
某个周末,我实在记不清是为了什么,但大抵源自于我,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吵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我的面前,他们为了我吵架。
我淹没在他们刀剑相向的话语中间,僵硬得无法动弹。
姐姐在客厅看电视,我听见她很轻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她说:薄冀你过来。
于是我僵硬地走过去了。
那是姐姐第一次主动靠近我。
她牵起了我的手,拉着我出门吃烧烤。
她把我带到热腾腾的人间里面去,问我要不要吃这个,要不要吃那个,她给我点了一串烤馒头。
烤馒头是我们那儿的烧烤摊上为数不多的甜食,烤得外脆内软端上桌,沾满粒粒分明的白糖。
又暖又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肚子被慢慢填满,身体渐渐放松下去,心也就不再颤抖。
再后来,姐姐上了高中。
她乖巧又聪明,成绩优异,根本不需要父母操心,是爸爸一直以来的骄傲。
每个月,爸爸都会给姐姐很多零花钱。
但姐姐买什么都会买双份,我的泳衣、游泳眼镜都是姐姐买的。
自行车也是姐姐教的。
爸爸教我的时候总嫌我笨,妈妈虽然不会嫌弃,但总觉得我温温吞吞,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其实姐姐也没特意教我什么。
她就说:你慢慢骑,不要怕摔,摔了就来找我,我一直在这等着你。
我们那天在广场从中午一直待到傍晚,把烈日熬到柔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管我蹬出去多远,每次回头都能看见姐姐坐在那里,等着我。
我在那天学会了自行车。
再后来,姐姐去了外地上大学,我只能在寒暑假见到她了。
我很想她,但不敢给她打电话,在家里愈发沉默。
沉默到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都会因为我的沉闷发火。
我沉默地听着,沉默地不发一词,沉默得内心甚至没有波动。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天亮了。
妈妈打开门,问我:“成成,你早饭想吃啥子?”
我看着妈妈的脸,在一瞬间感到有点陌生。
门被开得更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问你哎!”
“……随便吧。”
“嗯是啥子都随便!”
在这个家里,在爸爸妈妈嘴里,我一直是成成。
只有姐姐,在我八岁之后,叫我薄冀。
六、姐姐和哥哥
饭后爸爸带弟弟去康复中心,我帮着妈妈洗碗。
洗好出来看见她正在拖地,我要帮她她又不让,只让我把全家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弟弟那几件特别脏的泡起来,她等会手搓。
小孩子的脏衣服洗起来特别费劲,拖完整个屋子的地再来洗衣服,腰会更酸。
我的力气比妈妈的大,索性就这么洗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洗衣台连着厨房窗台,这里没有空调,狭小闷热。
“哎呀,你浪给就洗起来老,我说我来洗得嘛。”说着就要来抢我手上的衣服。
我用手臂轻轻格开妈妈:“我几哈就洗完老,你切坐到休息哈嘛妈妈。”
妈妈还要过来抢:“他那个衣服上面沾老好多墨水,不好洗,你不会洗我来。”
“没得事,我多搓几遍就是老。”
如此她才总算收手。
妈妈在我的身边又站了一会才离开。
泡得不够久,的确不好洗。我搓干净的时候,洗衣机也把衣服洗好了。
我就拿盆装了所有衣服去晾。
阳台上,姐姐五颜六色的书全部褪色,斑驳成干瘪破旧的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成成,晾完了快进来!”
走回客厅,妈妈在看电视,她指了指侧边的位置。
我坐过去。
她的眼睛依然没有离开荧幕。
“正好你放假有空,切那边找哈你姐姐嘛。”
我捏紧手上的盆:“找姐姐做啥子?”
妈妈这才看向我:“你弟弟勒里没得钱用老,你老汉又屁钱赚不到一个,只能找你姐姐借噻,我们打她电话都打不通,你要不打她电话告哈嘛,打得通就假把意思关心一哈,问哈她在哪点,问到我切找她也得行。”
“我不打。”
“你浪给就不打?我脏到你班子老迈?”
我看着妈妈的眼睛,再次摇头:“我不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约因为我从未反驳过她,才会让被驳回去的她勃然大怒。
“个哈麻批,不找她要找你要迈?你以后不存钱娶婆娘?你哪还有钱给你弟弟?”
“我有,学校会给我分配工作,我一毕业就有军衔,我的工资不得低,我可以养弟弟。”
“哪个他妈滴要你养,你就是个哈麻批!你姐姐有那么多钱,她是老大,要她点钱来给你弟弟看病又咋子老?”
“姐姐已经给过了,该我了。”
“该你妈个麻花儿!你个哈麻批!你个憨包!”
我沉默,妈妈依然在骂,骂我蠢,骂我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不知过了多久,弟弟从大门蹦蹦跳跳进来。
他含着根棒棒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收声的妈妈。
最后,他看着我,怯怯地喊了我一声:“哥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笑着回答他:“嗯。”
说来可笑,姐姐决定不再踏足家门的时候,小弟已经出生,差不多两、三岁的样子。
全家最宝贝的疙瘩,妈妈不工作全职在家照顾他,爸爸每天都会打电话来问孩子今天怎么样。
姐姐从小就省心,他从来没给姐姐这么频繁地打过电话。
他大概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甚至一点也没想到如果姐姐见到这样的场景,心里会如何想。
然而就是他们最宝贝的这个小疙瘩,他是个脑瘫。
他快三岁了还不会说话,去医院检查才发现——父母的希望,薄家真正的继承人,是个脑瘫。
“脑瘫”,网上骂人经常出现的词,出现在了我们家里。
我不知道姐姐会怎么想,姐姐大约不会怪罪到这个孩子身上。
可我啊,我心里真是觉得解气啊,痛快啊,活该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弟弟的病仿佛只是一个开始,我们这该死的家终于受到了命运的诅咒。
爸爸投资接连失败,最终破产,所有资产被抵押出去,只剩下这套姐姐不愿踏足的房子。而妈妈全职在家,脱产多年,出去求职无人问津,就连爸爸以前给她玩票的钱也全部亏在股市里。
为了节省开销,我报了军校,每个月补贴打回家里。
填志愿的时候我在想——
幸好,姐姐走了。
这些厄运不会蔓延到她身上。
我的姐姐很厉害,一个人在外地也生活得很好,努力工作,自己挣了很多钱,在外面安了家。
可为什么,已经离得这么远了,姐姐的家人,还要把她拖回这个泥沼一般的家里。
妈妈撺掇爸爸,让他去联系姐姐,他就去了。
这个男人会在电话里如何向被挤出去的女儿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姐姐还是打了一笔钱回来,他们依靠着这笔钱,一直撑到我毕业。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大二姐姐回来,以及他们向姐姐伸手的那时,我都不在?
为什么我最想开口的时刻,我都不在?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还有脸去打扰姐姐的生活?
他们怎么配啊?
———————————————————
班子:面子。
哈麻批:傻子,程度深,带有脏话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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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敲定,我被分配到离姐姐很近的一个城市。
我知道姐姐在哪,她的朋友圈从没有屏蔽我。
那里临海。
无论在家里,在北方,抑或在此刻行驶的高铁上,我都知道该朝哪个方向望。
只要我朝着这个方向,我就会觉得,那个尽头,站着姐姐。
只要这样,我就满足了。
我不会去找姐姐,即便不带有目的,我也不配去见她。
姐姐太善良,才会不怪罪我,她一直勉强自己接受,但我知道,我的存在依然让姐姐不舒服。
所以这样就好,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工作的地方也靠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去出任务和留守基地的时间,其他时候,我更愿意骑辆自行车去往海边。
海边有特别多的声音。
风的声音,沙的声音,鸟儿的声音,潮水的声音,小孩捡到贝壳的声音,夕阳沉入海面的声音。
我被这些声音重重包围,感到安定。
也就很少想起姐姐。
每个月我会准时汇钱给家里,部队有宿舍,花销非常少,除开必要的生活支出,其余的我都全部打回去。
妈妈经常打电话来,无非是那些话,听多了让人厌烦。
或许我表现得太过明显,她渐渐不再说了,但偶尔还是禁不住抱怨:昊儿的病哪个晓得要医好久?多滴怕是要一辈子,你嗯是要供你弟弟一辈子迈?你以后还要娶媳妇,养娃儿,要不得……
我要不得,姐姐就可以么?
说起来,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
也是关于名字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家是个大家族,有代代相传的家谱,孩子取名必须要论资排辈。
到我们这一代,是“田”字辈。
可女孩子名字里带个“田”,怎么都不好看。
所以当初爸爸一定花了许多心思,才能为姐姐想出“薄翼”这个名字。
这世界上有很多爱,而父母之爱,是绝大多数人都愿意真诚相信,永不消退的那一种。
然而弟弟的名字没有按字辈。
他叫薄浩宇,是爸爸花了一千块钱从算命先生那里请来的,那天他还带着我和姐姐。
我依然清晰记得,得了这个名字,爸爸很满意,笑容满面地问我们好不好听。
好不好听?
我和姐姐都沉默着没有回答,爸爸也好像不需要我们回答。
因为不是所有疑问句都需要一个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到那时候才懂得。
八、第四面墙
工作第三年的今天,我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薄冀先生吗?”
“是的,请问您是?”
“我是薄翼的律师,受她之托,有东西要交给你……”
我终于踏入姐姐所在的城市,却再也没办法离她更近了。
姐姐自杀了。
那位律师叫作方佳,她是姐姐的好朋友,她约我在姐姐的家里见面,同行的还有姐姐另一位挚友,她是姐姐的意定监护人。
对自己的财产,姐姐有明确的书面交代。
所有现金捐出去,给无家可依的小女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这套房子,留给我。
“呵,你放心,她可没死在你的房子里,你的房子不会贬值,就算她是在这,你的房子也不愁卖!”
“小允!”
律师拦住一旁的人,坐在她们对面的我无言以对。
“薄先生,这是相关的手续,请您在这上面签字。”
我没去接她递过来的笔,等了很久之后,我似乎才想起该怎么说话。
“……姐姐……什么时候走的?”
律师再次拉住身旁的人,只平淡地说:“一年前。”
“为什么?”我几乎不能忍受,“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你什么?告诉你你他妈的什么都不用做,就继承了百万家产?多好的一个人呐,就活该她是个女的,活该她是你们家老大,就要被你们吸血是吧?怎么一年也等不起啦?谁他妈知道你那吸血虫的妈养了一窝什么蛆,我看了得有多恶心,我不得做下心理建设啊?”
“小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他妈憋不住!我他妈看见他就来气!你自己跟他谈吧!”
拉不住摔门而去的人,律师重新坐回来,看着我。
她又将笔递到我面前。
“小翼说过,她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从她小时候打你的那一巴掌开始,她的歉疚从没停止过,”她盯着我的脸,继续说,“看着你越变越沉默,越变越死寂,她觉得都是自己的错,都是因为她,你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说,唯一还对不起的就是你,只能用这套房子弥补一二。
“所以薄先生,请签字吧。”
我轻轻摇头。
环顾四周,阳光温软,窗明几净。
超一线城市的房子,足够令我后半生无忧。
可原来,我的姐姐一直被困在这四面墙里,从没有自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里面小心翼翼呼吸,期待空气不要耗尽。
上天怎么忍心呀,怎么忍心呢?
困住姐姐的第四面墙,我知道,叫做善良。
哈哈。
无论我再朝哪个方向望,都再也没有姐姐了。
我的第四面墙开始下落。
“请问,您有姐姐的照片吗?”
律师审视我良久,最终回答:“有的。”
“可以请您发给我吗?”
她发给了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看见了姐姐,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她还停留在我高一的记忆里,二十二岁,即将大学毕业。
现在,在我二十五岁的这年,我的姐姐三十岁,依然雪白。
“姐姐她……葬在哪里?我想去拜祭她。”
“没有墓地,小翼的最后一个愿望是死后将她火化,撒进海里。”
“是哪一片海呢?”
感谢军队对我的训练,让我能在此刻面不改色。
“谢谢您,这套房子我不能要,我自愿放弃遗产继承,您看是否需要录音留证,或者需要我签署什么书面协议?您可以现在开始起草,我会配合您办理好所有的一切。”
“你确定放弃?”
“对,我放弃,请您将房子变卖,房款所得全部捐给之前姐姐捐赠的机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放弃,我没有任何资格。
姐姐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从她那里偷了许多东西,只不过她并不知道,我不敢开口告诉她,是我一直欠她。
第二天,我坐车去了那个海边。
深夜,我一步一步走进海里。
海水冰冷,我却觉得温暖。
脑中最后闪过一些记忆。
姐姐是高考前一天知道弟弟存在的,她大哭着跑了出去。
爸爸去追,我也跟在后面。
回来的时候,姐姐眼睛红着,却倔强地不再流眼泪,她恨恨看着爸爸,说:等这孩子生下来,我会杀了他。
后来姐姐大一的暑假,孩子出生了,彼时姐姐正带着我在外面买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接到爸爸的电话,爸爸说:幺儿,弟弟生出来老。
电话里传出弟弟的哭声,姐姐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
姐姐没有杀掉这个孩子,因为她心软又善良。
所以爸爸总是开玩笑:看嘛,浪给会有不喜欢小的滴老大嘛?
我就该杀了他的,对不起姐姐,我就该杀了他的。
这样你就不会受这么多伤害。
我将手机抵上心口。
在那边重逢的时候,我会亲口跟你道歉。
姐姐。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死之前是不是会闪过一些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奢望?
其实弟弟海水没顶前还有一段回忆。
是他不敢宣之于口的。
只能由我来告诉你。
那是在他小学的时候,在他名字刚被改成薄冀的时候,有天在外面看见别人结婚。
回来在饭桌上,他就天真地发问:“姐姐以后是不是也会成为新娘子?”
满座哄笑。
姐姐涨红着脸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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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点,薄翼解锁方佳家大门。
她就住在楼上,但太久没见面了,想先瞅瞅这人最近怎么样。
很不幸,方佳还在工作。
薄翼心里打起那么一丁点小鼓,未语先笑:“嗨~方总。”
坐在地毯上的女孩子轻飘飘乜过来一眼,然后就当没看见她一样,继续埋首噼里啪啦打字。
那敲击的声音吧,活生生要把金属板子戳破了似的。
薄翼提溜着两大一小三个行李箱进门,推着其中一个往开放式厨房走,一面讨好般地说:
“我妈给你做了好多香肠和腊肉过来,我给你放冰箱哈。”
她放东西的动作又轻又缓,尽量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就差在对着客厅的那面再长出一张脸来,最好一边微笑一边抛媚眼。
放好关上冰箱,薄翼硬着头皮试探性地抬头,方佳果然正在盯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无表情。
“那……那我走?”
方佳啪一声把笔记本一关:“薄翼!”
薄翼立马立正跪好,准备赔礼道歉。
电话突然响了,周女士打来的。
“喂,妈妈……嗯,已经到了,在佳佳家里……知道,我不会扔在增城的,我保证,这次肯定带过去好吧?……嗯嗯,晓得了,你也早点睡……晚安,妈妈。”
以往每年周女士都会装好两箱子自制的腊肉香肠让薄翼代送,可她每次都嫌长途飞行搬上搬下的麻烦,直接把东西全部留给方佳,自己一个人一身轻松上飞机。
不过今年方佳不再给她打掩护,犯罪事实告破,周女士打电话就是来确认她安全抵达,并且耳提面命,严令必须送达。
见她放下手机,方佳斜靠在沙发上,抄手抱胸,眼神冷冷的,问:“什么时候走?”
薄翼头皮又开始发麻,小声:“明天。”
“啊啊啊啊啊啊,这班没法上了!”方佳就地一倒,四脚朝天,狂乱舞动,“我要退休!我要马上退休!呜呜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翼拣回被踢到天边的室内拖鞋,整齐摆在一旁,看着方佳,异常诚恳地说:“也不是不行。”
方佳蹭的一下坐起来,愤愤:“你以为都像你,自家孩子说丢就丢?!”
“那……这个仿真数据模型已经很成熟了嘛,而且小林我也带出来了,孩子大了,该学会自己演算了。”
十年前,刚上大二的薄翼和方佳决定投身计算机仿真应用,薄翼主内,负责系统研发,数据建模,方佳主外,负责投资招商,运营管理。
不得不说,两个小姑娘眼光的确独到。
仿真技术在实际生活中应用十分广泛,小到仪器制造,大到航空航天。当时国内并没有自己成熟的数字系统,处于被卡脖子阶段,是以研发一经成功,就引来了大批投资。
一年一年,系统逐渐升级完善,公司也以惊人速度日渐壮大。
在薄翼博士毕业的那年,她们完成了当初在运城湖边上一起勾手许下的约定,实现了对薄永峰集团的围剿,将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然而今年夏初,在不影响方佳对公司的掌控情况下,薄翼将自己名下股份统统转让或售出,所得所有捐赠给山区女孩,用于改善她们的教育和生活。
外界对此举真实性普遍存疑,但方佳清楚,因为是她亲自陪着薄翼把那些钱一股脑全部汇了出去,一分不留。
彼时她心里惋惜,问薄翼为什么这样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翼只微笑着回答,她已经拥有很多,再多就不好啦,而且可以从此全身心研究数学,快乐得简直不能更快乐了。
但现在方佳一点也不为她惋惜了,连续三个月的案牍劳形之后,方佳此刻只想炸地球!炸地球!
她的怨怼振聋发聩:“年前系统赶着要全面迭代升级,我和小林忙得不眠不休,你就到处乱窜是吧?”
薄翼小心翼翼拉她的手:“大后天要去参加一个关于’极小曲面’的数学大会,顺便送香肠嘛。”
方佳嫌弃甩开:“极小曲面——什么玩意儿?”
“嗯……简单来说,它囊括了非常广阔的领域,也是一种极其好用的数学工具,比如前人就利用它证明了正质量猜想。没准某一天,我们还可以用它打破次元壁,把你的亲亲老公们都带到现实中来。”
说到亲亲老公,方佳这才想起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和他们打招呼,今天好像还是活动最后一天,新卡面都快忘了抽。
点开软件,方佳干脆利落,准备往里充钱。
一旁的薄翼轻轻拦住她,眨巴星星眼:“诶~方总,让我来。”说着就从游戏里送过去几个大礼包。
方佳用鼻子轻哼一声,开始抽卡。
薄翼知道,炸起来的毛总算总算被她捋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暗暗松气。
“哎,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回去我妈又得念我。好羡慕你呀,阿姨一点都不催你,”方佳脸皱成苦瓜,但手上动作不停,“你快点用那极小曲面打破次元壁吧,我要和我的二次元老公们结婚!或者。”
她看过来,看向薄翼:“要不我和你私奔到你哥定居的那个国家,咱俩领证结婚算了。我有时候真觉得这世上只有我和你才是天生一对,你难道不觉得吗?”
“觉得呀,”薄翼托腮笑答,“只要你不怕阿姨打断你的腿,我都可以。
“到时候等我们老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们就还可以杵着拐杖,一起上厕所。”
方佳又乜她一眼。
“有点想象力好不好?我可是富婆诶~到时候肯定要请十七八个漂亮男护工,每天轮班,推着我俩手牵手拉屎!”
“好的,方总。您说的没错,方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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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先交代国内,再说国外,但是一写起小羽和佳佳的互动就刹不住车,为了避免前后氛围出入太大,我还是分成两章吧-_-|||,最后我必须说一句,佳佳+小羽=可爱到正无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数学大会原定议程有三天,可临时出了一些问题,第三日会议取消。
突如其来的变故是无法即时传达给薄冀的,薄翼决定直接过去。
会场在南边,而薄冀的居所位于这个国家的最北端。
极圈之内,正在极夜。
漫天风雪中,吉普车头也不回从光亮驶入昏暗。
明晃晃的远照射灯直直刺入幽蓝的天幕与冰原,照亮漫漫归途。
抵达时,雪停了。
薄翼从后备箱取出行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林深处,这所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屋行走。
房前雪道在主人出门前应该有被好好清理,然而经过半日大雪堆积,效果聊胜于无。
推门进屋,室内无人,看过去一片空旷。
屋子面积其实不大,全开间,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仅够两人使用。陈设极其简单,除生活必须品以外,毫无装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不是有空间一角的铁质壁炉静静燃烧余火,烘暖空气,就只剩满眼的冷清萧索。
薄翼抽抽被冻得略微生涩的鼻子,又使劲在地垫上跺了跺脚,关上了房门。
便这样与世界隔开。
她先脱掉鞋和外套,接着走到角落往壁炉里添上几根新柴,用火勾掏几下炉底,让火焰可以起得更快些。
等火光彻底蒸融周身冰冷,薄翼起身去厨房。
冰箱打开,令人意外地,里面近乎空无一物,
除却半袋意大利面以及剩余一小罐肉酱,再无其他。
箱中冷光将薄翼半边脸映得雪白,她静静看了这可怜的两样东西几秒,最后垂下眼轻轻叹口气,把它们全部拿了出来。
现在是当地下午五点,再过不到一小时,薄冀就要回来了。
薄翼依旧不会做饭,但煮个面拌个酱还是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架锅烧水,趁着加热的空隙,薄翼又一一打开壁橱,果不其然每个都是空荡荡的。
她一时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开车去接薄冀,但旋即打消了。
只揭开锅盖,准备下面。
电话铃响。
薄翼掏出手机,来电显示佳佳。
那边正是凌晨。
“怎么了,佳佳?”
“你那边是不是还在开会?”方佳声音放得很小,但不掩急切。
“没,已经开完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哎呀,小林刚在公司直接晕倒了,整个人面色惨白直冒虚汗,我现在正拖她去医院,但是系统还有一个缺口没有搞定,我想来想去架构和团队没人比你更熟悉,只有麻烦你先来顶上,统筹分工。不然明早新版本不能如期开启测试的话,年前上线就肯定来不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小孩,”薄翼轻叹,心下略松,“你赶紧带她去医院,不是你出什么紧急情况就好。不用太担心,你直接发起个研发部的线上会议吧,我现在不在公司系统里,你单独拉我一下,后续这边我来安排,你照看好小林。”
“OK,会议我会全程跟听,有什么事直接叫我。”
“好。”
说着薄翼熄灭炉火,找出电脑开始工作。
公司研发团队从无到有,全由薄翼一手搭建。当初她于国外求学时也经常异国连线组织工作,彼此之间沟通合作默契,是以薄翼只需要尽快回顾前半年的工作日志,其他并无大问题。
另一边地下实验室。
金发碧眼的埃里克与薄冀告别:“Bo,haveagoodtime!”
他笑着回应。
在实验室,薄冀是很特别的存在。
一是因为他独特的面容与发色,二是这个人虽然待人亲和宽容,却离群索居,从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有人都知晓他是由于性向问题搬来这个国家。
可没人见过薄冀的同性伴侣,更不曾听闻他对哪位男性产生兴趣。
有好事的同事甚至猜测,也许Bo的挚爱已经去往天堂——
所以他才一直独来独往,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其实大家都很苦。
粒子对撞机架设在地下一百多米处,每个人每天都必须在地底待足起码六个小时,一旦进入实验室就会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
即便是科学家,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会需要一些别的作为调剂。
但薄冀仍然想过解释。
然而无论是“Mywifeisalive”,或者“Sheisalive”,都无法说出口。
就只能这般满满装在心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日夜累积。
默默检查完设备,关掉所有灯,薄冀最后离开实验室。
坐入驾驶室时,他解开自己的发髻,将发绳套进左手无名指。
心中那股满溢而不得解的感受总算获得散逸的缺口。
薄冀从很久以前开始留长头发,出门就会用那根小皮筋绑成一个小包。
反倒令他身上更添几分独特的东方古典韵味。
说起小皮筋,有一点不得不提。
为了防止它被损坏,薄冀研究了长时间的精密机械构成,终于用极细的黑色金属丝以独特的织法覆盖在其表面,做到既坚固又保留弹性。
他给薄翼也编织一条,同样戴在她的头上。
明天,她就要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般想着,心也好像能跳得鲜活一些。
当视线里显出黑色吉普的刹那,薄冀愣住,然后不自觉在雪地里踩下刹车。
他应该继续开过去,但他下了车。
脚陷进雪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一步一步,一声一声。
薄冀轻轻走到窗前。
透明玻璃窗内,薄翼穿着柔软的白色毛衣。它在壁炉旁,染上一层橘红色,看上去温暖安宁得不得了。
他望得出神,久久无法移动。
同一瞬间,埋首工作的薄翼似有所感般抬头看见了他。
看见他整个人嵌在极夜的世界里幽深黯淡,但眼里有暖黄光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直照进她的心里。
薄翼就朝他笑,向他挥手,然后指指自己戴着耳机的耳朵。
也不知道他看懂没有。
窗外的薄冀点点头,他现在不再感到沉闷,反而轻飘飘的,每一步都像走在云里。
打开门,薄翼回头朝他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薄冀又点点头,轻手轻脚脱去外套和鞋,然后瞥见厨房台面上的面与酱,顿了一下后,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不到一会儿,他端着拌好的面走到薄翼身边。
薄翼还在开会,接过餐盘并没有急着动作,继续认真聆听彼端下属的情况回报,时不时说几句话作出反馈。
剩下的面薄冀没有盛出来。
他一点不出声,悄悄捧起一本书,坐到薄翼斜对面,静静翻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雪白修长的指节上缠绕两圈黑色细线,束别着暖黄书页。
另一条在薄翼指间,绕了三圈。
薄翼突然对耳机里说:“不好意思,请稍等。”
她关了话筒,半跪起身去拉薄冀。
落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在他唇上。
看他嘴上沾到她的肉酱,她又再亲他一下,帮他吻去。
两个人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一小时后,薄翼结束会议。
她伸个懒腰,问薄冀:“你怎么还不吃饭?”
薄冀放下书,斜靠在沙发把手上歪头看她,目光莹莹,轻轻回答:“想要你喂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几岁了?”
他凑过来吻她:“比你大五岁。”
意大利面早已凉透,但薄冀完全不在乎,他抱着薄翼去厨房取来,然后抱着他们一起坐进沙发里。
薄翼在他腿上,喂他一口一口把面吃完,还给他一点一点把嘴擦干净。
真的像在喂一个小朋友。
放下空盘,薄翼抬起左腿,和薄冀面对面抱在一起。
她埋进他的颈窝里,他抚摸着她的背脊。
“怎么今天就到啦?”
“有几位核心教授被临时召回,具体因为什么没有说明,反正呆着也没事,我就干脆过来了,还提溜着一大箱香肠。”
“……妈妈最近好不好?几天前我跟她通话,听起来好像有点感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悠游上周来家里的时候看上了楼下的流浪猫,我妈就每天晚上提着肉去哄,想把猫给她骗回来,结果猫没请到,人冻到了,流了两天鼻水,已经没事了。”
周悠游是周末的女儿,两家人的宝贝疙瘩,目前在上幼儿园。
“正好我给悠悠画了一些科学科普小书,是直接从这边寄,还是你给她带回去?”
“哼,劳您费心,我看是用不着了。你知道我上次给她编的数学入门,她用到哪了吗?”
“哪儿呀?”
“她妈不给她买零食,她就把我的书拆页卖,学生家长抢疯了。”
“哈哈,这么厉害?”
“何止厉害,嘴巴还甜得酿蜜,把全家人哄得团团转,她妈根本没法教训她。上次她在学校把一个小男孩打哭了,不知道她怎么哄的,老师过去问的时候那个小朋友已经反过来帮她说话了。”
略顿:“她来年三月过生日,你回去吗?”
薄冀沉吟片刻,略微垂眼:“我等年中妈妈六十大寿再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吧。”
接着半天无人说话。
静静地,在等某种东西得到消解。
时间就此凝固。
很久之后,她说:“明天多买点吃的回来吧,这边的工作餐太难吃了,我想吃皮薄馅大还会流汤的大肉包子,你会不会做啊?”
“我不是很会,但可以试试。”
又过一会儿,她轻声呼唤:
“薄冀?”
他把她抱得离自己更近一点:“嗯,我在呢,宝贝儿。”
“薄冀薄冀,”她抬起头来,和他鼻尖贴鼻尖,嘴唇贴嘴唇,“薄冀薄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冀轻轻笑起来,轻轻吻她,轻轻摇她:“小羽小羽。”
薄翼也笑,然后继续轻快地喊他,腿跟着晃荡。
“薄冀薄冀。”
“小羽小羽。”
于是岁月重新安定,两个人的眼里都装满星星。
“你不觉得你的名字读起来很像小鸟的叫声吗?”
他抱她更紧:“是什么鸟呀?”
“我也不知道,”她捧起他的脸,大大亲一口,“但我感觉就是。”
“好吧,那好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薄冀的声音很好听。
在广袤无垠的冰天雪地,在狭小温暖的昏黄室内,在近在咫尺的耳畔。
尤其如此。
薄翼加重力气吻他。
每次当他无可奈何,却又十分信服地对她轻缓着说些什么的时候。
她都特别想要吻他。
落在额头,落在鼻尖,落在嘴唇。
吻到颈间,薄翼闻到几缕方才不曾察觉的气味。
她用鼻子左右刮蹭他的喉结。
“你喷香水了吗?好好闻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冀握紧薄翼的腰,他的头颅被迫仰起,声带受到拉伸挤压,说话变得有些低哑,喉头滚动,仿若颤抖:“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她又凑近过去仔细地闻,非常肯定,立起身,“明明就有。”
可爱的脸上写满坚定和认真,让薄冀忍不住继续发问:
“那我是什么味道呢?”
没有再次确认,薄翼直接俯到他的唇边。
气息拂过,她轻轻:
“雪的味道。枕头的味道。薄冀,你为什么不是我的枕头啊?”
薄冀扶住薄翼的后脑勺,紧贴在她的锁骨里深长叹息:
“不够的,宝贝儿……我恨不得成为你。”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浴室,热气氤氲。
水滴凝结,蜿蜒向下,汇集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重,最终不堪承受——
刷地一下快速坠落。
在雾气朦胧的玻璃上划出一线清晰。
透过这道缝隙,可以看见一对紧紧交缠的男女。
他们分明早已对彼此身体万分熟悉,可那些横亘在相见与相见之间的间隔,犹如一层来自时间的真空的膜,必须要用手、用嘴唇、用舌头、用对方的全部身体才能将其点滴褪尽。
这一切遵照本能,无须用眼睛确认。
只要吻上真实的皮肤表面,他们就能马上知晓。
现在,终于触及。
水流沿着薄翼细长脖颈滑入锁骨,积出一汪池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面色潮红,嘴唇更是红得像他心里的火。
薄冀忍不住把大拇指按上去,看柔软饱满的红色圆弧被压出一道可怜的凹陷,
包裹着他的苍白。
他近乎虔诚地在吸纳这一刻的感官冲击,然而他的世界总会轻易给他更多。
薄翼伸出同样鲜红的濡湿舌尖,轻轻刮过他的拇指边缘,在他的身体上造出一道新的圆弧,瞬间胀满他的心。
他迫不及待地俯过去,却惊扰了池塘。
水漾出来,形成一条小溪,向下轻快奔流。
还未攀上粉红乳尖,便被薄冀捕捉。
——他痴迷于来自薄翼身体的一切液体。
而它们还在不断往此处汇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感觉超乎寻常的奇妙,即便知道不是,但吸吮到嘴里确乎带着微甜,所以就止不住口渴,止不住想要更多。
“不要只亲这里呀,下面……”薄翼轻哼出声,手搭在他后颈轻按。
薄冀就顺着她微不足道的力道,跪在地上。
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他从脚背伤疤吻起,将每一颗附着在细嫩皮肤上的水滴都尽数含饮。
抵达腿心时,他如当年那般抬起头来。
望着她说:
“宝贝儿,站稳一点。”
然而,只有一条腿怎么可能长久地维持站立?
她又软倒。
像一片雪白波涛涌进他的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满满抱紧他的浪潮,让她密不可分地缠绕自己。
嘴唇是跃动的水花,热切地相互追逐,继而卷起新的海风。
如此往复,不知疲倦。
某个吸气的间隙,他轻声问:
“在这里还是去床上?”
她抱着他,呼吸不匀,思考需要花点时间:“去床上吧,站着好累。”
于是他托着她走出浴室。
快到门口时,薄冀略顿,抬起扶住薄翼脑袋的左手,伸出去探了下门外的温度,随即取下墙上的浴袍和吹风机。
他抖散浴袍罩在薄翼背上,一坐进床沿,又马上展到前面,将人整个裹住。
接着就斜身去连接吹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翼看他这一副要给自己吹头发的架势,差点被气笑了。
双手搭着他的肩,抬高身体往前碾,那些被遮挡的部分重新显露出来。
“你是真的能憋啊……”
他闷闷轻哼一声,接着深深吸进一口空气,眼睛抬起来的时候眼尾泛红。
抿着嘴角说:“太久没做了……要很长时间,先把头发吹干,不要着凉。”
“行啊,”她贴着他滑下去,咬耳朵似地笑说:“那你吹吧。慢、慢、吹。”
薄冀就默不作声开始动作。
薄翼头发长,薄冀做事又很一丝不苟,或许还因为些别的什么,说着要吹干,他就真的奔着全部吹干去的。
一通下来,吹了快半个小时。
期间薄翼也没闲着,时不时就要动一动,闹他一下,动作轻微,一点也不妨碍他做事,但就是始终把他架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几次,薄冀忍不了将她箍紧在自己胸前,肌肤密密相贴,他轻轻叹气,又像在埋怨:
“好啦,别动了。”
薄翼就晃晃唯一能动的小腿,在他颈间吐气:“我没动呀。”
好不容易吹完,刚要被放下的吹风机就被薄翼接起。
她拎起一束薄冀润湿的头发,微微挑眉说:“不要动,”机器重新打开,热风喷涌,风声几乎盖过她的后半句,“你的头发也要吹干。”
连同盖住了薄冀闭起眼吸气的声音以及薄翼压不住从嘴角跑出来的笑声。
这过程对于薄冀不亚于一场酷刑,可听着她在耳边被风吹得零散的笑,他又觉得这样很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忍耐当然也是值得的。
可薄翼总归心软,看不得他脸上心甘情愿、引颈就戮的表情停留太久,吹到不过五六分干,就把吹风机扔到一边。
发丝上还有水分,柔软地垂落下来,间或遮挡住一些薄冀的眉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帮他拂开。
明明这个人已经三十多岁了,然而岁月却似乎丝毫不舍得在他身上留下印记,此刻更干净清新得一如少年。
薄翼轻抚他的脸,说:“喂,你认识我二十九年了耶,我却才只遇见你十二年,就好像我已经在你心里活了二十九岁,但你还只有十二岁,这么一想,好不公平。”
她本来语带愤愤,不知忽然想到什么话峰一转:
“快,叫姐姐。”
薄冀睁开双眼,望着她没有说话。
她拍他,催促:“叫啊。”
薄冀偏头含住她的指尖,仍然不说话,带着她向后倒去。
“你……”
薄翼一手撑住,看着他直直看着自己,盈盈满水光,还看着自己的手指被裹挟在他嘴里,被搅动,被摩擦,她一时呼吸停滞,说不出其他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很久之后,慢慢坐起。
他的目光随着她一起移动,看见浴袍从她肩头一点点滑下。
“你这次休假休多久?”她抽出手指,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问他。
“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啊……”薄翼咂摸着,用被濡湿的那只手抓起他的左手递到自己唇边,张嘴咬住他手臂上略微凸起的、连绵的粉色疤痕,含糊道:“那够了……”
如果非要认真比较的话,薄冀的肤色其实要更白一点。
薄翼的白是向阳的,是健康有血色的,是让人触目就觉得温暖的。薄冀则否。
特别在骨折之后,他的血液循环更加糟糕,看起来愈发苍白。
也愈发干净。
干净到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要涂抹一些颜色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翼的视线缓慢逡巡着他身体上这一处处被自己或亲或咬而来的红痕,感觉就像在用手指轻轻抚摸它们,内心涌起的愉悦无法言说。
到胸前一处,她的注意力被抓取。
手指伸过去爱怜地轻揉:“咬破皮了,痛不痛?”
他捉住她的手腕,呼吸谨慎,答非所问:“不要再摸了……”
她少有听他话的时候,但这次她认真听从。
薄翼弓下身,与他身体贴身体,面贴面。
“我好喜欢你呀,薄冀。”她心满意足般喟叹,“我好喜欢你,哥哥。”
然后薄冀就疯了。
他把人摁到床头墙壁,分开她的腿直接抵进去。
这个姿势进得很深,薄翼完全没办法移动,简直就像被他钉在怀里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下她的膝盖就被磨红了。
薄冀扯过枕头垫在下面,接着从侧面吻她的胸,吻她的锁骨,吻她柔嫩的脖颈。
他很轻很轻地咬她:
“宝贝儿……再叫一下我,再叫叫哥哥。”
“呜……哥哥……”她的声音经过颠簸,碎成几瓣,“摸摸……”
无需提醒,薄冀将手罩到她的胸前,慌乱的小白兔霎时得到依靠,却好像没有绝对安全,在人家手里被任意地捏扁搓圆。
他张开另一只手圈住她,近乎把人彻底绑在自己身前。
只有两人的头还抵在墙壁上,紧密相贴。
世界远离,只能听见彼此交织到一起的急促呼吸。
于是在此刻,在这天地的尽头,无所谓东南西北,更无所谓对错与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只有彼此。
直到永远。
~~~
折腾到最后,薄翼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
她坐在薄冀腰上,一点也不想动了。
可他的手掌还箍着她,不要她走。
薄翼觉得好委屈,嘴一瘪,抽抽嗒嗒哭诉起来:
“你好烦呐,你真的好烦呐,”她揉揉自己的眼,“每次都是这样,我已经好累了,白天一直在开车,下午又帮佳佳处理了半天的工作,结果还只有一碗意大利面可以吃,我好累!我好饿!我下次再也不想来了!”
薄冀直起身揽住他的宝贝儿,吻去她眼角的泪滴:
“好啦,我们乖乖累到了,那就睡吧,不要哭了好不好?”他抱她侧躺下去,亲亲她的嘴唇,又亲亲她薄薄的眼皮,“睡吧,我的乖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推开他的手,扭着身子向前:“你好烦,你怎么还在里面?”
薄翼没剩多少力气,根本跑不了多远,薄冀挽住她,把人重新拉回自己怀里。
他的手垫在她颈下,温声软语地在她耳边轻哄:“就这样睡好不好?我不会吵到你的,太久没见到乖乖,我真的好想你,就让我呆在你身体里,可不可以?”
没有声音回答他。
薄翼感觉自己全身被暖春包裹,她乘着小舟在碧波之上,微风轻漾,泛起烟波,小舟摇晃,她就跟着摇晃。
在摇篮般的轻晃里,薄翼沉沉睡去。
她睡了,薄冀紧靠着,也渐渐入睡。
睡到不知哪刻,薄冀浑身一颤,猛地惊醒。
他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大口呼吸着,又撑起半身,看向周围。
房屋安静,只有壁炉燃烧着,时不时发出些微噼里啪啦的响声,窗外天光幽蓝,又开始飘洒大雪,在窗台无声积起半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冀最后垂下头,落在薄翼面前。
他用自己的眼睛、耳朵,皮肤或者说所有,一点一滴直至完全确认——她还活着,她还活生生存在在他的身边。
这神赐一般的事实令他松气。
他重新埋进她的颈窝,不住地轻蹭:
“小羽,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
没想到她会醒来,薄冀收紧双手:“对不起,吵醒你了。”
“哼,”她轻声嘟囔,“那还不快睡?”
“好。”
他贴紧她,不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过了一会儿。
“你到底梦到什么啦?”
“……梦到你成了姐姐……”
“哟?”
“……”
“然后呢?”
他把自己埋得更深一点:“没有,没有然后了。”
薄翼就叹口气,她没睡醒,叹气都是含糊的。
翻身面朝薄冀,也不睁开眼睛,用手一点点摸索上他的脸颊,然后一点点抹去他眼角的东西。
“我给你念首诗好不好?”女孩子闭着眼,径直念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嗓音轻柔,如春风摇影。
这首诗的最后一段是这样说的:
「我一直要活到我能够
坦然赴死,你能够
与我一同笑看,所以
死与你我从不相干。」
她念完了,将薄冀揽进怀里,紧紧抱拥:“好啦,我的宝贝,我的小北,睡觉吧,我抱着你睡。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都在的。”
梦中的冰冷不再侵袭,他从漆黑的海底被打捞而起。
照见阳光,得以呼吸。
“……姐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薄翼抵在他头顶轻笑,“现在愿意叫啦?”
“姐姐。”
“嗯?”
“我爱你。好爱你。”
~~~
第二天,薄翼和薄冀一起去镇上采购食材。
要买的东西有点多,他们带上一架雪橇。
现在还没装东西,薄翼就坐上去,让薄冀在前面拉。
她挥舞着不存在的小鞭子,轻声吆喝她的麋鹿:
“架,架,跑快点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薄冀拖着她加速,却不料碰上一座凸起的雪堆,来不及转弯,薄翼就这么咻地一下,飞了出去,在柔软的雪地里滚出连串的痕迹。
她呵呵直笑,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了,陷在厚厚的雪里看光线稀薄的天空。
薄冀走过去,跟她躺在一起,一起往天上望。
“极夜是不是快结束了?”
“对,明天太阳就会升起来。”
“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吧?”
“好啊。”
“那你明天早上一定要记得叫我。”
他亲亲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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