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听说他要进城,忙让他顺道把方氏送回去。方氏一听,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了,也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反正青梅掐了半天的人中,她就是不醒。
林依无法,只得禀明杨氏,将她抬去了张伯临现住的屋子隔壁,叫杨婶看着。张伯临到底还是担心亲娘,又取了钱,亲自去找郎中来瞧。
张仲微袖了那张假契约,骑马奔向东京城。到参政府下马,递帖子,求见欧阳参政。欧阳参政消息灵通,晓得他家在打官司,本来想避嫌,不见他,但3因为林依送的股份,月月都有进账,就替他讲话道:“若学生真有了难处,你这当老师的却不管,岂不是寒了人家的心?”
欧阳参政向来很敬重这位夫人,于是就听了她的话,命人将张仲微请进来。等到张仲微将案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欧阳参政自己愤怒了,东京城居然有这样的狂妄之徒,行骗到他学生家不说,还欲反咬一口。这事若不解决,不是打了张仲微的脸,而是打了他的脸。
他这样想着,赶忙命人去知会开封府府尹,再抓牙侩与林娘子,直接用刑。
张仲微十分感激,谢了又谢。
欧阳参政却道:“这回能直接用刑,全因一个是布衣,一个是逃奴,若下次换成有身份的,该怎么办?”
欧阳参政的话,十分明确,即叫张仲微管束愚笨的家人,莫要再贪图小便宜,中了这样低劣的骗术。
张仲微听得无地自容,只能诺诺应了,告辞出来。开封府那边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结果,但张仲微还是上街买了几样礼物,拜访过府尹,再才回家。
他一回到家,方氏就醒了,将他叫过去问详细。张仲微到底还是心善,不忍将欧阳参政的责备讲给她听,只道有贵人答应帮忙,叫她放心。正巧 杨氏听说方氏醒了,前来探望,听见这话,马上接口道:“既然有贵人相助,定然出不了甚么大事,弟妹且回家去罢。”
方氏哭丧着脸道:“大嫂,你好狠心,我还躺在床上,你就要赶我走。”
杨氏拍了拍额头,道:“是我糊涂了,你赶紧躺下,安心养病同,我自会派人去东京一趟,知会二弟。”
方氏大惊失色,赶忙求她,但杨氏根本不听。走出门去唤张伯临,道:“不是我狠心,只是你娘病了,这样大的事,我担不了干系,你还是赶紧回家报信的好。”
张伯临一听就明白了,杨氏是存心要借这个机会,好好教训方氏一顿。他虽然也有些怨方氏,但毕竟是亲娘,听了杨氏这样的话,心内五味纷呈,但杨氏的话,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错来,更重要的是,她是长嫂,在讲究长幼有序的大宋,就算她明着教训方氏,别人也讲不了二话。
其实杨氏底下多的是人手,随便派个人,都能去东京传个话,但她却偏偏要张伯临自己去说,摆明了是想把自己,乃至整个大房择个干净了。
张伯临是个理智的人,对杨氏这样的做法,虽然有些难过,但却十分地佩服,不愧是跟着张栋在官场上风雨几十年的人,形势看得十分清楚,该帮的地方不含糊,该利用的地方也绝不手软。
第两百五十七章 被逐出门
杨氏对张伯临讲完,转身就走了。张伯临还要在祥符县教书,依仗大房的地方多矣,对她的话不敢不听,便骑了马,亲自回家一趟,告诉张梁,方氏病在了大房,今晚肯定是回不来了。
张梁十分奇怪,方氏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会说病就病了?他拦着脚步匆匆的张伯临,不许他走,问道: “你娘究竟怎么了?”
张伯临先是支支吾吾,后来一想,反正爹和娘,总会 得罪一个,讲了得罪娘,不讲得罪爹,两害相较取其轻,还是先稳住爹罢。
张伯临暗地里一番计较,做出了决定,将方氏被骗,上衙门打官司险被诬告的事,大略讲了一遍。
方氏上当受骗,这事儿本身,张梁并不在意,他耳里只回响着一个声音,两百贯,整整两百贯!
张伯临见张梁的脸色不对劲,连忙扶他坐下,端了茶与他喝,又替他抚胸顺气。
张梁缓了缓,问道:“那两百贯是问谁借的?”
张伯临答道 :“娘说是向八娘子借的。”
张梁一听,把茶盏都砸了,怒道:“咱们住的这房子,还是八娘子借的呢,她还好意思去借钱,这下欠了债,还怎么好意思住下去?”
张伯临也为此事发过愁,但目前只能劝张梁放宽心,称开封府府尹还在提审牙侩和林娘子,相信案子很快就会有进展。
张梁听出了意思来,问道:“开封府府尹肯帮忙?”
张伯临道:“是仲微托人通了路子。”
张梁因为张仲微没能帮张伯临谋上个差遣,本来有些埋怨,听了这话,怨就淡了些,感叹道:“到底是亲了,还是不忍看着我们落难。”
张伯临赞同道:“仲微一直都很顾惜咱们二房。”
张梁叹道:“去把你娘接回来罢,总赖在大床像甚么,没得惹你伯母不高兴——咱们一家,以后仰仗他们的地方多着呢。”
张伯临应了,骑马回祥符县;说要送方氏回家,方氏死活不肯。张伯临只好骗她道:“爹出门去了,没有五六天回不来,娘怕甚么。”
方氏奇道:“他去哪里了?”
张伯临胡乱报了个勾栏的名字,听得方氏心头大恨,一时间把甚么都抛到脑后去了,急冲冲地自己就下了床,胡乱套了件衣裳,家去了。
张伯临是扯的谎,张梁自然正在家等着她,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张梁既没打她也没骂她,只叫她老实待在家里,街衙门断案的结果。张伯临见方氏无事,便放心地重回祥符县;尽管官司还没打完,便学馆还是开,不然没钱吃饭。
开封府那边,第二天下午就传来了消息,好消息,牙侩和林娘子都不耐打,没几板子下去就全招了。对她们合起伙来骗方氏的计划,供认不讳。林娘子还道,她本来是想到银主家住几天 ,还能不能顺点值钱的物事回来,但一听说对方是与贾家相熟的张家,心里害怕,这才半路上跑了。
开封府尹断完案子,追回了方氏的两锭大金子,交与了张伯临。又命人找到贾老爷,把林娘子送了过去。结果张家和贾家都备了厚礼谢他,让他十分得意。而张仲微也备了一份礼,送到了欧阳参政府上,但欧阳参政一贯清廉,并不曾收,只道他把官做好,就是给他脸上增光了。
方氏听张伯临讲了衙门断案的情形,恍然大悟:“怪不得林娘子一路上向我问东问西,原来是想去搬空仲微家。”
张梁遣她道:“你把钱与八娘子送家去。”
方氏这两天低头伏小,不敢违抗,二话不说就去了。她前脚才踏出院门,张梁就向张伯临道:“去雇一辆车,咱们搬家。”
张伯临大吃一惊:“搬到哪里去?”
张梁道:“还能哪里,我也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原来是想搬到祥符县去,张伯临为难道:“我如今住的还是仲微的房子呢。”
张梁道:“我也曾教过两天书,到了祥符县;正好与你做个帮手,两个赚钱,还怕租不起房子养不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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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临见张梁不再反对他以教书为业,大喜,亲自动手去搬箱子,决定先到大房借住两天,明日一早就去看房子。他们家人多,物事又少,很快就将行李收拾妥当,搬到了车上。张梁带着小坠子、锦书、青莲、冬麦和 张浚明爬上车,让张伯临骑马,命任婶去知会张八娘,告诉她搬家的事。
任婶早就觉着不对劲了,急得跳脚:“二老爷要通知八娘子,方才怎么不让二夫人顺道就说了?”
张梁不理她,叠声地催车夫开车,张伯临见状忙问:“爹,你不等娘回来?”
张梁黑着一张脸,道:“你娘替你祖父祖母守过三年孝,我休不得她,但留她在东京住,就是使得罢?”
张伯临与任婶明白了,他哪里是要搬家,分明就是变了相地赶方氏出家门哪。张伯临认为此举不妥,但又觉得,是该给方氏些教训了,于是不再出声,心想反正是老父的主意,难道他这做儿子的,还能不听?
他可以不在意,任婶却急了,要赶就赶方氏,赶她做甚么。林娘子那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