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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部分(2 / 2)

林依在屏风后,连连与张仲微使眼色,想叫他与时昆留个余地,日后再来详谈。

但张仲微瞧见时昆冲屏风作揖,气得不轻,哪里还看得到林依的眼色,呼地起身, 铁青着脸叫送客。

时昆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哪句话得罪了张仲微;他欲问个究竟,但张仲微却已背过了身去,无奈之下,只得告辞。

林依更是莫名其妙,几步自屏风后转出来,责问张仲微:“咱们买地盖房,不就是为了赚钱?眼见得钱送到了家门口,你却朝外推,是何缘故?”

她讲着讲着,见流云几个在外探头,遂大步走过去,带着些气性儿,呯地一声关上了门,吓得院子里的下人俱缩头。

张仲微见她动作大,皱眉道:“你也当心些,怀着身孕呢。”

林依怒道:“你既晓得我怀着身孕,就不该来气我。讲好叫你问话,你却还没谈完便送客,你倒是说说,为甚么不就此让时大官人买下咱们的地和房?”

张仲微哑口无言,他能讲,是因为时昆冲着屏风示好?那屏风厚厚实实,根本不透亮。他本已觉着理亏,正要落败,却想起林依那亮晶晶的眼神,心头又是一阵酸溜溜,遂梗着脖子道:“不让他买,就是不让他买。”说完不等林依接话,气呼呼地摔着门走了。

他们两口子从来不曾红过脸,偶尔一次吵架,让下人们都吓着了,全缩在院子里,不敢吱声。张仲微虽冲了出来,到底还惦记着林依双身子,便把小扣子一指,道:“进去看着二少夫人,莫叫她摔了物事。”

林依方才彪悍关门的模样,小扣子是瞧见了的,她瘪了瘪嘴,这劝解的差事,怎么就落到了她头上。但二少爷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只得小心翼翼朝林依房里去了。

张仲微很生气,但并非气林依;而是气自己,为甚么没有本事让林依看向他的眼神,也那般亮晶晶。他一时胸闷,便走向院门,想出去吃两杯,一醉解千愁,但还没挨着门槛,就被流霞叫住了, 称杨氏有请。

张仲微只得回转,去见杨氏,杨氏也听见了他们两口子吵架,不问缘由,先把张仲微责备了一通,称他不懂得心疼媳妇,让林依置气。张仲微听着听着,愈发觉得自己有愧、没本事,待得听完教诲,也不去吃酒了,干脆到马行雇了匹马,直奔祥符县,找张伯临谈心去了。

张仲微到祥符县时,张伯临还在衙门当差,听说兄弟来找,连忙告了假,出衙门来迎他,奇怪问道:“你怎么不到家里去坐,却到这里来了?莫非有事?”

张仲微声音闷闷的,道:“无事,只是来找哥哥吃两杯。”

张伯临还道他是官场上遇见了麻烦,忙引他去了个酒楼,挑了间济楚阁儿坐下,细细问缘由。

张仲微只不过是吃干醋,外加恨自个儿没本事哄得娘子芳心,这叫他如何讲得?只好斟了满满两大杯酒,一杯递与张伯临;一杯无干不敬,道:“我只是来寻哥哥吃酒,并无他事。”

他满脸的愁苦,张伯临岂有看不出来的,忙问道:“是在翰林院不顺心?”

张仲微摇了摇头,道:“清闲之事,清闲差事,能有甚么不顺心的?”

张伯临略为放心,又安慰他道:“你有欧阳参政帮扶,升迁只是迟早的事,无须忧虑。”

张仲微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又与他碰了一杯。张伯临瞧他这态度,的确不像是为官场的事,他酒杯挨着嘴唇,却不就饮,琢磨一时,忽得灵光闪现,忙放下酒杯,伸出胳膊将张仲微脖子一勾,贴耳笑道:“好兄弟,告诉哥哥,是不是因为弟妹有孕,你空房寂寞,想找个人陪陪?”

这是哪儿跟哪儿?张仲微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住了。张伯临瞧他木木的,还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遂将他肩膀一拍,笑道:“你放心,这事儿包在哥哥身上,决不让伯母与弟妹知晓。”

张仲微已回过神来,闪身一躲,道:“哥哥说笑,我不爱这个。”

寻欢作乐的事,全凭自愿;张伯临倒也不强求,只是奇怪:“公事也不为,私事也不为,那你愁眉苦脸,是为哪般?”

张仲微继续吃酒,不作声。张伯临又猜:“得罪了伯母?”

第两百二十五章  方氏转型

张仲微依旧沉默,只埋首吃闷酒,这让张伯临发起急来,拿酒杯朝桌上一顿,道:“你既是只吃酒,不说话,叫我来作客作甚么,我这便去了,莫耽误衙门的事。”

张仲微见他急了,忙拉了他一把,欲将实情相告,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他不是不愿讲,而是不敢讲,那番捻酸狎醋吃醋的话若讲出来,让张伯临误会了林依的名节,如何是好?于是起身,与张伯临拱手唱了个肥喏,连声道歉,谎称是才搬了家,心神未定所致。

张伯临虽然不信这话,但大房搬家,他还是头一回听说,遂关切问询,就把先前的话题抛到了一边。张仲微同他讲了新住处,张伯临当即表示,要带全家人去与他暖房。张仲微称:“哥哥不必如此客气,那房是典来的,又不是自家的,暖屋作甚。”

张伯临道:“就不许我们去瞧瞧你的新住处,认个门,好来往?”

他都这样讲了,张仲微还能说甚么,吃完酒便随他去见二房其余几人,讲了搬家一事,邀请他们得闲时去耍。

因没有定具体日期,张仲微就当是随口一邀,并未当作大事,夜里回家后也没向杨氏禀报,径直带着一身酒气去了自己房里。他推开门,习惯性地唤了声娘子,不见有人答应,方才想起,林依如今夜夜都在杨氏那里,这间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摸了摸茶壶,是冷的,被窝,也是冷的。虽说这些并非因今日争吵而起,但他还是坐在床沿,发了好半天的呆。他头天夜里饮了酒,又没睡踏实,第二日就起迟了,日上三竿才去杨氏房里请安。

杨氏见他迟到,以为是不满头日自己的责备,于是有些不悦,与林依道:“我以为他宿在了祥符县呢,原来竟回来了。”

张仲微脸一红,慌忙跪下,请罪道:“昨日与哥哥吃了几杯酒,醉了,睡得忘了时辰,这才请安才迟。”

杨氏听说是醉了,哪还记得怪他,一叠声地唤人,叫杨婶去熬醒酒汤,叫小扣子去倒酽酽的茶。张仲微忙道酒已醒了,让杨氏不必忙碌,杨氏却不肯听,仍旧张罗不停。

张仲微偷偷瞅了一眼 林依,见她脸上有些泛白,似是也没睡好,待要询问,却怕她还在生气,便摸到她旁边坐下,没话找话:“我在祥符县见着了哥哥,他说不日便带全家人来替我们暖屋。”

林依听了没反应,杨氏却在旁嘀咕一句:“又不是自家的屋,暖甚么。”接着问张仲微:“你叔叔与婶娘都来?”

这话问的是张梁和方氏;但重音却落 在后头。张仲微心里咯噔一下,大悔,方氏来了,林依只有吃气的,好端端的讲这个作甚,真是昏了头,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十分地怪自己口拙,酒醒也要装作没醒,按过小扣子递来的酽茶,吃了满满一盏,又把杨婶新熬的醒酒汤喝了一碗下去。

那醒酒汤的滋味,真不怎样,张仲微喝完才后悔,皱个眉头,正好与林依搭话:“娘子,有无过口的蜜饯?”

“你又不肯盖客栈来卖,哪来的钱买蜜饯?”有生意不做,夜归不报,林依这会儿对他两重气, 闻言脱口而出。

张仲微一愣,忙看向杨氏。

杨氏果然已听见了,问道:“你们要盖客栈?”

林依自知失言,忙掩饰道:“我们昨日画图耍子,输了的拿硬纸盖客,客栈……”

林依仓惶圆谎,却圆不下去,急得满脸通红,杨氏见她这副模样,却理解成了那是他们的闺房之乐,也脸红起来,摆着手道:“二郎才喝了醒酒汤,你扶他过去歇着罢。”

此话有如大赦,林依顾不得还在与张仲微生气,扶了他就走,一气回到卧室,才抚着胸口叫“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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