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盯着她道:“大嫂,你明晓得我指的不是你,而是仲微媳妇。”说着站起来,叫道:“仲微媳妇呢,婶娘到了也不出来拜见。
杨氏皱眉道:“咱们张家,如今出了三个朝廷官员,也算得是个官宦人家,弟妹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你若再不守规矩,至张家脸面于不顾,就别怪长嫂代行母职,请出家法。”
方氏见杨氏这般严厉,唬了一跳,忙重新坐下,嘀咕道:“早已分了家了,你大房的家法,行不到我们二房来。”
杨氏冷声道:“既然你晓得分了家,就莫要管我们大房的事。仲微媳妇如今是我的儿媳,轮不到你来问询。”
方氏十二万分的委屈,道:“我是一片好意,担心大房子嗣,若是仲微媳妇不能生育,还是早些与仲微收房妾室。”
杨氏道:“弟妹听哪个乱嚼的舌头,甚么不能生育,没影儿的事。”
方氏叫道:“真是谁人生的谁人疼,我看你根本就没把仲微的事放在心上,这样的大事,都敢捂着,想叫我家仲微无后?”
杨氏不怪张仲微在方氏面前行孝道,但却是恨方氏还把张仲微当儿子,处处越权,因此一听此话,火冒三丈。她自重身份,不肯与方氏对骂,便高喊一声:“流霞还不来换茶?”
流云 与流霞就在外头候命 ,听得一声儿,齐齐跑进屋来,前者狠瞪了方氏一眼,骂道:“好端端的,二夫人咒我家二少爷作甚?明明地我恙,生生被你讲作了无嗣。”
后者也想讨杨氏欢心,不甘示弱,笑嘻嘻与 方氏道:“既然二夫人这般操心二少爷的子嗣,何不买个妾与他送来?”
流霞在外人面前,素来与流云配合得好,这也是杨氏特意将她二人带在身边的原因之一,只见她装模作样斥道:“流云你休要诨说,二夫人现欠着大夫人的债,你还怂恿她花钱与二少爷买妾。”
杨氏对她二人的表现十分满意,出声道:“虽然分了家,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家,提那欠债作甚,还怕二夫人不还。”说完又安慰方氏:“她们两个妾,懂得甚么,弟妹切莫动气,那钱我不急着要,你慢慢还便是。”
方氏气呼呼地,已是准备动手了,经杨氏这一说,却不好再发作,万一杨氏翻脸不认人,当场叫她还债,怎办?
流霞与流云两个也识趣,上前行礼、道歉,忙个不停,称她们上不得台面,不懂事,惹了方氏生气,请她原谅。
杨氏许方氏暂时缓还债,两个妾室也道了歉,方氏里子面子都全了,又见杨氏咬定林依无事,不肯松口,只得站起身来,告辞回家。
林依等方氏离去,才从房里出来,问杨氏道:“娘,婶娘可曾为难你?”
杨氏笑道:“我毕竟是她长嫂,她哪里为难得了我,就是我斥责她几句,她也不好出去说道。”
林依听了这话,突然觉得大宋谨守礼教,还是有宗好处,长嫂在弟媳面前,始终占有优势,不像她面对方氏,顾忌甚多。方氏也是不会做人,其实只要她不主动寻事,林依看在张仲微份上,凡有好处都少不了她的,可惜她处处与人为难,只知把林依朝死有里逼,这才让林依只惦记着防她,生不出敬爱之心来。
杨氏眼里满是笑意,看了看林依毫无异状的肚子,催她回去歇着。又叮嘱看门的家丁与媳妇子,以后只要方氏再来,都直接领来见她,不许去烦林依。
四、五日后,张家二房将张八娘的草帖定帖换过,开始应罗家的要求,准备送张八娘去约定的酒楼相媳妇。张八娘事先塞给媒人的钱起了效,罗家选择了“过眼”,即由罗书生亲赴酒楼,与张八娘相见。
林依很是替张八娘高兴,一是高兴她能提前见到未婚夫婿,二是高兴她那份机灵劲,晓得买通媒人说服罗家。她几乎能预见,这样的张八娘到了罗家,即使性子依旧软弱,但因上无婆母弹压,定能过得如意。
相媳妇这日,林依作为张八娘的二嫂、闺中的二嫂,极想陪她走一遭,但杨氏却不许她去,称时候差不多了,强留她在家,再请京城名医,为她诊脉。
好巧不巧,杨氏这次请的名医,还是上回那位,老头子号过脉,又发一通脾气,大骂张家看不起他的医术,不相信他的诊断结果,骂完,为了报复,开了一张贵之又贵的安胎药方。
当时屋内的情景很是怪异,从杨氏到张仲微再到林依;明明挨着骂,脸上 却笑得十分灿烂,仿佛听的不是怒骂,而是恭贺声。
张仲微出去送名医,也不管那张安胎药价钱几何,照样抓了来,即刻拿到小厨房去煎。
杨氏握着林依的手,笑道:“我就晓得是有喜了,先前没有十分的肯定,才不敢告诉你。”
林依也笑道:“还是娘有经验,遇事不慌。”
杨氏马上道:“多生几个就有经验了。”羞得林依这现代人也垂下头去。
张仲微看着青苗煎好药,亲自端上来,要喂林依服用。杨氏还在一旁,林依不好意思,直拿眼瞪他,可惜张仲微欢天喜地,根本瞧不见她的眼神,一个劲地把汤匙朝她嘴边喂。
杨氏心里也高兴,瞧他两口子恩爱,抿嘴笑了,悄悄起身,把下人都带了出去。
林依拍了张仲微一下儿,嗔道:“娘还在这里呢,你就这样,也不怕人笑话。”
张仲微理直气壮道:“我怎样了?我喂我自个儿媳妇服药,怕甚么?”说着,盯着林依的肚子直乐呵:“还有我儿子。”
林依心里一直有份忧虑,担心自己是真的不孕,因此没把方氏来过的事告诉张仲微,今日孕事确凿,心头涌上许多委屈,扑到张仲微怀里,哽咽道:“前些日子,婶娘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不孕,找上门来,要与你纳妾。”
张仲微忙把药碗挪开,免得洒了,他听林依讲完,忍不住暗暗埋怨方氏,若林依真是不孕,又怎能在那时候提纳妾,岂不是朝她伤口上撒盐。身为人子,他再认为方氏做得不对,也不好在林依面前讲她的坏话,只能再三表明自己的态度,不纳妾,坚决不纳妾。
林依最注重的,还是张仲微的想法,只要他同自己一条心,任方氏再怎么闹,也伤不了神。她见张仲微态度鲜明,抬起头来时,嘴边就啜了笑。张仲微见她展颜,方放下心来,又一时兴起,含了一口药,低头嘴对着嘴,喂到她口中。
他举动突然,林依先惊再喜后甜蜜,连过口的蜜饯也省了。
第两百一十八章 床第之事
张八娘相媳妇回来,得知林依有孕,十分高兴,张罗家要亲自下厨,与她炖补汤。李舒陪张八娘去见过罗书生,也在林依这里,笑着拦她道:“八娘子,你还是与你二嫂讲讲罗书生罢。”
李舒隐晦,张仲微却口快,讲了实话:“八娘,你那手艺,我都瞧不上,还敢炖汤与你二嫂。”
张八娘顿脚气道:“二哥,你快当爹的人,还挖苦我。”
林依抚着小腹笑了,怪不得人人都盼子嗣,瞧这孩子还未出世,就已让大家开怀了。
张八娘确是想与林依讲一讲罗书生,但碍着张仲微;不好意思开口。偏生张仲微关心她,也想听一听,赖着就是不肯走,最后还是林依再三保证如实转述,才把他推了出去。张八娘挽着林依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膀,含羞带笑。林依见她这模样,就全猜着了,问道:“如意了?”
张八娘将身扭了两下,嗔道:“甚么呀,休要胡说。”
李舒有心逗她,接道:“既是胡说,那等我回去禀明二老爷与二夫人,退回定帖,另改户人家。”
她一本正经,张八娘就当了真,急道:“定帖已下,怎能再改。”
李舒与林依对视大笑,张八娘这才明白过来,羞得不敢抬头。
李舒代张八娘发言,将罗家的情况讲了讲。那罗书生今年三十四岁,上无父母,旁无兄弟姐妹,家中只得他与女儿罗素云。
林依暗道,家中人口越简单,越适合单纯的张八娘,这罗家,确是不错。
李舒又道:“罗书生书教得好,长年有人请他去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