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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那我还是让下面的人重新递一份。”

他等了片刻。上司不回应, 自己当然不能擅自挂断。方源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钟奕轻轻“嗯”了声, 说:“好。”

是他误会了。

方源不知道这个。

他拿起两个戒指。放在一起比对,能看到尺寸上的细微不同。设计上却一般无二,是很“池珺”的两枚圆环, 极简风,唯有内圈带着一行刻字。

钟奕对着灯光, 看到:GIVE IT A TRY。

试一试。

他闭上眼, 眼眶微微发酸,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池珺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定制戒指,选了这样一句话。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将盒子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

他心跳慢慢加快, 像是有鼓声雷声在耳边响起, 一再说:我要见他。

就现在。

哪怕几个小时前,刚从医院离开。

但是——

钟奕想:我爱他。

想: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部分。我们已经有了许多纠葛,在世人眼里, 如若我们是一男一女,那现在,我和池珺已经是夫妻关系。我们共享一切、为对方付出一切, 唯独差了一场婚礼。

他抓起桌面上的车钥匙,拿上戒指盒,匆匆阖上看到一半的方案,走到办公室外。

方源略显惊讶,站起来,叫他:“钟总。”

钟奕说:“我有事,要先走。”

方源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池总那边?”

钟奕一顿,意识到,或许是自己的急切表现,给了方源一些误解。他否定,说:“是其他……”低头,手上的戒指盒子是丝绒质地,纯黑色,在办公室白炽灯下安然停在钟奕掌心。

他问方源:“你知道这个吗?”

方源:“……”眨眼,眨眼。

钟奕看着他的表情,就明白答案。他嗓音带出一点沙哑,问:“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方源想了想,诚实回答:“不太清楚。但我是五六月就知道这事儿了。”

钟奕心底又是一痛。

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钟奕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听到池珺问,可否给他戴上戒指。

钟奕深呼吸,说:“我去医院看他。”

方源明白了,说:“钟总,加油!”

钟奕笑一笑,“谢谢你。”

去往医院的一路,车子开得很快。开车的保镖起先也有一样误解,觉得是否池珺出了什么事。钟奕略略解释,保镖稍微安心,玩笑道:“第一次看钟总你这么激动。”

“激动?”钟奕喃喃了一句,笑道,“是吧,有一些。”

他的确抱着很欢欣、又很酸楚的心情。想要早一步见到池珺,想要抱一抱他、亲一亲他,握住他的手,把戒指套上池珺手指。他们不缺这些,哪怕没有一个“仪式”,钟奕也知道,他们属于彼此。可池珺这样准备了,就说明,池珺有所期待。

钟奕想:那我也觉得期待。

车子一路驶入长虹医院地下车库。池珺的病房在十六楼,要搭电梯。钟奕在电梯里,对着镜面,理了理领口。觉得自己还是要镇定、镇定。

他想:所以,我是要用他定做的戒指,来向他求婚吗?还是在这种时候。

很不一样。

也很开心。

他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料到,自己到病房时,池珺又睡着了。

梦里也很不安稳,眉尖微微拧起,额头多了点薄汗,像是痛。

有专业护工守夜,丛兰也在。司机王叔照例与丛兰形影不离。

见到钟奕,丛兰微微惊讶,但也不算意外。丛兰朝他点一点头,说:“我刚准备走。老爷子先回去了,覃叔陪他。”

钟奕“唔”一声。这样也好。爷爷年纪大了,不该折腾。

心思转到这里,又是一阵陌生的甜蜜。他觉得自己亲缘淡薄、在世上独自前行。可有了池珺之后,池珺的家人,的确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钟奕心里的家人。

只是。

钟奕有点疑虑:“灯还这么亮?”病房内,中央的灯照着,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丛兰叹口气,说:“我们出去谈。”

……

……

在VIP病房所在楼层,另有一个公共阳台。阳台上摆放桌椅,还有一个自主咖啡机。

丛兰视线扫过,司机王叔会意,去接了两杯,放在丛兰、钟奕面前。

丛兰拿起一杯,纸质杯壁,里面是略显烫的咖啡。她先声明:“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该不该这样和你讲。”

钟奕一顿。像是有闪电划过夜幕,他忽而意识到:自己好像要触碰到什么池珺隐藏已久的秘密。

太突然,钟奕毫无准备。他甚至能看出,丛兰也显得为难。

丛兰喃喃说:“我不知道小珺会不会怪我。”

钟奕停一停,说:“阿姨,是什么类型的问题——你可以讲个大概,让我来判断。”

丛兰看她。夜色与灯光下,她的眉眼显得朦胧。对钟奕说:“小珺有没有和你提过,他小时候,出过一次事。”

钟奕深呼吸,确定道:“可我们平时睡,他不会需要开灯的。”

丛兰应一声,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指甲。做好之后有段时间,如果不是池珺突然的意外,这会儿大约已经换上新鲜颜色。而非像现在这样,时间长久,原本鲜亮的色泽都变得黯淡,在甲盖上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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