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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比过上安定的日子,更让百姓感激。
道听途说了川军的好,现在又亲眼见到川军的好,百姓对川军之主刘璋自然感激在心,而就在刚才,亲眼看到刘璋用自己马车送了生病的孩子去皇宫,更加确信了心中对川军的想法,纷纷跪下发自内心地感谢刘璋。
“现在下雨,大家别多礼了,快跟着军士去施粥棚吧安顿下来吧。”
刘璋没有废话,百姓们在军士引导下继续前行。
既然身份出来了,刘璋索性叫来一名疏导的士兵:“你回去告诉刘循,叫他在每个施粥棚设置一个医疗棚。”
“是。”
现在关中恢复千头万绪,刘循,周不疑,蒋琬都快忙疯了,有疏漏也正常。
刘璋和伏寿回到画架,刘璋继续为伏寿撑伞,在刘璋看来,既然伏寿能放下皇后之尊为自己按摩,还在雨中画山河破碎图,自己为她撑伞没什么大不了的。
伏寿坦然接受了刘璋的“服务”,打开画架,一边画画一边道:“蜀候,刚才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真诚。”
“什么意思?”刘璋不知道伏寿怎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华佗先生说的真的是对的。”伏寿仔细描摹了一个人物,开始用画刷修饰后,带着一点微微的笑意道:“刚才蜀候帮助那个生病的孩子时,我没在蜀候的眼中看到蛊惑人心的成分。
蛊惑人心,是每一个诸侯都会做的,包括曹操在内,就算实打实做了为百姓好的事,也还是会说许多虚的,或者将自己做过的事放大,获取民心。
但是刚才我在蜀候眼中没有看到,就算是伏寿眼拙看不出来,当百姓跪下时,蜀候也没有过多说什么,甚至语言没有一点渲染,一直思考的都是怎么解决流民医疗的事。”
刘璋轻轻皱眉,是啊,回想刚才,自己的确没有一点想要收拢民心,甚至完全没产生这个念头。
换做当初刚颁行四科举仕的成都,换做两江大水的荆州,换做平叛后的荆益,甚至是石城面对难民。
自己总是会夸大自己的作为,趁机收拢民心。
可是刚才看到那个孩子,为什么自己半点这样的念头也没有,难道是自己已经变得不像一个诸侯了吗?
那是很可怕的。
不懂利用一切资源的诸侯,就像妇人之仁的刘循一样,是在这个乱世生存不下去的。
伏寿却浅浅笑了一下:“我知道蜀候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蜀候现在已经从主公的位置上退下来,就像今天我们三人出行,如果是以前的蜀候,肯定不会这样。
蜀候已经没有站在整个川军的角度考虑问题,而是站在自己一个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当蜀候看到孩子表现出来的感情,是蜀候的性。
华佗先生说得不错,蜀候性是善良的,其实蜀候可以不带一点功利,可以真诚地做一个善良的人,可惜……”
伏寿突然沉默了,如果在继续说下去,不但是提起一些让刘璋不开心的事,自己也不会开心,良久才轻轻说出两个字:“时势。”
刘璋画完拱桥的场景图,已经到了下午,刘璋让伏寿回去,伏寿还想画两幅图,现在她感觉画山河破碎图已经不是在帮刘璋,而是自己打心里愿意。
这是大汉的悲剧,大汉子民应该记住这一段磨难,而自己能用画笔将磨难传承,让伏寿觉得自己也是在为这个民族做一件实实在在的事,哪怕相比于刘璋来说,很微小。
伏寿担心刘璋的身体,让刘璋先回,刘璋笑笑,伏寿知道刘璋的心态,反正都剩下三个月了,何不坦然一点。
伏寿心中有些伤感,可是也不想这时候提起那些没办法改变的伤心的事。
刘璋和伏寿都希望对方回去,却都没回去,可是两人各打一把伞走在雨中,慢步在无人的街道,一处处找着适合山河破碎图主题的地方,感觉还很好。
第566章富裕的老者
无论是刚脱出牢笼的伏寿,还是刚撂下川军重担的刘璋,这一刻都觉得轻松无比,哪怕两人没说话,两人都突然觉得,两人原来有很多共同点可是很快两人就不轻松了,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这长安的二月春风跟砍刀没区别,越刮越大,带着西北风的呼呼声。
雨也变得大了些,雨夹雪的寒冷不断拍打在两人身上,雨伞根本遮挡不住,很快两人身上就潮湿一片了,冷飕飕的。
两人连忙找了个屋檐避雨,这里看起来也没有人,两人坐在一扇大门前面,大门敞开着。
大门里面是个四合院,看起来虽然不庞大,但是可以肯定以前居住的百姓也并不贫穷,但是现在却很久没人居住,墙壁都坍塌了,瓦砾碎成一片,院子中央的花台也凌乱不堪,青石板上的积叶都臭了。
刘璋和伏寿都感觉这里是个画画的地方,伏寿架起画架,为了防止雨吹在画纸上,刘璋动手将伞斜着撑在外面,由于风太大,固定了好半响才固定好。
“阿嚏。”
伏寿专注画画,突然打了个喷嚏,虽然穿了大氅,刘璋知道伏寿很冷,从小没过过苦日子的她,可能受不了。
“要不我把我的大氅给你披上吧?”刘璋说道。
“切,给女孩子披上衣服还要问女孩子意见。”
伏寿脱口而出,带着一点俏皮,当伏寿意识到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去,脸上一片徘红。心里后悔的不行。
突然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不但有丈夫,还是大汉皇后啊,无论刘璋是谁,自己怎么能这样说话?
是自己太放松了吗?放松得就像回到了以前当伏家大小姐的时候。自己真的得意忘形了。
可是,这种得意忘形的感觉,为什么这样好?以前在皇宫中担惊受怕的日子,就像一场不真实的噩梦,距离自己好遥远。
听了刘璋的话,刘璋摸了摸脑袋。自己怎么突然变笨了?直接给伏寿披上就好了,可是以前自己一直是被人照顾,而且自己也理所当然被人照顾。
不是那种身居上位者的自觉,而是刘璋不想花心思在身体上,以前的自己,如果要自己脱下大氅。顶着寒风,给另一个人披上,刘璋不会这样做,因为作为主上摧残自己的身体,不止是对自己犯罪。
可是这时放下了一切,好像重新回归一个普通人,竟然不懂怎么和一个女孩相处了。好生尴尬。
“要不,主公,把我衣服脱给皇后娘娘吧。”好厉害看到两人为了件衣服磨蹭这么久,忍不住上前说道。
“你滚。”
听到刘璋的吼声,只穿一件小褂子的好厉害默默退到一旁。
“扑哧。”伏寿突然笑出声来,本来看到刘璋像个傻瓜一样摸头就想笑了,这时看到郁闷的好厉害终于没忍住,画笔一颤,一条斜线带歪了。
“谁呀。”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院中传出来。三人都吓了一跳,这破败的几百年没人住的院子,竟然冒出人的声音,这个场景是在太阴森可怖了。
正笑的开心的伏寿吓的一下子倒在了刘璋怀里。
伏寿虽然是皇后,可毕竟先当十几年大小姐。又锁了几年深宫,平时的皇后威仪,都是因为坚强的个性装出来的,其实还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脑袋深埋在刘璋怀中,不敢抬头。
当一只脚从一扇破旧的门踏出来时,刘璋也吓着了,伸手握住了剑柄,好厉害更是决定只要那家伙走出来,不管是断头鬼,还是长舌头,一锤砸死再说。
走出来的却是一名佝偻的老者,杵着拐棍,看到门口坐着三个人,微微皱眉。
刘璋仔细观察半响,确认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拍了一下伏寿的脊背,伏寿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直到老者走到门口,伏寿终于确定面前是一个人,尴尬不已,不敢看刘璋,只整理着凌乱的头装着画画。
“你这树叶画的形状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