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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1 / 2)

>怀能不知他是何意,只好去看,那画上单单画着一个阿罗汉,身着僧衣,怀里抱着琵琶,脚踏着白莲,含笑朝他看来,竟是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画里走了出来的一般。

《半扇屏》 三十七 和尚妖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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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能看了一怔,心想,若是这般的,倒不怪他心里喜欢了。

心里起伏不定,竟然十分的不是滋味。

想,我在庙里也见过许多的罗汉,中土的有,西域的也有。偏偏这人却与那五百个都不相同。

又想,佛陀的弟子如何的多,哪里止于五百之数,便是不类,也没什么奇怪。只是想到这一笔笔都是那人亲手描画,心里竟然闷得厉害,怔怔的拿着画,手下不知觉的便用了几分力气。

一抹青见他这般神情,便不着痕迹的将画自他手中取回,说道,‘尊者可曾想起丝毫?’

怀能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只是摇头,心里却极为不解,想,他既然亲手画了妙音尊者的相,想必是珍之重之,如何会在这人手里?

便半真半假的说道,‘他这样看重你,把洞口交与你收,又把画交与你收着,便是知道你放走了我,也不会怎样。’

一抹青笑了出来,晃了晃手里的画,说,‘这却是我趁他这几日不在,偷了出来的。’

怀能一时接不下去,出了一头的冷汗,干笑了两声。

一抹青也笑了两声,却把手里的画递给了他,侧过身去,指着前路,说,‘尊者若是真心要走,只拿着此画,一路下去,只到江边,便走得脱了。’

见他似乎不信,便说,‘这画上下着殿下的法术,无人可以追寻,便是殿下也不成,所以他才总是收在身旁。你拿着这画,他便寻你不到了。’

怀能不想竟会这样的容易,大为惊讶,一抹青便笑着说道,‘殿下曾说,他是要入神魔之道的,只是尊者一来,他便不怎么说起了。’又说,‘殿下的厉害,几千年也未必会有一个,若是只在这里,不是可惜了么?’

怀能听他把孔砚尊崇得厉害,话里的意思又仿佛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便想,便是做了神,成了魔又能如何?还不如这人间的妖怪一半儿快活罢。他在这里做王,肆意胡来,还不够么?

一抹青看他一眼,却又说道,‘若是妙音尊者还记得前世之时,我便无话可说。只是如今既已忘却,还不如早早离去,修得不坏之身,早日脱离苦海才好。’

怀能十分的想问,妙音尊者的前世到底怎样?最后却还是忍住了,想,我便走了,还问他怎的?我宁愿不晓得,就这么忘了的好。

那时便就此谢过,头也不回的走去了。倒也不是怕那一抹青反悔,他走得急忙,只是怕自己忍不住多嘴,把不该问的话问出了口。

走下山去,果然好一条大江,苍茫而来,漫漫而去,竟看不到尽处。怀能站住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一望。

那时天边微微泛青,自山底朝上看去,却还是昏暗不明,连草木都辨不清楚。怀能不知那人却在哪里安睡,醒来不曾,便想,他若是醒来时不见我,也不知会怎样?

想了一阵儿,便忍不住自嘲,走也走了,还想他怎得。

只是站在江边,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他对着孔砚,日日的说着要回庙中,此时走了出来,想起他与孔砚日夜里做的那些好事却不免羞愧,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回去再见长老。

偷吃酒肉的时节,还可以扪心不愧的发誓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吃过了不再吃,才是真的断了。

可他与孔砚的那些事,却教他如何说得出口?

怀能看着眼前的江水滔滔,只管奔流不息,突然想到,那一日七修观外佛珠断落,只怕都沉入水中,我先去把佛珠寻了回来才是正理。

这样一想,便心定了许多,竟然沿着江岸一路走了下去,要去七修观那里寻他的佛珠。兴冲冲的走了半日,不知不觉便饥饿难耐,取出了钵盂,去江边舀了水,看着它慢慢的澄清。不知怎的,看着那钵盂里的江水,却突然想到那一日在灯下,他伸手去摸孔砚裸背时的情形。那时他的手指摸在孔砚白玉一般的背上,只觉得腻滑温软,不由得面红口干,只是看着那人的裸背出神。

怀能手一抖,钵盂便掉了下来,水也溅在他的鞋袜之上,都弄湿了。

怀能愣了一下,突然红了眼眶,暗骂自己道,还想他作甚!

便慌忙的把钵盂拾了起来,取了水重新再澄清。

《半扇屏》 三十八 和尚妖怪文

昨天怎么也打不开鲜|||所以只好今天来更,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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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青似乎并不曾骗他,他怀揣着那画一路沿江走去,并无有什么人追来。起初他还时时警觉,走了几日,倒是放宽了心怀。只是人烟稀少,偶有人家,也是打渔为生,并不是如何的富足,舍他一顿饱饭,已是十分的难得。

若是化不到斋饭,寻不到住处的时节,便只好风餐露宿,怀能竟不觉着艰辛难过,只想着早些赶去七修观那里,寻了长老亲给他挂起的佛珠才好。

他这般行了半月有余的路,有一日在水边照着,倒把自己吓了一跳,半晌都不曾认出。他这一路只管行路,也无处去剃发刮须,连胡子也生了许多出来,看着邋遢不已,竟和从前判若两人。怀能怔怔的看着水里的人,只觉得怀里揣着的那画轴顶得他肋骨生疼,怎么摆都不是。怀能看那水中之人一副粗野之相,哪里还有半点从前的痕迹,伸手摸了摸头皮,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哪里来了这么个形貌不端的尊者!’

说完便笑了,心中也仿佛十分释然,连这些日子郁结在心的烦恼也消散了许多,便伸手搅乱了水中的人影,起身走开了去。

怀能走去那七修观处,才晓得之前他闯下的那件大祸并不曾消弭丝毫。沉山一事,已被传得神乎其神,天下虽大,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七修观沉入江心,是何等的巨变,先不说那些官员老爷们心里怎样想,只说那些江边的百姓,眼睁睁的看着诺大的一座山沉入水底,如何不惶恐,如何不惊慌?

一时间民心浮动,都惶惶不安,以为天下将要大变。等过了些时日,不见有什么异动,胆子大些的便摇船去看,等到了江心,个个探头出去朝下看,竟把那道观看得清清楚楚。

百姓们便慢慢的传说起来,讲有人去看了,若是日光大晴的时候,便能看到那道人早晚功课,鱼贯出入,连发冠上插的什么簪子都看得一清二楚。都说这观里诸人都已成仙,不堪世人烦扰,所以才沉山入江,以避尘世罢了。

江边也有豪富,聚集了乡民,又修了座道观出来,倒也不敢叫七修观,便把匾额空着就挂了上去,香火却十分的鼎盛,据说灵验异常。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却偏偏把京中的皇帝也惊动了。因这皇帝做王爷的时节便只爱讲道,还曾亲在那七修观里住过半载的,等他做了皇帝,本朝的风气便愈发的重道轻佛了。七修观到底不比别处,连本地的官员也不敢与那观里的道士高声说话。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愈发的胆战心惊。后来便有人传说是亲眼见着个老僧使了法术,裂了地,分了江,还沉了山,说得绘声绘色,如亲眼见了的一般。

传到京里,皇帝一怒之下,便下起令来,把全国的寺庙都改做道观,又把和尚们都拘了起来,年轻些的逼着留发还俗,又把寺庙里的土地都分了出去,竟然丝毫活路也不留。年纪大的,若是肯做道士,便送去道观,若不做道士,便赶去边境服苦役。

同他说话的那人也是好心,见他一无所知,便教他脱了僧衣,只做寻常打扮,免得被捉去。

怀能不想竟会如此,一时间心凉了半截,想那些师兄弟年轻力壮,倒也罢了,只有住持年长,若去赶是边境服苦役,如何吃得消?有心想要打听万佛寺里诸人的下落,只是相隔遥远,如何知晓?

怀能一时心急如焚,竟然没了主意,只在江边站住发起恼来。他恨自己竟然不能早些知道,又恨这皇帝糊涂,想着若是果然发配去了边境,到如今只怕也有月余,还是要尽快查了出来才好。

只是想去寺里,又怕再无踪迹,反倒拖延了时日,害得长老受累,想要去寻那些和尚的下落,又没有什么门路,这样想着,竟然是两难,倒把他愁在了那里。

他正在那里踌躇,却不防被人从身后拿锁链套住了,拉扯着喊道,‘好大胆的和尚,还敢穿着僧衣乱走?快站住了!’

怀能心慌起来,不免要挣扎一番,那些人分明是官兵模样,丝毫也不与他客气,越发的扯紧了锁链,推搡着他朝前走去。一来二去,怀里的那卷画竟不知怎么的掉落出来。

有人拾起了打开一看,见画着罗汉僧,脸色也是大变,顿时嚷嚷起来。怀能又惊又怕,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断了身上的锁链,伸手便要夺过那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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