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味 > > 把酒祝东风 > 第40部分

第40部分(1 / 2)

>

雪绯红回眸,便看到了琅珂,依旧轻袍缓带、白袂拂风,恍如他们于幽冥谷口的初相遇,恰似悬崖狭路上的次相逢。

她听到琅珃在哆嗦,连他的声音也不复镇定,“貂儿,真的是你么?”

池杳冥的目光很快转向琅珃,又不自然地挪开了,一向从容的他,此刻是真正不知该如何回答。

雪绯红将刀收进了袖子,慢慢走向他,蹲下身子将他的领口拉紧,又用大氅的下摆遮掩住他的双足,抬头笑道:“为何跑出来了?”

池杳冥也笑笑,“听见你在叫喊,以为出了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我处理不来的,”她道,“你先回去等我吧,我把客人送出去就立刻过去。”然后不由分说地,转过他的轮椅就要往里面推去。

琅珃急急跟上几步,“貂儿,你……”

池杳冥的身子顿了一下,反手握住了雪绯红的手腕,阻住了她继续移动的方向,笑了笑,示意自己无妨,随后自行转了过去,“既然有客人来了,便,请进来吧。”

那一刻,雪绯红分明看见了,琅珃眼中的喜悦和琅珂眸里一闪而过的无措。

惊风和她远远地立在围栏旁,注视着水榭边一站一坐的两个身影,琅珂挺直的鼻梁同琅珃极其相像,但唇角和眼眉出略显的柔和却大概是继承了他母亲的容貌,二人背影的轮廓本该是近似的,如今瞧来,明显瘦削下一大半的琅珂,便更加令人揪心。

惊风从怀里取出上好的糕点捏碎了喂那只白鹤,幽冥谷里的阳光虽是透过朦胧雾气射进来的,有些氤氲,却极其温暖。

“雪姊姊,”惊风抬头看着她,“杳冥哥哥和那个高个子,的确是亲兄弟吧?”

雪绯红手里拈着几根竹篾,愣了一会儿,点点头。

“兄弟间,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呢,你就别担心了。”他说的很轻松,就像他将韦渡江缠得终于没法子而承认了他的身世一样好办。

雪绯红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说道:“其实有些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惊风扭着脑袋盯着她,又想了一会儿,才道:“那复杂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抬手摸摸他的发顶,雪绯红沉默着,只说,“走吧,我给你找些药,给你澄碧姊姊带去。”

两个小巧的杯子放在桌上,馨香的酒酿倾进,隔着翠色的瓷釉,折射出浅碧的幽光。

“味道柔和了些,可能不适合你的口味,敝谷简陋,还是将就着喝些解渴吧。”池杳冥将一个杯子推到对面人的身旁。

琅珃拿起了杯子,注视着里面透彻的液体,心里泛起一股酸涩,嗓音便也不知怎地变得嘶哑,“貂儿,大哥对不起你。”

池杳冥笑笑,“真的没什么抱歉的,你做的都很正确,别多想,而且既然朱陵说过,你是不知的,我就更没什么想法了。”他举起杯子,呷了一口酒,微微半阖了眸子。

“回去吧,好么,你嫂子,她很念着你。”

池杳冥不答,良久,“尊夫人,身体安泰?”

“她很好,”琅珃蹲下身子,强迫池杳冥看着他,“貂儿,不要这样,她是你嫂子,我是你大哥,我们的命是你救的,还有衍儿,他伤了你,我回去定然严加惩处,你同我回去,好不好?”

移开了目光,池杳冥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却不答话。

“我是真的不知你还活着,貂儿,朱陵回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你嫂子都不知该怎么笑好了,然后玄天楼的仲逸风却又派人来说……说了你的所有事情,他说既然没能让我交还给他漕运的路子,便换个报复的法子,他说着了,这的确是对我最大的报复。”琅珃伸出双手,似乎想去揽一下弟弟的肩膀,却终于没有接触,“貂儿,我带你回去,给你找最好的御医,什么紫芝天下只有两枚,我偏偏要去找第三棵,就算那个真没有了,奇珍妙药有的是,你的身子一定可以养好的。我会昭告天下,沁岚王还活着,我去掉一个沁字,封你岚王可好,我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我琅珃有这样一个好弟弟,并且,还好好地活着。”

池杳冥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拿袍袖掩着口唇,琅珃赶忙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好一会儿方才缓过来,他闭了闭眸子,“仲楼主喜欢开玩笑,你别当真,还有你后面的话,莫要开那种玩笑了。”

“这怎么会是开玩笑!”琅珃有些急了,“天子一诺,绝无更改的可能,朕……”他突然住了口,只因在池杳冥的眸子里看见了深深的厌倦。“貂儿,我,在你面前,我只是你大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我带你回都城吧,那个钟姑娘,也一起回去,你说好不好?”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指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羊脂玉的小瓶子放到池杳冥手里,见他抬起眸子看着自己,“这瓶子里,是我此次出来从汀兰池里取的水,你二姊也盼望着你回去呢。”

池杳冥低头凝视着手心里的玉瓶,隔着瓶子仿佛依旧能感受到里面酷冷到了极点的池水,那里曾吞噬了一个年轻而鲜活的生命,若枭鸟蜃怪,依稀尚有呜咽幽怨萦绕于耳边。

他攥紧了瓶身,将瓶子放置在心口,一股清泪终于缓缓流下,之前,他以为那早就干涸了的。

“二姊,”他轻轻呼唤,仿佛怕惊动了那沉睡的魂灵,“弟弟不孝,未能去陪你,也未能侍奉父母于膝前,来日相见,定当负荆以待。”他握了那个瓶子,慢慢抬起眼睫,“草民有事相求。”

“貂儿,你别这么说,我说了,什么都能答应你的。”

“那么,就请皇上允许玄天楼仲楼主进入皇宫,在汀兰池处祭拜二姊。”

“当然可以。”

“还有,”他吸了一口气,“当日城破,钟相全家遭囚,大半是因为皇上私怨所致,如今六七载矣,皇上亦知边塞苦寒,那些钟家之人,还望大赦放还,至于钟相本人,实为一代贤臣,学富五车、举贤无数,于社稷实有功而无过也,如今身死而名败,后世论之,怕言万岁但知私仇而埋没才臣,还望陛下深思,复其名而扬其功也。”他虽侃侃言之,却尤似朝堂应对,完全是一介臣子的语气。

琅珃心痛难当,却只能答道,“可以。”

“此外,草民知道若陛下突然这般行事,易遭到朝臣反对,陛下可多以缇骑隐卫探查一人,此人有勾结北漠之嫌疑,昔时亦算见风使舵之徒。”

“貂儿说的是……”

池杳冥的睫毛动了动,“猪上树。”

“什……么?”琅珃讶异道,想了想,又不禁“扑哧”一笑,“你说的是那个朱尚书?我差点忘了,你小时候便这么叫他的吧?”因为池杳冥的这么一句话,两人间的气氛好像也好了不少。

“他大概已经不是尚书了,当时陛下君临城下,此人第一个带头逼宫投降,是为一介功臣,但是草民后来曾不期得之,昔日撺掇让帝铲除忠良的人中,亦有此人。”他拿起杯子,“不过那时想来他既然可为陛下所用,便也罢了,但是如今方知道他是四处找寻靠山,北漠势力将将兴起,他便暗自派人与二王子呼延越达相交,草民以为,如此墙头之草,其心可诛。”

“貂儿,你……你为大哥暗地了做了多少事,大哥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

池杳冥避开回答,续道:“猪上树有一子却是皇上的夜隐缇骑,朱陵此人虽受了父亲的命令而在暗地潜入宇极堡后也做了些不利于朝廷的事,但是却从没有想过要背叛皇上,他不过是处于忠孝两字的夹缝里,是个可怜的孩子,还请皇上放过他,耐心开导,并委以重任。”

琅珃刀锋样的薄唇抿得极紧,末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便是那姓朱的混蛋瞒过了你就是池杳冥的事实,并且要朱陵杀了你么!”

池杳冥皱了皱眉,“这个罪名,就不必相加了,毕竟,琅珂确然已经死了。”他的话里,没有讨伐也没有赌气,像是仅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众人皆知而他亦接受了的事实。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