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尚年突然间喊出了声。原来是两只老蝴蝶,它们柔弱而困难地在空中飞舞。
一束薄暮的霞光照在白蝴蝶身上,令人觉得这是回光返照之象。
上年感觉自己的生涯还没开始,便已结束了。它觉得无力地颤抖感,突然间很想抓住什么,如果身边有棵竹子,他会粗暴地把它折的一节一节的。他的脑海中闪过年轻姑娘丰满隆起的胸的形象,他突然有种想抓住柔软而白嫩的少女乳房的欲望。
尚年的额头渗出了汗水。他用手笨拙地擦着,可汗还是止不住地出。
“你这是怎么了?天气并不热啊!”阿洁从怀里掏出手绢来,探到尚年的额头,帮他擦了擦汗。
“谢谢。”尚年结果阿洁的手绢,擦了擦脸,把手绢还给了阿洁。
尚年额头的汗不再流出,可脸色更难看了。
阿洁当年丰满光滑的乳房,如今已经干瘪了吧?即使当年那样白皙娇嫩,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再也无法同少女相比了,这干瘪的乳房,如今早已松弛而布满了皱纹。眼见生命力也这样摔落下去了……
虽然受过不同的苦,享受过不同的幸福。但是,在不同的环境生活的他们,都不可避免地苍老了。恐怕连心灵,也都衰老的无法动弹了吧。
尚年拉着阿洁,绕过小亭子,朝刚萌发新芽的赤松走去。
连低洼水湿的地方都长满了苔藓、灯心草、麦娘、干屈菜。尚年觉得很悲伤。无论什么地方,都可以长满绿油油的植物,而人类,则不能这样顽强而随意地生存下去。
“还是松树最好,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焕发着生命的活力。”
尚年羡慕似的说。
“别发这些忧伤的感慨了……”阿洁说。
“忧伤的感慨?对,是忧伤的感慨。”尚年这样重复了好几遍。
“你老发这些忧伤的感慨……在无形之中,也渐渐地传给我了。”
“忧伤的感慨?传给你了?难道悲伤和痛苦也是可以遗传的。”尚年感到很意外。
“春天的夕阳,照在人安详的脸上……多么幸福啊!”
尚年呆呆地望着阿洁。阿洁一点也不悲伤,神情中现在对未来的憧憬。可是难道她不知道,进入暮年的他们,就像枯萎的狗尾草,被风一吹过就无踪无影了。
或许是女儿的意志,纯洁的心灵,在支撑着这位苍老的母亲。母亲身上所展示的,是来自女儿的那种青春热情。
从这位母亲身上,尚年感觉到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儿身上所洋溢着的无限热情。
“真想看一下容凤那张白皙可爱的脸……你看上去这样幸福,全是因为女儿吧?”
阿洁点了点头。“容凤是我现在生活下去唯一的动力,如果没有了容凤,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
通过母亲,女儿传出了她的魅力。这份魅力,连尚年也清晰而真实地感触到了。
尚年刚才升起来的热情,此刻还没有平复下来。他抓住阿洁的肩膀,仿佛使劲了全身的力气般拖着阿洁走。
尚年的神情激动,连双手,都是一直颤抖的。
五
肖雪将摊开的风筝整理好。此时,帮忙的伙计也已经回家了。
夕阳落在黄色的风筝铺门子上,泛着柔和真切的黄光。肖雪将一个紫风筝拿起来在手中扬了扬。空气把风筝弄得微微飘动。她放下风筝,用扫帚扫了一遍地,然后,对着小镜子化了化妆。
她在等待父亲下班开车来接她。
望着淡淡的太阳光,她想到了上次去拜访尚雨的情景。
自己上次对尚雨说的那番话,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伤害了尚雨的心。而且他还在最后加了句:请你忘掉姐姐吧!姐姐已经结婚了,这样对姐姐对你都不好,只能加重彼此的伤害。
想到这些,她感觉有些后悔。她一直想找个机会约尚雨出来正式地向他道歉。可是最近风筝铺比较忙,她一直没空出空闲时间来。
父亲肖奉生在天擦黑的时候才来接她。
“爸爸,怎么这么晚了才来啊?”肖雪抱怨道。
“今天有个客户要订一大批风筝,谈到现在才谈完。对不起啦,宝贝女儿。”
肖雪走出风筝铺,关上木门子,然后拉下铁门来。用手跺了跺,然后挽着胳膊走了过来。
肖奉生的风筝铺,晚上是不营业的,全市有五十多个他的连锁店,他也规定了晚上一律关门。
“好啦,我们走吧!”肖雪扑到父亲的怀里撒娇。
“送你回自己的房子,还是跟爸爸回去?”
肖雪现在住的房子,便是肖静以前的房子,肖静曾对肖雨说要把房子卖掉,可最终没卖,结婚之后,妹妹肖雪就住了进去。
“回自己的房子,一个人都没有,也没个说话的人。今天我就跟爸爸回去吧!”
“那好。”
肖雪跟父亲一起回了家。母亲阿京正在准备晚餐,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上还围着做饭的蓝格子布。
“雪儿回来啦。”
“妈妈,是我回来了,让您一个人做饭,妈妈辛苦了。”肖雪跑到母亲身边说。
“你个小丫头,越来越不象话了,我身上有油,别弄脏了你的衣服。你去二楼换一下衣服。我们准备吃饭。”
肖雪快速的爬到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身带玫瑰花朵的白衣服。她将自己的头发披散下来,对着镜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唇的口红。然后,拿起香水在身上喷了几下。才慢慢的下了楼。
“今天晚上做的鲜鱼汤,还有小白菜,竹笋……”母亲端上来说。
“你身上喷香水了?”
“嗯。”
“晚上还喷什么香水,是吃饭还是出去见人。”
“静儿是不喷香水身上也香,雪儿是整天喷香水还不如姐姐身上香。”
父亲吃了几口鱼,轻轻地笑了。
“爸爸,你老是偏袒姐姐。”
“什么偏袒?对于你们姐妹我可是一视同仁哪。”
肖雪低下头不说话了,她大口大口的吃着竹笋。
“我们家雪儿真是个小熊猫,只喜欢吃竹笋。”妈妈把鱼夹给肖雪说。
晚饭后,肖雪想帮妈妈收拾餐具,可妈妈说东西少,很快就收拾完了。肖雪便回了自己的卧室。
在自己的卧室里,肖雪换上睡衣,然后看着墙壁上那副两边栽满枫树长满小草的小道的风景画,她没有睡意,眼睛一眨不眨,渐渐地她好象融进了画中。后来肖雪睡着了,可是半夜的时候她又醒了过来。
她记得白天的时候,大学同学陈洁告诉她:还有半个月就风筝会了。
“你自己去看就行了。爸爸经营的是风筝,那 个时候正是忙时,我怕脱不开身。”
肖雪在电话中宛然拒绝了同学的邀请。
还有半个月就是风筝会了。肖雪翻腾着身子,满天飞舞的风筝,多漂亮呀。绸缎羽衣,年轻的小姐,小伙子,洋溢的微笑,欢腾的海洋,每年的风筝会,都是这幅景象。
到那一天,邀尚雨去赏风筝吧!肖雪坐起来,拉开电灯,拿起电话正想打,可又放下了。此时,已经过半夜了。
“雪儿,干什么呢?有什么事吗?”从隔壁传来了母亲的呼喊声。
肖雪忙拉上灯说:“没事,没事。刚才做噩梦啦。”
肖雪轻轻地躺回床上,拉上被子。心情畅快了很多。
不过在后来,肖雪果真做了个噩梦,发出“啊!啊!”的呼叫声。
她梦到了姐姐肖静躺在一张病床上,发出虚弱的声音。姐姐轻轻的牵着她的手,似乎说了些什么,可她又没听清。就在她迟钝的片刻,姐姐一下子倒在床上不动了。她大声的呼喊姐姐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肖奉生的房子,应映在高大的枫树,低矮的灌木丛中,具有古色古香的气质,从二楼的阳台间,可以眺望到街道上来来回回的小汽车。房子下面栽有一大片郁金香,黄而大的郁金香开的很好,娇艳无比,好比年轻少女的悠悠风韵。还未让人碰过的黄花,虽有些娇艳,可却让人觉得很洁净。
在肖雪的窗口,可以望见孤山。平缓覆有绿草的孤山,早已被开发成陡峭的山崖,幽谷深不见底。
大部分房子,都换了铝合金玻璃拉窗,肖雪家的房子却还是格子推窗。
清早的时候,肖雪看到草丛里闪闪发亮,耀的她眼睛明晃晃的。
是什么东西在发光呢?这样顺着发光的地方看去,根本看不清楚的。
肖雪从楼上下去,通过后院,找到了发光的地方。找来找去没见什么东西发光,待她准备离开时,却又见到了亮光,走进一看,原来是块碎玻璃。
肖雪突然感到很失望。
最近天气不好,肖奉生担心会下雨。他早晨很早就出了公司,去视察了一下铺子,对一个伙计吩咐道:“下雨的话,就把风筝收起来,湿气会打湿风筝的。”
越来越临近风筝会,天气却下起了雨。四月二日的时候,下了一整天的雨。地面都积了水。
“整天的下雨,真讨厌……”
肖雪望着从屋上流下的雨水,皱着眉头说。她突然想起尚雨说的“今年是多雨之年”,便站了起来,仿佛拂灰尘一样打了打衣服。上了二楼的寝室。
正当肖雪想换上衣服出门时,肖静走进了客厅。
“你想去哪儿?”
“噢……不去哪儿。”肖雪回答。
“去二楼聊吧!”
肖静拉着肖雪走进肖雪的寝室,肖静脱下外衣,用手拂了拂头发,落下些小小的雨滴。
“坐吧!”肖静对肖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