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雨默不作声。
“你现在又找工作吗?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啊?”
“找来找去自己总不满意。所以最近也没想找。”
“找工作嘛!又不是结婚。先找份干着嘛。人不工作哪行呢!”
“现在散了雾,从这个地方望去,云门山竟是这个样子的,刚才一点都没发现啊!”
尚雨站起来,靠到窗边。外面有风,但不是很冷。
山上的树随风摇动着,叶子的背面看得一清二楚。逆风处跟顺风处截然不同。
三
深秋时节,此地最美的风景当属石门坊红叶。
每到深秋,霜打黄栌,漫山红遍,笼林盖山。山上间以翠柏为缀,山峦谷壑挂红嵌黛,娇艳多姿,形似一幅“自然油画”。吸引游客由四面八方赶来。山间由针叶林、阔叶林和针阔混交林组成。从低到高皆有分布。地处有赤松,麻栎,刺槐,高处有油松。黄栌树间还夹杂着胡枝子,野蔷薇。真真切切的让人领略那“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独特风景。
尚雨很喜欢在山道中行走,享受那难得的安静。
在云门山脚下分手的时候,肖静曾邀尚雨一起去观赏红叶。她告诉他:每年的九月九日是“红叶节”。
肖静这样邀请尚雨,尚雨没有不去之理。可是他越是想去,便越觉得心里难受。他不是天生的伤感之心,更不是没有感情之人。可他愈想那么做,便愈不敢相信那是事实。他本可以毫不保留的把自己的感情表露出来,可是他觉得没有人能理解。于是他产生这样矛盾的心理。
“到时候去赏红叶吧?”
“好呐,可是,万一……之前来一场暴雨,不就……”
“怎么会那么巧呢!”
“那也说不定啊!我自己去的话,或许不会这样。可是,我是跟你一起去啊!”尚雨一本正经地说。
“跟我一起又怎么样嘛?”
“我跟你在一起,就显得逊色多了,即使不是暴雨,也或者来一场风的。”
“净瞎说。”肖静望着他的眼说。
肖静那时看他眼睛的情景,他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晰。那眼光像透穿黑暗的光芒一样,看得他心里有些茫然。一股缱绻的柔情油然而生。由侧面照过来的光线,投在她的脸上,对侧映现出她那小巧玲珑的鼻子的影子,半边脸处于暗影中,好像脸也在对面投下了影子。尚雨此刻发现,这显得暗黄的倩影是多么娇美多姿啊!
这次去肖静家,尚雨坐的是火车。
火车向西行进。铁道两旁,有三五个人在劳作。风吹得他们的衣服在上下飞舞。此时这个季节,火车尚未开暖气,可人已经感觉到寒冷。深秋的日头从东方升起来,温柔祥和地照在大地上。透过车窗望见天上的大雁,结队向南飞去。
其中的一只大雁不知由于什么缘故,落于雁群之后。差距愈来愈明显。落群的大雁发出低鸣的吼叫声,透着深沉的悲凉气氛。可前面的大雁依旧保持原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渐渐地看不见了。只有那只孤寂的大雁,还留在他的视线中。见到这些,尚雨便转过头,不再眺望外面的风景了。
很久没有坐火车了。一坐上火车,尚雨便想起上大学时坐火车的情景。每次都是带着不舍和依恋之情离别故乡,踏上希望之程。可每次到头来带来的都是失落。火车上长途乘车的旅客趴在桌上沉睡。偶然在车上相遇的人为了打发时间彼此谈着话语。无非是谈各自的家乡及要去的地方。这平添了他旅愁的几缕哀思。渐渐远去的风景使他感到十分难过。
已经到了飞虫产卵的季节。小飞虫还在窗户边扑扑飞个不停。大的黄飞蛾则趴在窗户边一动不动了。用手指轻轻地去触碰,它便如灰尘一样掉下来。原来趴着不动的飞蛾,早已死去多时了。
到了站。只有几个稀疏的顾客下了车。
肖静把尚雨请进客厅。尚雨为了按捺忐忑不安的心,来回不停的走动着。
“你坐下嘛!站着干什么呐!”
尚雨望着客厅里头。虽然他知道这是不礼貌的,可他还是忍不住朝那边看。因为他无法正视肖静。
肖静的父母出来,该如何打招呼呢?尚雨的心头爬上这个问题。
“上次见面说的话太少,是因为……不好意思,说了那么多无聊的话。”
“你先在这儿坐一会,我进去换件衣服。”
肖静说着,走进自己的卧室。
这是尚雨才发现,她穿的是一件黄色的柔和外衣,像是外衣一样,腰上系着斑点的带子。简直就是一只翩翩起舞的黄蝴蝶嘛!不过这随意的衣着打扮,更勾起了他的心。
尚雨记起来了,上次在拜佛台参拜的时候,自己看到肖静跪拜的姿势为什么会感到莫名的哀伤呢?也恐怕是由于这个缘故。她太高雅了,以至于无意间就伤害了他。而他却痴痴不知怎么回事,反倒心甘情愿的顺其自然。
在拜佛台参拜的时刻,和刚才看到穿着黄色外衣的时刻,他都觉得自己和肖静是属于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黄蝴蝶在他的眼前飞啊飞,终于飞过窗台,飞向外面了。他只看到它黄色的翅膀和闪动的瞬间露出来的洁白柔滑的肌肤。
“你在想什么呐?”
肖静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尚雨用眼看着她。
她依旧穿着一件黄色上衣,可是已换成了厚厚的棉布服装。小巧的嘴唇抹了淡淡的口红,看样子是刚涂上去的。但是头发还是保留着做完睡觉时的样子。或许刚才化妆的时候忽略了,可那毫无装饰的头发,却令他感到魂牵梦萦。脸上残留的倦怠和眼角的微红,使人清晰的感触到她富有情趣的睡姿。
尚雨回过头来,点了点头说:“没什么。令尊令堂不在家吗?”
“家父家母早在两年前就搬到市里去住了。妹妹上学也一同住在那里。只有我自己住在这个房子里。”
“哦?一个人住这么大的一栋房子,不感到害怕吗?”
“刚开始住的时候害怕,夜里睡不着觉。可是后来喜欢了就好了。”
“习惯……你总爱说习惯……”
“喝杯茶吧!”
肖静给他端上一杯茶水。一股花香味伴随着肖静传过来。
“谢谢。”
在桌子右边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有海州常山和天目琼花,花为纯白色。
“这些花……”
“噢,这些全是从沂山采摘的。不过这个季节……应该是在温室大棚里栽育的吧!”
屋子的装饰很奇特。画,杯子,凳子,所有的形状都是蝴蝶样。墙壁正中央挂着只蝴蝶形的大风筝。风筝色彩鲜艳,远处观望,真如蝴蝶伏在墙上一般。
尚雨感到很意外,他搞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装饰成蝴蝶形。大概肖静那令人惊奇的洁白透明的身躯,就是蝴蝶的化身吧!怪不得她的身上总散发着蝶儿一般芳香醉人的香味。
肖静坐下来,说道:“我总想把这房子卖掉,一个人在这儿太寂寞了。况且,再过不了几年也就……总之,还有许多具体的问题,使我难以下决定。”
“卖掉房子?这房子挺好的嘛!为什么要卖掉呢?”
“父母又不用它。我一个女孩子家,过不了几年……还不如跟朋友租房住呢!”
“过不了几年……哦……”尚雨突然明白了,可还是忍住默不言声。
不过这毕竟是父母的心血。房子的装饰及庭院的布置。卖掉总觉得对不起父母。
“那么再好好地想一下吧!”
“好吧!再让我想想。”
“你有个妹妹?”
“是啊!妹妹现在还在上大学。”
“哎……”
尚雨抬起头望着墙上挂的黄蝴蝶风筝。站了起来,说:“这个……”
“这个是家父制作的。因为家里经营风筝,所以挂个模型在这儿。进来的客人一眼就明白了。”
风筝模型与电子模型不同,它也可以用来放飞吧!甚至比一般的风筝飞得还要高呢!
“哦,原来令尊是风筝批发商啊!”
“也谈不上是什么批发商,只是爸爸喜欢做这门生意罢了。刚开始的时候,爸爸是用手制作,一天可以做四五个。现在规模大了,一天可以制作四五百个吧!”
“是令尊自己制作的吗?颜色,配料,都使人感到赏心悦目。制作精细,连线条,花纹都十分真实。令尊真是好手艺啊!”
“你喜欢吗?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
“这是令尊的心血啊!”
“制作出来不就是使用的嘛!既然你这样欣赏爸爸的手艺,理当接受爸爸的这一点心意啊!这番话语让爸爸听到,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肖静走进里屋,从柜子上拉下一个大箱子,拿了一个相同的风筝,用礼盒包装起来。
“请你收下吧!”
“那多不好意思。怎么能白拿呢!我还是用钱买吧!”
“你这个人真是的。明明是送你的嘛!用钱买的话我就不给你了。”
尚雨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