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祖父生病,柯茂凛或许仍在某个陌生的国度享受人生。在父母貌合神离的婚姻关系当中,身为独子的柯茂凛经由祖父一手带大。别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他们的心思最为敏锐,眼睛b谁都看得要清楚。可能是在第一次,当他见到父亲与情妇躺在床上,而母亲只是默默地牵着他的手离开的时候,他就明白父母亲最初的Ai已经消失了。
父母亲在外都有各自隐秘的情事,而他们却迟迟没有正式离婚。年幼的柯茂凛一度想不明白,腆着一张脸皮看他们逢场作戏,而自己也要被迫嬉皮笑脸地参演。他愤怒地质问父母,可是他们的回答无一不是沉默。直到十二岁的柯茂凛持刀刺伤父亲的情人,父母的婚姻才得以正式结束。但不幸的是,他始终被长辈那无耻的夫妻关系而感到蒙羞。所以,赡养的责任就落到了祖父手里。
柯茂凛之所以来到中国,看望因病返乡的祖父是一个原因,异国旅行也是一个原因。他从小生活在法国,基础的中文是从家庭老师与亲人身边学来的。他可以将中文说得十分流利,但是身为中国人的祖父却对此感到不满。他认为孙子是一个中国人,就应该回到祖国母亲的身边,去真真正正地接触那儿的土地和人民。
柯茂凛不是不愿意去,而是因为身份与长相的冲突,使他将家乡视为一种不可深思的痛。家人总在他的耳边谈及中国之好,可是他却从未有机会去了解她。他是一个有着东方面孔的欧洲人。从前,他用指腹抚m0照片上的平面,却仍感到一GU波澜壮阔的情感;后来,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所抚m0的是他人眼中的故土。他仿佛是被亲生母亲丢弃在海外的孤儿。得不到自我认同的他,内心的向往变成了怨恨。
但是,冥冥之中的事情是人为无法C控的。柯茂凛毫无心理准备地回到故土,并且在镇上遇到阿霞。她还是一见着他,就一幅深仇大恨的样子。她甚至在他面前亮出一把小刀,斜眼紧盯他的任何的冒犯行为。即便是他在她身边笑了一下,她都会像一个小刺猬,本能地竖起身上的刺。
话说回来,对于当初的表白,阿霞非但没有买账,还对柯茂凛给予应有的鄙视。据他从阿霞口中了解,他认为她眼里的过分坚韧全因那不幸的童年。他见过nV人柔情、妩媚、娇气,唯独没有一个nV人是像阿霞一样,眼神是那么的具有攻击X。她与人说话,除非她自愿看着你,否则你是无法轻易捕捉她的视线。只是当她一抬眸,你就能看到她由心底的蔑视。这就解释了她的眼睛为什么总是往下瞟,像是故意在躲避着什么。
其实,以柯茂凛的条件,哪儿没有nV人Ai呢,偏偏要去招惹阿霞。对于这个问题,他思来想去,原因可能只有一个,就像荣格所言的“原型”——好b雄狮往往倾向于征服企图反抗的母狮。因为母狮有着优秀T格和生存能力,有利与繁衍和保护后代。
人类有一个文明社会。人类和动物的差别,就在于人类有意识。文明社会的男X选择配偶的条件与自然界相反,他们一部分选择温顺的nV人,一部分选择强悍的nV人。这个意思是说:越是能力超群的人,越是喜欢能力与之相等或是超出的异形和同X。他们会本能地想要掌控、征服、遏制对方,以来达到自身的满足yu和外界的认同感。有的人认为娇小柔弱易于控制,有的人则认为强悍凶猛才利于发展。
柯茂凛自认为没有那么复杂,但是他不可否认流淌在血Ye里面,有某种神秘的、迷幻的、直觉的东西促使他想要占有阿霞。她越是抵抗,他越是渴望。他尚且没有深究之后会发生什么,总而言之,他只会顺着心意,静观其变。
阿霞往复于店铺和庄园之间,晚上,柯茂凛又看见她进了祖父的房间。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作无事发生一般地继续画画。阿霞早在前些日子,把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她讲故事,但凡他cHa嘴,她便立即闭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她疲于和他争执,沉默得声音b楼下那中世纪自鸣钟还要响亮。所以,他没法轻易敲开她的嘴,获取想要的信息。他倒是不好奇她与祖父在屋里作什么。
祖父柯铭盛曾是中法两国之间的贸易大亨。从一个码头苦工艰难地爬到贸易的金字塔中,成为中国人与法国人之间的轮船贸易枢纽。他时常和柯茂凛说,当年的自己不仅有时机和运气,也有国家的帮助才能造就一个一穷二白的亚洲人在立第一世界立足。柯茂凛对祖父最为深刻的记忆,是他仰视祖父那时刻保持严肃的神态,以及奢侈复杂西服套装。祖父偶尔把他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教导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学会感恩。他对祖父的敬重多于任何人。
阿霞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袋面条。她把面条放到柯茂凛的腿边,不解释面条的来处,也不解释送面条的用意,只是一板一眼地接着昨天故事的后续。柯茂凛打开透明的塑料袋,从里捡了一条生面条,放到嘴里嚼了嚼,随后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吃。自己做的?”
“嗯。”
“要钱吗?”
“不要。”
柯茂凛忽然把笔丢下,走出了门。阿霞头也不抬,眼也不眨,因为他经常失惊无神地出去,时间有长有短,每次回来都是两手空空。她不好奇他的去向,所以猜不到他是去找祖父问话。
柯铭盛即便身患重病,但是那一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仿佛依然能够洞穿人的内心。身为长辈的他,看着孙子rEn,对于他冒然的询问……应该说是质问,似乎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