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完,袁崇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何玉蘅指向前方的入城路口:“快看,地头蛇终于低头了。”
袁崇熙望向前方被押解而来的十余名乡绅和数名身穿蓝色军装的本地军官,眉开眼笑,跳下石岗:
“这样不是挺好吗?省得我们攻城浪费子弹,看来今晚弟兄们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半小时后,已经扩大到七个营的川军教导团,全面接手了栗防务。i
城中百余名地方民团尽数缴械,三大矿务公司被查封,县长和七名乡绅的院子也被封锁,风餐露宿二十多天的教导团官兵,兵不血刃便占领栗,不但获得大量军饷和粮食,也终于有了落脚之地。
更为重要的是,这支隐藏在北洋军张敬尧部背后的孤军,不但行踪飘忽,而且总兵力和武器装备远远超出周边各军的了解,战斗力也被严重低估,可一旦栗被占领的消息传开来,恐怕岳州的张敬尧和南昌的李纯都要睡不着了,谁敢保证这支如同流寇似的的川军小部队不会在自己侧后捅一刀?
三日后,离开大冶的千余川军占领栗的消息,终于传到李纯手中,惊愕万分的李纯对着地图查看良久,在师爷和副官的建议下,反复权衡利弊,最后果断将情报发给统制湖南诸军的张敬尧,并将情况向北京的段祺瑞汇报,然后电令进驻萍乡平乱的赣军第三旅,只需严密监视栗方向,封锁栗至万载、宜春交通要道即可,切勿主动攻击占领栗的川军。
张敬尧正在为率部赶到岳州的曹锟等人接风洗尘,接到李纯的通报,大吃一惊,再也没有心情喝酒吃肉。
曹锟看完电文也不敢托大,毕竟栗北面七十里就是兵力空虚的浏阳,西南八十里则是已经落到谭延辏婢谌κ种械孽妨辏夤纱ň耐蝗怀鱿郑幌戮腿谜龊暇质瞥渎涫?br />
联想到离开武汉率部入湘之前川军总司令萧益民的严厉警告,曹锟和张敬尧开始头疼了,李纯在来电中特别提醒:
该部川军以突然袭击的方式,收缴了萍乡守备团的所有武器,并将数目不详的武器发给受到乱党蛊惑的萍乡矿工,挑动罢工,劫掠公库,在赣军平叛大军到达之前带着人数不清的叛乱矿工扬长而去,直到栗被占领,仍然无法弄清楚该部具体人数和武器装备情况。
月色下清幽苍茫的洞庭景色再也没有吸引力,曹锟和张敬尧略作商议便结束酒宴,一同返回城中衙门紧急商议。
仔细查看完地图,确认川军的方位和可能行军的线路,张敬尧郑重地询问曹锟的意见:“怎么办?总不能把这颗钉子留在那儿不管不顾?”
曹锟仍然没有想清楚,在张敬尧和满堂将领的注视下,只好说出自己的看法:
“肯定不能留,可是要打的话又很麻烦,派谁去打合适些?去多少人才有把握?我们对这股突然出现的川军一无所知,可这股川军却了解我们,而且我敢肯定,这一定是萧益民蓄意而为的一着棋。”
说到这里,曹锟心头忽然敞亮起来,一把拉过桌面的地图,伸出粗大的手指,敲了敲醴陵:
“诸位请看,驻守醴陵的是湘军新组建的李仲麟第三师,这股川军进可攻打我军驻守的浏阳,退可龟缩醴陵,与李仲麟合兵一处再做图谋,可是,只要他们一天赖着不走,就时刻威胁我东面战场。
“但是,仅凭我们自己,却很难消灭这股神出鬼没的川军,我们甚至不敢保证这股川军此刻还留在栗,只有请南昌的李秀山配合才行,毕竟这股川军盘踞在李秀山的防区,他再怎么不愿意出兵,也推不掉身的责任。”
张敬尧心里直打鼓。
曹锟与李纯关系很好,二人均为直系大将,如今曹锟率领两个主力师浩浩荡荡开来,却把消灭这股川军的责任推到自己和李纯身,最后几句话摆明了袖手旁观的态度,这一反常举动,不得不令眼看军权不保的张敬尧有所警惕。
再一个,李纯率先发现这股川军,他自己不予理会,反而致电给皖系老长官段祺瑞决断,这里面会不会存在什么阴谋?
脑子飞速转动的张敬尧愁眉苦脸地盯着地图,就是不说一句话,曹锟与自己的参谋长熊炳琦对视一眼,只能无奈摇头。
最后,张敬尧也来了个太极推手,借口需要派遣人员前往侦查,以确认这股川军的行踪和人数再做决定,便结束了与曹锟的首次会面。
返回府邸的张敬尧,悄悄下了一道命令,让本部驻守浏阳的一个团悄然北撤,以避免川军随时可能的偷袭。
然而,这道命令终归还是下得晚了,就在张敬尧口授电令的时候,三千余川军已经悄然抵达浏阳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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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章 艰难的抉择
深夜十一点,利用尖兵解决了城东白沙洲渡口的川军袁**教导团,刚要渡河,就听到西面五里县城方向传来一阵枪声,吓得袁崇熙和全团官兵惊慌失措,要不是各级军官训练有素,弹压得力,恐怕深恐行踪暴lù招来打击的麾下官兵,已经胡乱鸣枪壮胆了。
“全体肃静,原地趴下!”“停止渡河,准备反击……”
一道道命令,伴随着“哗哗”流淌的河水声,逐级下达,率先过河的侦察连已经冷静下来,摆开防守阵型,全团官兵迅速找到射击位置,一面大口呼吸,一面把枪口对准枪声传来的方向。
可是,这个时候西面城里的枪声却突然停止了,五里外只有几点灯光闪烁的老城传来阵阵混乱的叫骂声,不知是城中守军点燃了篝火还是众多的火把使然,夜幕下灰暗的老城逐渐变亮,城南庙宇的高耸轮廓和七层佛塔,在亮光中恍恍惚惚,若隐若现,如同一幅悠远飘渺的幻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