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想到,这座城堡,此时还会有人存在。
城堡主卧,五扇窗户紧闭,厚重的红色天鹅绒窗帘将窗户遮挡的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将一天之计最刺目的阳光挡在窗外。
黑暗的房间中,只有一根立在墙边七斗柜上的白色的蜡烛,烛火微摇,勉强照亮一方。圆烛直接立在柜子上,底部四周堆积著厚厚的蜡油,已经无法推测这是点燃的第几根蜡烛,凡是看到这堆蜡油的人,都会为上等的乌木七斗柜感到惋惜。
凭藉著微弱的烛光,依稀看到床上躺著一个乾瘪细长的人。
突然,床头柜前的一团黑影霍的拉长,这才让人发现,原来,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个黑影正是在凯米修斯与祈离开科特城时,便消失的本。
表情凝重的本,目不转睛的盯著床上的人,或许,不该被称为人,被称作枯槁的乾尸更合适一点,褶皱暗黄的皮肤包著乾枯的骨架,胸口的肋骨一条条的可以清楚的数出个数,脸上虽然还有一层皮,但与骷髅也没有什麽差距,凹陷的眼眶,塌陷的腮颊,乾裂的嘴唇,无一不令人感到汗毛倒立脊背冷汗直流。
躺在床上的人闭著双眼,被遮挡在眼皮之下的眼球起初只是微微颤动,慢慢的还是眼球颤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十秒钟後,紧闭的双眼蓦地张开,一双血红的眼球,即使在昏暗之中也绝对的醒目。
原本是令人感到恐怖惊吓的一幕,并没有吓到本,反而让他瞬间露出兴奋之色,一扫阴霾,激动的道:“主人,您终於醒了。”
乾尸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一句话也无法开口,赤红色狰狞的眼珠在眼眶中乱转,更加!人。
狂喜之中的本,忙不迭的按住干尸,“您不要著急,请 等一下,我马上喊拉齐娜过来,给您送吃的。”
说完,本往门口跑,拉开门,拉动门口墙壁方形凹槽上悬挂的摇铃,摇铃又线连接,另一端在收发传达室,只要这边拉动,那一边墙上的铃铛就会响起,在值班的人,根据响起的铃铛判断究竟是哪个房间需要服务。不过,并不是每个房间都有,城堡中近百个作用不同的房间,只有二十个房间有摇铃。
没过一分钟,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拉齐娜,行色匆匆的推著餐车,推门进入,朝著本喊道:“快拿给公爵享用。”
“知道了。”同样著急的本,边回应的,便从餐车的拿起一瓶如同装满红酒的水晶醒酒器。
回到床前,本小心翼翼将醒酒器的瓶口对准床上乾尸龟裂的双唇,腥红的浆液瞬间晕满唇边,没有来得及喝掉的浆液顺著唇角留下,滴在白色的枕头上。一碰到红色的浆液,乾尸便可以张开嘴,承接源源不断倾倒而下的浆液,龟裂的双唇最先恢复饱满血色。
一瓶很快被乾尸喝光,本赶忙接过拉齐娜递来的第二瓶,重覆刚才的动作。
由拉齐娜推进房间的双层餐车餐车,上下放满的十几瓶装满红色浆液的水晶醒酒器,里面满满的并不是陈年的红酒,而是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的鲜血。
一瓶、两瓶、三瓶,到第四瓶的是时候,床上的那具乾尸虽然没有太过明显的变化,但是乾尸也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了,因为他已经坐了起来。
如枯木枝般的双手竭力抓著醒酒器,大口大口的仰头往嘴中倒,贪婪的吞咽著甜腥的新鲜血浆,来不及咽下的殷红划过嘴角,沾湿了胸口,滴落在床单,一片狼藉。
一瓶还没喝完,旁边的本又连忙递上另一瓶,血液像是灌进无底洞一样,源源不断的供给。
眼看著旁边的空下来的醒酒器越来越多,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瓶,饮血乾尸开始慢慢变化,塌陷的皮包骨的身体一点点被填满,肌肉在生长,撑起褶皱枯黄的皮肤,枯黄被牙白取代,渐渐恢复弹性,枯草的头发重现银丝的光泽。
在本送上最後一瓶血浆之後,乾尸终於恢复本来的面目,银发,白肤,骨骼清晰,肌肉紧实,细腻的纹理,如同艺术家刻刀下的雕塑,伸出结实修长的手臂,握著空瓶的手松开,醒酒器应声落地,『啪嚓』随著瓶子破碎的声响,双眼睁开,一双墨绿的双瞳,带著凌厉之光。
舌尖伸出,舔掉唇边残留的血液,小小的动作透著暧昧与邪魅。
刚刚的乾尸不是别人,正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去的科温公爵──凯米修斯.奥.梅菲尔.亚特恩.科温。
此时本拿著放在沙发上,早已经准备好的白色丝绸睡袍,为刚刚复生的凯米修斯双手奉上,“主人,恭喜您,完成复生。”
拉齐娜也同样躬身道:“恭喜公爵完成复生。”
(22鲜币)第十八章 归来 02。
凯米修斯抓起睡袍,披在未著片缕的身上,语气平淡的回应,“好了,辛苦你们了,尤其是你,本。”
许久没有发声,以至於声带震动产生的,只有沙哑低沉的声音。
受到表扬的本受宠若惊,连忙道:“您说的是哪里的话,主人肯把这麽重要的任务交给小的,小的当然不能让您失望。”
凯米修斯会意的点点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凯米修斯铤而走险回到科特城堡,显然是最明智的选择,在他沉睡期间,竟没有人发现,城堡的主人已经回到他的城堡。
也许是因为有三长老和执行组的见证,更有新的科温公爵继承爵位,让密党内的人笃信凯米修斯已死。也许是不会有人相信,凯米修斯竟然会回到科特城,这个他曾经掀起腥风血雨,触犯密党《诫律》之地。
总之,无论什麽原因,凯米修斯都成功的平安度过沉睡期,并且完成了复生。
所谓复生,在血族之中流传的也只是只言片语的传言,高等级的血族再灰飞烟灭的最後一刻,用一定方法保存住残肢,不让其湮灭,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就可以自我修复,经过漫长的沉睡,用处女童子的鲜血再度唤醒,完成复生。
更有传说,中低等级的血族,如果侥幸完成复生,便可以让自己的能力提高一个等级。
不过复生两面,一面为生,一面为死。几乎不会有血族会去冒险,谁都不知道不受上帝眷顾的种族,运气究竟怎样。与其一步差池灰飞烟灭,倒不如想些别的更靠谱的办法,起码不用冒著丧命的危险。
贪生怕死,从来都不是人类的专利,放之四海而皆准,哪怕永生的吸血鬼们,也不能免俗。
虽然凯米修斯已经醒来,但是拉齐娜和尼德拉并没有马上将窗帘拉开,刚刚复生的血族都很脆弱,无论他们之前如何叱吒风云,现在他们都如同新生的少爷,刺眼的太阳光可以轻而易举的夺取他们的性命。
起码一天之後,他们才能够彻底恢复力量。
“公爵是怎麽料到,尼德拉会从中作梗,预先设下这一计的?”将空掉的醒酒器收拾好的拉齐娜好奇的问。
凯米修斯一直在正反端详著自己反复抓握动作的双手,并没有感觉到什麽特殊的变化,要是强说有什麽改变,那就是凯米修斯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加轻松。
听到拉齐娜的询问,他才放下手,抬起头,回答,“我从来都没有断定尼德拉一定会从中作梗,不论我面对的是尼德拉还是任何人,走到这一步都是必然的结果。”
其实,当尼德拉的匕首刺向他的时候,虽然没有出乎意料,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落,一瞬间,一种不曾有过的挫败感涌上心间。或许作为父亲,他真的很失败,失败到,让自己的儿子对待自己如同杀父仇人,除之後快。
但是他又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尼德拉,前世因今世果,今日种种都是昔日他的行为造成的,直到最後,他才开始反思,他亏欠尼德拉的,太多,何止是一个童年,也许他永远都不可能弥补得了。
就像祈曾经对他说过,作为个体诞生到这个世界上的尼德拉,从来都没得选择。
本听得一脸惊讶,“您就这麽肯定?万一要是失败了,您可是会没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