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猜,是谁给你送的呀?”罗鑫故意略带醋意地问。
苏醒微笑着盯住自己的脚尖说:“我只要动动脚趾头就知道是谁。”
罗鑫有点紧张地问“那……你喜欢吗?”
“还行吧。”苏醒有点不忍心地勉强点头。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可是在旁人眼里却是一目了然,你自己是不是也这样呢?
罗鑫刚看一眼歌词,顿时跳起来:“写得太好了!难道……你是写给我的?”
苏醒一把将歌词夺回来说:“你遇事怎么从来都不动动脚趾头?这是写给所有经历过暗恋的人……当然包含你。”
“那,我们开始吧。”罗鑫坐下来开始谱曲。
此时的兰姬坐在左宅的地板上,脑海里浮现着宋慈的脸。她无法忘记宋慈的手与她相握时,她内心的颤栗和温暖。这是为什么呢?她并不爱他。对兰姬来说,在这个世界上,她可以得到的温情太少了,而宋慈让她感觉到了安稳妥帖。
院外传来的喊声打断了兰姬的沉思。
兰姬走到阳台朝下望去,看见宋慈正在院门外。
兰姬走下去,打开院门,只见宋慈的脸在阳光下,光彩照人,而且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光彩。
“告诉你,我给你拿来一套摄像头和耳机。我还弄了一个Blog,以后,我在国外,你在国内,我们都可以登录进去,这样,我们都可以知道彼此的生活,走吧,我先教你怎么上传图片,你要常常放新照片进去哦。”宋慈兴致勃勃地说完,却发现兰姬并无表情。
“怎么,你不高兴见到我?”宋慈小心地问。
“你以前是不是暗恋过我?”兰姬突然问。
“这个……也许是血缘关系在作怪吧。反正,看到你,就觉得似曾相识……”宋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在你离别前夜,我会送你一个礼物,你最想要的。”兰姬微笑着说。
宋慈疑惑地望着她。
兰姬没说话,只是对着他笑了,笑容艳若春花,妩媚动人,妩媚之外又夹杂一点迷离,那不是对一个亲人所能露出的笑容。宋慈有点呆了,恍惚间差点忘了她的身份。
直到宋慈离开,兰姬还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兰姬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宋慈的脸,那张脸曾经温柔,曾经冷漠,也曾经阳光,曾经倔强……而且,更糟糕的是她感觉到她对宋慈的情感非常复杂:有一点依恋,一点感动,一点怜爱,一点不忍,一点嫉妒,一点心软,也曾有过一丝心动,如果不是有左名扬在先,如果不是宋夫人一再告诫她,也许她会真的喜欢上他……
可是只要想起宋夫人的脸,兰姬的心就慢慢地变得冰冷而且硬起来。
据说,额伦草原上的狼是世上最优质也最凶猛的狼。就算它瘸一条腿,伤一条尾巴,断一根骨头,它也能在草原上顽强地生存下去。可是,一旦它失去了它的上下各两颗门牙,它就等于一条废狼。它就只好瘦死、饿死、气死、窝囊死。
在兰姬的眼里,宋夫人就像额伦狼,在负债、夫弃、失爱的情况下,依然顽强地生存下来。可是,如果她失去了门牙呢?
八月二十晚,欢送宋慈的Party在蝴蝶山庄进行。
天台的四周,彩灯闪烁,夜风清凉,夹杂着野花和蜜柚的清香。
白布烫金的桌布上面是新鲜的水果:紫葡萄、黄芒果、青柠、翠梨、西梅……
各色酒、饮料、精致点心、生蚝、生鱼片、小龙虾……
梁孜琪一身粉色的纱质裙,头发用一根粉色的发带系了起来,更加衬得她的脸粉雕玉琢,可爱至极。
罗鑫先是喝了一个彩:“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呀!”
“哈哈,人家本来就好看嘛。”汤喆笑。
“你是一叶障目……”梁孜琪自嘲地笑笑。
当苏醒出现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非常吃惊地看着她。
在过去的三年里,苏醒老是牛仔裤和T…shirt。而且,还老是爱穿工装裤或背带裤。可是,今天,她穿了一条白色的棉布裙子,宽腰带上是孔雀蓝的藤蔓绣花,脚上穿了一双米白色的中跟凉皮鞋,鞋尖也有孔雀蓝的绣花。秀气的锁骨、细细的腰、光滑的小腿……加上她脸上那种淡定、沉静、圣洁的光芒,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如水般清澈透明、神秘清爽的淡香。那种气质,就像氧气般怡人,又像空气般透明。
所有人的呼吸变得平缓下来,罗鑫睁大了眼,宋慈用略为惊异的眼神注视着她。
为了他眼中的那抹惊异,苏醒花掉了几年来存下来的零花钱,甚至专门上网邮购了Acquadigio香水。梁孜琪曾说:暗恋我的人必须帅气或优秀。那么,苏醒想:如果你是在暗恋别人,你也要给对方留下最美的印象。宋慈可能从来都不会喜欢上她,身在异国他乡,他可能从来也不会怀念她。但是,没有关系,在他浩瀚宽阔的生命之河里,她只想留下一道微澜。
此刻,望着他眼里的那一抹惊异,她的心变得沉静,目光变得温柔。
“我打赌她不是苏醒。”汤喆笑着对罗鑫开玩笑。
苏醒不禁一下子就想起了,三年前,他们在校园相遇时,罗鑫曾就苏醒是男是女一事跟汤喆打过赌。那仿佛不过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罗鑫一下跳到她身边来,揪一根她的头发,苏醒瞪他一眼,大叫一声。
“呵呵,真的是苏醒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罗鑫开心地大叫,做了个鬼脸。
其他人也一起笑了。
“兰姬呢,怎么还没有到?”梁孜琪突然问。
宋慈走向二楼的卧室,就在这时,门开了。
所有的人本来平缓的呼吸突地急促起来。
只见兰姬穿一件长及脚踝的黑色的晚装,吊带、卡腰、微微低胸、象牙般精巧的锁骨在长发飘动之时若隐若现,露背之处被长发巧妙地遮掩,但是仍能看见若明若暗的如玉肌肤,恰如月光若隐若现。小巧的脚踝随着裙摆,如两朵莲花款款移动。她的头发上,系了宋慈为她买的黑色蕾丝发带,在夜色中,发带轻轻地飘舞起来。随夜风飘舞的,还有她身上传来的混合了热带的花和水果以及麝香的辛辣暗香。她身后的夜色,也因为暗香浮动,而变得迷离、神秘起来。她的眼神比夜色更柔软、迷离,蕴含着若有若无的风情。
他们都还只是男孩或女孩,可是兰姬,她分明是一个女人,浑身散发着魅惑、神秘、敏感、让人迷恋的女人味。这种味道也许是很多女孩一生都无法修炼出来的。梁孜琪也许永远都长不大,她的骨子里永远是个可爱的婴儿。而苏醒呢,也许永远都无法妩媚柔软起来,她骨子里是一个清冷而且自制的人。
宋慈看着她,心神陷入恍惚:“将来不知哪个小子有福气拥有她?”想到这里,他居然内心有些醋意。而且,他看见两个好友都目不转睛地打量兰姬,他恨不得拿一件披肩裹住她。可是,转念一想,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啊,自己不该为她感到骄傲吗?可是,他就是骄傲不起来,他隐隐地觉得遗憾。如果她不是自己的姐姐,他还有可能拥有她。可是……此刻,他甚至不敢走近她。
“嘿嘿,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吧。”最后,还是汤喆打破了沉默。
“老师抽一学生回答问题,连问了几遍,学生也答不出。老师说:‘你到底会不会呀?不会也吱一声呀。’于是学生答:‘吱。’现在,魂还在的人都吱一声吧。”
“吱。”
“吱。”
“吱。”
……
众人大笑。
“今晚,大家尽情地喝吧,玩吧,唱吧。”宋慈将目光转移开去。故意轻松地说。可是,他心里一直是沉甸甸的。
“我和苏醒要给宋慈唱一首歌。”罗鑫说。
“怎么是给宋慈唱呀?难道我们不能听?”梁孜琪不满地叫起来,而且,她听说是他们两人唱,就觉得很别扭。
“这首歌不是给某一个人听的,而是给我们每个人听的,用它来告别我们的高中时代吧。”苏醒很淡然地说。
罗鑫拨动了吉它,苏醒唱了起来:模范暗恋就像,你每日必经之路边的无名的花你的忽略并没能阻止它的繁华就像,你深夜窗前掠过的金黄的落叶你的沉默并没能阻挡它的飘舞就像,春日屋顶覆盖的细密的爬山虎你的冷漠无法阻碍它的缠绕攀爬就像,冬夜你梦里那声深深的叹息你的遗忘无法抹去梦的轻柔痕迹我为你设想过许多温暖的美丽的名字我为你体验过最细致的痛最美丽的伤这个世界不过是一张孤独的地图我因为你的存在重新划分南极北极这个世界不过是一个恒温的帐篷我以你的笑与泪重新界定春夏秋冬我像每个暗恋的孩子一样在琴弦上,在日记里,寂寞地成长我像每个暗恋的孩子一样爱的盛大,爱的卑微,都独自品尝夜色中苏醒的嗓音低沉、清澈,夹杂着克制的伤感、含蓄的悲伤,以及压抑的激情:我像每个暗恋的孩子一样在琴弦上,在日记里,寂寞地成长我像每个暗恋的孩子一样爱的盛大,爱的卑微,都独自品尝然而,正是因为她的压抑、克制、含蓄,让这首歌更加扣人心弦,歌里的那份伤感更加让人刻骨铭心,每个人都沉默不语,陷入自己的心事和回忆。暗恋是暗夜里一个人孤独地对着寂寞唱歌。谁没有品尝过那份孤独和绝望?面对夜空,她没有注视宋慈,她与其说是向宋慈唱这首歌,不如说她是在唱给青春岁月里,苦苦暗恋的自己听。她反复地吟唱末尾一段:我像每个暗恋的孩子一样在琴弦上,在日记里,寂寞地成长我像每个暗恋的孩子一样爱的盛大,爱的卑微,都独自品尝突然琴弦啪的一声断了,苏醒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满眶。泪满眶的何止是她,还有兰姬、梁孜琪、宋慈、罗鑫……以及墙角的玫瑰……
每个人都应该暗恋一次,并被别人暗恋一次。
暗恋时,你最能体会爱的卑微,爱的顽强。
而当你被人暗恋时,你最能体会到爱的盛大,爱的繁华。
暗恋者奉献自己的感情时,取之似锱珠。